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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按时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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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想很努力去抓进手里的沙子，谁知道，握得越紧越容易流失。沙子穿过我手指的罅隙，随着海风，在空中飞旋跳舞。
而那时候我们都是孩子，你总蹲在我身边，用双手埋起一座座城堡。你大声欢笑，用稚嫩的声音喊我的名字，小沙小沙……
你是我最爱的妹妹，我却最终失去了你。
呐，小雨。我是小沙，如今我已经长大。在天国的你是否看到，我在大学渡过那些开心的日子。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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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了同样的梦。
她走进一座荒园。天色已暗，赤着脚，脚底板被路上的石子咯得生疼。因为天色太黑，反而看不清前方的路，很浓重的味道，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香味，不知道要往哪儿走，也不知道该走哪儿去，前面黑乎乎的一片，像个无底洞，快要把整个人吞噬进去。好不容易走到一扇铁门前，很高很大的门，庄严肃穆，周边可以闻到生锈腐烂的味道，香味被冷风冲散了，被锈迹斑斑取而代之。鬼使神差，伸出手，推开门，铁门发出很大的哗啦声，她被吓了一跳。冷静过后，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座墓园，荒凉，寂寥，四处都是蝙蝠在飞行，混合着虫儿和癞蛤蟆的叫声，让黑夜更显恐怖。她想要往回走，又感到害怕，脚像是被使了魔法，移动不得。没走两步便能听到呼喊呻吟声，那是死人耐不住寂寞的声音。直到走到一座墓碑前，前面闻到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就在那里停住了脚步。身子更加寒冷了，看不到那是谁的墓碑，这样的墓园，连墓碑也是千篇一律。直觉中知道那是曼陀罗的香味，糜烂并且有毒。因为呼吸困难想要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很快就觉得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耳朵出现了幻觉，是谁的声音，在喊着，小沙小沙，你来看我了吗？小沙小沙，你也下来陪我吧，这里好冷，常年都见不到阳光……然后，天空出现一弯月亮，月光照在墓碑前，她看到一个女孩，浑身是血，她手里捧着一朵曼陀罗，笑靥如花，她张开嘴，焦急喊着，小沙小沙……
“小沙小沙，起床啦，你这只懒猪，再不起来我就掀被子了……”耳边闹铃声拼命在响个不停，懒猪懒猪起床起床～～懒猪懒猪起床起床～～眼睛没有睁开，细沙从被子里伸出手，像往常那样，准备按掉闹钟，不知哪来的一双手很快就往她的手背拍了一下，轻轻的，像是按摩一点都不疼。
“还不起床，我准备掀被子了……”细沙听到温柔的声音，即便充满着威胁的意味，但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嗯，是妈妈的味道，还有，早饭的味道。
直到感到身子突然抽空了，被子的压重感不见了，早上的空调吹得人凉飕飕的。细沙这才缓缓睁开眼。一睁眼，就看见谭妈一张放大的脸，皱着鼻子，一脸不爽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
“舍得睁眼啦，就等你吃早饭了，别把你爸给饿昏喽。快去洗洗，洗好出来吃饭。”谭妈三下五除二的帮女儿穿好衣服，推搡着她往浴室去。细沙本来有起床气，脸臭臭的给谭妈摆了一个鬼脸，让谭妈哭笑不得，很快就走出去了。
细沙站在镜子旁，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女孩儿，眼睛两只很明显的熊猫眼，提示她昨晚一晚上没有睡好觉。额头冒了很多冷汗，细沙自己知道，一定是昨晚做了噩梦，没被吓醒已经算不错了，毕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梦，总是让她莫名其妙，冷战不断。
额头上有疤痕，很奇怪对着疤痕一点印象也没有。按照老妈的说法是小时候贪玩磕着了。盯着疤痕又开始发呆。谭妈在楼底下喊她赶快下楼……
洗刷完毕，清清爽爽，细沙走到饭桌前，谭爸正在看早报，眼镜顶在鼻梁下，快要掉下来。细沙还没坐下来就对着谭爸喊，“爸，你的眼镜要跟稀饭亲密接触啦！”谭爸抬起头用手指把眼镜往上顶一顶，看眼宝贝女儿，温和的笑着说，“今天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谭妈端着稀饭往桌上一放，斜了谭爸一眼，“老谭，你忘啦，我们今天要陪小沙去看看她的学校，还有别忘了给她在外面找一间房子，住在外面方便多了，你这老头子，对女儿的事儿就不能多上心啊！”面对谭妈的指责，谭爸没有说话，灰溜溜把目光移回报纸上。细沙手里捏着油条，看着吃瘪的老爸，嘴里发出怪里怪气的笑声，被谭妈白了一眼，赶紧收住笑声。
谭爸还在看报纸，谭妈一把夺过报纸，明令道，先吃饭再看。谭爸朝细沙委屈的瞥了一眼，但一点都不敢违背老婆大人的命令，低头便是呼噜噜扒了一大口稀饭。谭妈的目光像是十万伏特的高压电，一脸不爽的瞪着发出怪声的始作俑者，“你个老不死的，就不知道喝粥不要发出声音啊……”细沙捂住嘴，往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塞着油条，看着谭爸谭妈每天都上演的“恩爱秀”。
不错，这是她老爸老妈之间的恩爱。别人都是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她爸妈就偏偏逆向而行，所谓打是亲骂是爱，情人眼里出八戒……越是指责对方的缺点，越是亲近，越让人羡慕他们之间几十年如一日的像两小屁孩为点小事儿拌嘴不断，每天都可以看到美伊战争外加和平宣言，何乐而不为呢？不过，一般情况下，谭爸还是很君子的，他的宗旨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君子不动口也不动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很多时候，就像今天，只剩谭妈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无人捧场，说有多郁闷就多郁闷。
谭妈见谭爸这茬已经讨不到有趣，就把目标定在细沙身上，细沙只觉得胸口一闷脑子短路，接收到谭爸一记好自为之的眼神，心里抗议老爸的幸灾乐祸。谭妈念叨叨着，“好端端在本市读大学不是很好，干嘛非得跑到外地，想回一趟家都难……”
细沙小声反抗，“妈，这番话你已经说了第一百零一次，唐僧也不带这么唠叨的。再说了，B市很近的，想回来搭车只要四个小时，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这可未必，走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不回来还指不定呢，万一你很快就被外面的花花绿绿迷了眼被带坏了怎么办？没我们在身边，万一你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谭爸伸手拿了一根油条，老神在在的咬了一口，含糊的说，“我绝对相信小沙对欲望的克制力和做事的判断力！”
细沙心想，还是老爸最了解我，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女儿，能那么容易就被牵制思想，开什么国际玩笑！想着就给她爸一抹青春无敌的笑容，让谭爸陶醉在宝贝女儿的笑脸中无法自拔。
谭妈回头给他一记白眼，“这位先生，能不能自动隐身，我们娘儿俩谈话你大老爷们插什么嘴。”
谭爸果真乖乖的隐身了，端着稀饭，落寞的待在一边，一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谭妈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小沙，你一直待在我们的身边，没怎么出过门，这在外面可不比在家里，饭来张嘴衣来伸手，在外面，你能适应吗？”
她老妈怎么老是记性不好使啊，什么没怎么出过门，想想她从小就参加全国各地钢琴比赛，比同龄的孩子都要见多识广呢。再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都要十八岁了，这一上大学就是中级知识分子了，连那么小小的生活都不能治理，那她还活个什么劲儿呀。心里想着一回事，嘴巴里却是恭恭敬敬的，“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外面吃饭不卫生。”
“我可以自己煮。”
“住在外面很危险。”
“那我可以住校去。”
“那你还是住在外面吧，听说学校宿舍的床很小，你从小睡姿就不好，改哪天摔下来就不得了了……那个，衣服谁洗，房间谁打扫？”
“我可以买洗衣机，偶尔房子脏的不行，请个钟点工呗！”
在一边的谭爸忍受不了被忽略的寂寞，再次插嘴，“我说你不要一大早就这么啰嗦，小沙的心情都被破坏了，再说，这学校都申请好了，哪能说不上就不上。”
这次谭妈倒没有阻止谭爸说话的权利，她和颜悦色的说，“这不成问题，你忘啦，我那个小姐妹她老公不就是本市管理学院院长吗，凭我跟她的交情，说说就成……”
细沙赶紧给她妈重新盛满一碗稀饭，低头对她妈说，“妈，先别说话，吃饭吃饭要紧，要不容易消化不良的。”
谭妈这下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谭妈这一安静，全家都安静下来，只有筷子敲碗的声音，咀嚼声，和谭爸怪里怪气的呼呼撸撸声。谭妈没吃几口饭，只是不断往边上一只空碗，添上很多小菜，把油条弄成一小截一小截的，放在碗上。细沙提醒谭妈，“妈，够了，放不下了，碗满出来了。”这一喊，空气突然冷了下来，刚刚还有说有笑，跟现在，天壤之别，说不出的沉重，压得家里每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谭妈语气突然一哽咽，“没事儿，小雨爱吃，她以前就吵着闹着要吃这些小菜，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她原来是这么喜欢吃的呢，我只顾着自己，忽略了她。”
谭爸听着谭妈这么说，眼圈也红了，“老婆，小雨是好孩子，她肯定会谅解你的，倒是我，我只顾着工作，从小就对她缺少爱护。”
“要是我们好好照顾她，她就不会……我根本就不配当妈妈，小雨小时候不知有多可爱呢，小沙，你还记得吗，小雨小时候很喜欢粘着我的，她说最喜欢喝我炖的汤……”细沙看着谭妈的眼圈泛着眼泪，她知道妈妈一直在忍耐着，为了她，也为了这个家。
谭爸倒是很快就从悲伤中走出来，他说老婆小沙还在呢大清早的就不要坏了气氛了。谭妈很善解人意的收住泪水，强装笑颜，对细沙说，小沙，吃饱点儿，待会儿一起去学校。
细沙这下乖巧的点点头，低下头赶紧扒了几口粥，放下筷子，对谭爸谭妈说我先回房间了。然后一溜烟就跑回房间。
细沙没回自己的房间，倒是跑到了隔壁的房间。她站在门口，听到客厅里谭爸谭妈小声的说话声，心里突然很难过。打开门，三年了，一切都没变，依旧是很有个性的房间，奇形怪状的装饰品，墙纸是黑色的，墙上挂着脸谱和不知在哪里淘过来的木制品，贝壳，还有零零碎碎不知在哪里得到的东西。细沙呼啦一下坐在床上，连床单都是黑色的，可以看出小雨以前是有多爱黑色，很酷很有型，但是很压抑，让人在她的空间里透不过气来。细沙突然觉得心里难受，仿佛她可以预见到小雨的悲伤和寂寞，仿佛她懂得这种难过的感觉，就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不陌生，反倒很清晰。她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很大的单人照，是一个女孩儿，刘海长到眼睛，淹没一双大眼睛，她的嘴唇是黑色，不知道抹了什么，她笑得很张狂，满脸不屑桀骜不驯愤世嫉俗。这就是她，危险，美丽，但是还是孩子。即便装得很老成，但她的眼角透露了真实的秘密，她真的只是孩子而已。
细沙正想再好好看看，就听到谭妈在外面喊她，小沙小沙，我们要出发喽……
细沙出去，看到爸爸妈妈整装待发。她随便拎了一个包，随意甩到肩上，坐上谭爸的车，谭爸叼着一根烟，被谭妈一把抢下，骂咧咧的，“小沙怕烟味。”，谭爸委屈的从后视镜看了细沙一眼，那眼里写着，都是你，连我的小爱好都被剥夺了。细沙笑得很大声，没有说话。
到B市已经是中午了，大家都饥肠辘辘，随便找了一家必胜客吃了一顿披萨。谭妈以细沙为标准，一切以小沙喜欢吃什么为准则，谭爸不喜欢快餐，说那是垃圾是文明的腐败。谭妈反驳他，那你抽烟就不是腐败了？谭爸无言以对，郁闷的被细沙逼着捏着鼻子吃了两大块比萨饼。
吃饱喝足了。所有人一致决定，直奔目的地，B市XX电子科技大学。谭爸开了导航，很快找到了学校，随便参观一番，谭妈秉着怀疑的态度进去，满意的走出来。建筑不错，图书馆很大，厕所很干净，绿化搞得不错，学生看起来很乖巧很有气质，最最重要的，这里的保安系统不错学校规章制度很健全校医室很像那么一回事儿，在谭妈的心里想哪天娃儿出个头昏脑胀的也不必担心了。细沙听着谭妈一路念叨叨的说这说那，看着边上一个带着我们参观的老师直冒冷汗，心里肯定在犯嘀咕，敢情这比领导参观还要费力。细沙刻意离谭妈两米远，怕连自己的小脸也丢光了，她看看谭爸，谭爸在苦笑，一路尾随，随着谭妈，一副好好老公的架势，只要老婆大人开心，自己无所谓。
学校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便是找住的地方。学校宿舍果然不出谭妈所料，床铺窄的可怜。谭妈拉着细沙的手，一脸视死如归，这可要把咱的孩子压成什么样儿啊，小沙可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小的床！边上的老师，他不说，细沙也可以想象得出，这肯定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要不就是五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体会民间疾苦的大小姐。细沙在心里替自己喊冤，嘴上却没说出半句话来，咧着嘴，脸抽筋着。
直接上了房屋中介，人家给细沙选了一间单身公寓，谭妈担心一个人住万一发生危险连个帮助的人都没有。人家给细沙找了一间合租的，谭妈又怕里面万一住个不三不四的咱小沙不就会被带坏了。最后挑三拣四，趁着别人没发火，谭爸及时把谭妈拉出店里。谭爸眼尖，他看到给谭妈介绍的那个人脸上青筋冒起，随时就是你死我活的架势。没办法，房屋中介不满意，只能自己找，幸亏谭爸自己开车，串到一个看起来条件不错的居民区看了起来。没开一会儿便被里面一个穿着警服的大叔拦了下来，说不可以在小区里开车，谭爸只能把车停到泊车位，被敲诈了一点Money三个人只能在小区里闲逛，逮着人便问这里有房间出租吗？那人指着小区的宣传栏说那里看看吧说不定有。三个人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果然有。
还是用红纸贴着，内容大致是这样的：气质非凡超高智商美丽大方的女士诚招一个气质良好生活检点品位高雅的女士为室友，有意者请打XXXXXX。非诚勿扰！！！
谭妈一看，这可不就是在说我家闺女吗，要气质有气质要外貌有外貌要学识有学识。人就是这点不好，要求越高越挑剔越难以达到，就越有试试的勇气和念头。谭妈就是属于这种，况且她一直深信自己的女孩儿是天下无敌的，现在，招租写成这样，不试试反而是贬低了自家女儿了。
然后很快找到房号，也打了电话，里面是女声，说可以上去看看，满不满意再说。三人觉得有道理，便爬上了三层楼，是一套公寓，从门口看起来，还是不错的。门口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了四个字，快乐老家。
细沙笑了，这是借鉴陈明那首《快乐老家》吧。不过，想想，挺温馨的。
细沙敲了三下门，没人应，没怎么使力，门却开了，细沙往里面探探脑袋，谭妈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把门哗啦一下子开到了底。
大家一下子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