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原罪（米英）》影霸月

45、Chapter 45：The Circle of Life

　　“说到底，还是托的是上次法兰西内乱的福啊，”碧翠丝眯眼，“任命你为军政大臣是一个讯号，这意味着英格兰对法西联盟的反对态度。这个讯号是送给谁的你不会想不到吧……”

　　亚瑟愣了一下，幽绿色的眸子直直的盯住了碧翠丝的面孔，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的裂痕，却只看见了那张似乎永远都是完美无瑕的侧颜，沉静如水。亚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所以只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想碧翠丝失去冷静的样子今生他恐怕也只能见到那一次了吧，不过一次便足够一生铭记。

　　见到他的反应，他的长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径直站起了身，在走过亚瑟身边的时候忽然碧翠丝的低语道：“不要让我失望。”声音很轻，似乎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层薄雾，但亚瑟听见了，他没有回复，面色平静的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国王陛下的此举主要还是为了赢普鲁士那帮蛮人的支持啊。亚瑟想，走到书房后还是动手给伊丽莎白写了封信。

　　1777年9月，在阿尔看来萨拉托加的秋天原没有康涅狄格的舒爽，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些零碎的东西。双膝着地背对着太阳单手拿根木棍在地上画作战方案的阿尔，其实连自己的形象都顾不上。直到从已经被晒成小麦色的脸颊上流下的汗水将他画出来的东西搅成了一对烂泥，他才终于清醒过来，抹尽了汗水，继续再接再厉。

　　恍然之间，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亚瑟曾经给他讲过关于某位名叫欧拉的希腊名人的故事。那时候在他心中嘲笑过那一切的不可思议，现在轮到了自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醉心于此可能只是为了逃避罢了。

　　他不是欧拉，更不是不入世的天才，他只是一个身处在乱世中试图自保的小人物，那些屠龙斩妖的梦想早就被尘封。

　　然后他看到了马修，他那位名义上的弟弟此时正抱着一只迷路的小熊宝宝站在离他不远处东张西望，雪白色的短毛扑了他一脸，令他显得有些慌张，也有些兴奋。阿尔突然很想感叹，对方依然是和没长大的孩子，他便已经苍老了几十岁。

　　亚瑟说，成长，是一味难以避免的毒药。

　　不远处大陆军正在列队喊口号，并不整齐的军装套在他们身上，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阿尔想着，垂下头继续思索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1777年10月，清晨的号角声将阿尔从睡梦中惊醒，飞快的爬起身穿好衣服之后在窗外看到了一脸纠结的马修。

　　“怎么了？”他问。

　　依然抱着小熊的青年，看了他好一会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回答：“阿诺德指挥说，这次来袭的英军中有很多印第安人。”他之所以纠结自然是因为了眼前的此人，他离开加拿大的时候年龄还小，而且本来就与部族不算亲近，自然没有太多感情。这个人却不同，看着阿尔的那双眼睛他就知道这个人对本族的感情很深。虽然他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渊源。

　　阿尔的脸色如常，甚至挑了挑眉：“印第安人是很勇敢的战士，这一战我们恐怕要多加小心了。还有什么吗？”

　　见他这样，马修挠头：“指挥还说，这次带兵的包括了英国新上任的军政大臣，很有谋略的一个人。”

　　“哦，那就再加一个小心吧。”阿尔眯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晴空中无法被掌控的气泡的飘然粉碎。

　　但，战场上从来都由不得他多想。握紧了手中的长刀，阿尔率领着骑兵队伍策马冲下了山坡。身前身后都扬起了一大片飞尘，远远的看去似乎将他们包裹在了其中。英军的架势同样凶猛，无数火枪开始朝着他们的方向吐着子弹，阿尔竖起了耳朵，小心的辨别着方向，蓝色的眸子仿佛头顶上永远被仰望着的天空。

　　很快，枪声变得更加密切。阿尔一边挥刀一边咬牙，操，英国人的军资太足了。作为大陆军中的一位小将领他自然很清楚己方最大的问题便是资源的短缺，即使从十三州的各个角落运来了民众所有的全部，依然不能与占据了无数殖民地的大不列颠帝国所抗衡。亚瑟说，印度是英国的补给站。

　　手上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阿尔忍不住开始唾弃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无法将那人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去。转瞬间身下的马匹悲鸣一声，原本向前跑的腿上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弹孔，然后倒在了地上，险些没有把阿尔甩了出去。抹去了脸上被擦破的皮肤，阿尔反手划破了一个原本准备偷袭的英国士兵的脖子。

　　又一具身体倒下。阿尔能感觉到有枪口开始朝着他的方向瞄准，眼神一暗，收刀换枪。弹无虚发，早就磨出了老茧的手却有些颤抖的感觉。这种境况，令他感觉很不妙。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样无力……他咬紧了牙关，却在混乱的战场上看到了一抹本该纯净无暇的金色，侧颜白皙、冷漠。

　　亚瑟……瞪大了双眼，阿尔感觉自己的眼前一定是出现了幻想，双手却在他能意识到之前，高高的举起，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那个身影。

　　拜托了，请不要再来干扰我了……瓢泼的大雨打在他的脸上，眼前忽然再也看不清楚了，只是继续盲目的举枪，没了子弹就换刀，手臂似乎是不知疲倦的挥动着。

　　亚瑟听到了火枪声，就像雷电一样劈在了他的身上，心口一痛，然后他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向后倒去。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见到了阿尔弗雷德，下巴上爬满了胡渣的青年看着他，蓝色的眸子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于是亚瑟笑了，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其实，背叛才是人类所背负的第一宗原罪，从夏娃的手伸向那棵果树的那一刻深埋在了世代传承的血脉当中……

　　背叛者然后被背叛，像是那原始社会中被诅咒的蛇类，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在一个怪圈中生生不息。

　　弥留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阿尔沙哑的声音，大喊道，兄弟们坚持住，西班牙援军到了。

　　闭上眼，马蹄声响彻云霄。

　　萨拉托加的大捷惊喜了所有的大陆俊，也惊喜了马修。当他去找阿尔的时候却看到了那人帐篷前不断升腾的黑烟，皮革被燃烧的气味被风带到了他的鼻中，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站在这团烟雾中的那人没有动，平静的仿佛一尊石雕。

　　马修不知道那天阿尔所焚烧的是什么，终其一生他也没有找到这个答案。

　　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