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电阻]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贵鬼）》九方森罗_shinra

2、第 2 章

　　【三】
　　【怎么每一次都跟天马座有关呢。】
　　他无法抑制地想起几天前去接罗喜的时候，匆匆之间瞥见的名为光牙的男孩，这一届的天马座，也许是时候再去好好地见见面了。他突然间冒出这样的想法，可是又不放心罗喜一个人留在荒凉帕米尔，她始终还小。
　　其实，已经三十岁的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年幼小的自己是怎样在没有的先生的情况下努力地活下来的。先生死后，在他回到帕米尔后，他曾大病一场，高烧几乎几度夺走他年幼的生命，每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都好似看到幻觉一般感觉到先生温暖的小宇宙包围着自己，把迷失在冥界的自己带回人间，他一次又一次地从噩梦中醒来，每一次都觉得看到美丽的浅紫色的发丝飘过，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只触到冰冷的空气。尔后他再次惊觉先生已经不在的事实。
　　【原来先生在死后也还记着要保护我……】那是他在圣战结束后第一次流泪，在荒芜的帕米尔高原上放声大哭，呼啸的风声掩盖了男孩的声音，只有黄金的白羊安静地蜷伏在他身边。
　　高原的气压让他的脑袋头痛欲裂，可是他从来没有像那时一样渴望过活下去。
　　【我是先生生命的延续，我要代替他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他那时是那样认真地想。
　　整整五天，他靠着先生留下草药和泉水活了下来，却极度虚弱，他支撑着小小的，瘦弱的身躯几乎是爬着的来到山下。所幸的是，前几年先生总是带他下山采购物品，好心的藏民们认出了他并把他带到县城里，这才救下了他的命。
　　他有些后悔早些时候没有跟先生多学些东西，年幼的他甚至不知道寒冬来临的时候要如何生火，在受了无数次的折磨和苦痛之后，他才终于蜕变为一个真正无比能干的孩子。先生曾经为他打点好的一切，现在都要由他自己来做了。
　　也许当年先生是顾及他当时年龄还小，并没有过多的教给他白羊座的招式，只让他学习了作为基本功的念动力，先生说过他是一个天赋很高的孩子，而现在，他要靠自己完成先生从不曾教过他的“学业”。他把先生、史昂大人甚至是史昂两百年前的老师祭坛座白礼留下的手札当作课本，整日整日地练习，忘我投入地提升着自己的小宇宙。然后又整晚整晚地，借着酥油灯微弱的灯光，举着锤子和凿子修补从圣衣坟场里捡回来的圣衣残骸。
　　他就这样一个人，每天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一天一天，慢慢地长大了。

　　【四】
　　在遇到罗喜之前，他真的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先生那时还有沙加大人陪着他呢，可我谁都没有，我爱的人都死了。
　　那时他有些悲伤的想。
　　可他不会哭，也不能哭，没有人再会安慰他，再会把他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他的发顶。他必须比任何人都坚强。
　　当他终于不能被称为男孩而是少年的时候，他体内如同广阔宇宙般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当年任何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圣斗士候补生。
　　黄金圣衣真正的，无法撼动的继承人。
　　白羊座的史昂；
　　白羊座的穆；
　　然后，现在是……
　　白羊座的贵鬼……
　　【老师，你看见了吗？】
　　【你会开心吗……】
　　【你能……再一次表扬我吗……】
　　褐发的青年结束回忆，望着东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压抑了多年的感情仿佛一下子就要涌出心底。他终于回到房中，经过放置白羊座圣衣的房间时，他感觉到里面颤动的小宇宙。
　　【你也在激动么，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兄弟了，很兴奋吧。】
　　贵鬼将纤长有力的手指抚上木门上繁复的藏式花纹，他选择这个房间放置白羊座圣衣，不只是因为这里是塔楼的最高层，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还年幼的时候，曾听来拜访先生的沙加大人讲过的一个故事。
　　说是故事，却也不是虚构的，那是真实的，发生在两百年前的圣战时期的事。
　　那一代的处女座，沙加大人的前辈阿释密达大人，就曾在这个房间里，燃烧自己的小宇宙，制作出了那串封印冥斗士灵魂的念珠。然后，就那样地，燃尽了自己的生命。
　　当年幼小的他，其实还不能完全地听懂一些内在深奥的道理，但是他清楚地看到，难得睁眼的沙加大人，星空一样亮蓝色的眼睛里，化不开的悲伤……
　　他听到那个日后被称为“最接近神的男人”的金发青年问坐在对面的自己的老师：“穆，我们将来也会想这样，轻易地死去么……”
　　然后，先生轻轻地笑了，“沙加，可以与神佛对话的你，连这样的问题都看不懂吗？”
　　“不，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为谁……为什么而战……”
　　“为雅典娜，为大地上的爱与正义。”
　　“那个谁也没见过的女神？穆啊，我终日以心眼观此世间，忽略表象，望其真实，可我看到的，只有恶与绝望，连爱都不存在的大地，我们要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贵鬼已经不记得那之后先生又说了什么，紫发和金发的青年面容在酥油茶升腾的烟中看不真切。
　　“我只是不想，还没有真正地完成使命，就那样轻易的死掉……”
　　金发的，美丽的青年最后的话语模糊在他的记忆深处。
　　在距离那场谈话一年多后，那个圣洁如莲花般的男子，在他的桫椤双树园里，用跟他的前辈相似的方式，消散成星光。
　　他的老师挡在刻着巨大莲花的门前，挡着门外的生者，和门内的死者。贵鬼后来想，挡在中间的先生，面对着生者的愤怒，身后是死者的哀伤，清清楚楚地明白沙加大人的愿望的先生，是否怨恨着自己的位子。
　　【先生其实也很想不顾一切地跟米罗大人一起冲进去的吧。】
　　【那是他唯一的挚友啊……】
　　那时候啊，沉浸在失去战友和挚友的悲痛中的白羊座的战士，也许根本不会想到，不久的几个小时之后，他会跟他年轻的兄弟们一起在冰地狱里永远的沉睡。

　　【五】
　　跟兄弟战友们一起死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吧。
　　贵鬼走下石制的楼梯时，仍然感觉到了那个房间里，生生不息残留了百年的金色宇宙。
　　那个盲眼的战士啊，就跟当年的沙加一样，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爱，甚至不相信当时的雅典娜的他，看着这个世界上一切邪恶的他，在最后的那一瞬，恢复了光明的阿释密达，终于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光。
　　最后的，星尘般微小却温暖的光……
　　那燃烧直及至的小宇宙啊，在这座塔里，永远的留了下来。□□化为星尘的阿释密达，一如百年后桫椤双树园里那个佛祖转世的金发青年，终于看清这世界的爱，解开多年的困扰之时，却踏上了那条永远不能回头的死亡之路。
　　战士所要去的地方，只有战场。
　　【那么我也应该上战场了吧，为了给罗喜，和其他人们留下充满希望的明天，即使死去……】
　　贵鬼用自身的小宇宙回应着房间内的灵魂。
　　“我是为了女神而战的，为了这片大地上的爱与正义……”青年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他回到里屋，再一次轻轻地吻了吻女孩的额角，然后抬头，眼睛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这里也曾是他年幼的时候住过的地方。
　　悄悄地催眠了罗喜，他走出高塔，站在空旷的高原上，不远处可以看到曾经去过的，流淌着生命之泉的雪山，上面已经开满了雪莲……
　　【我也许将不再回来。】
　　每一个战士在上战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望向高塔，塔内的女孩已经进入了长久的沉睡。【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解开这层束缚，她便可以不用经历战争。如果我死去，而那个天马座的男孩最后取得了胜利，那么她也将会醒来，跟其他人一起迎接光明的未来……】
　　褐发的青年无声无息地升起小宇宙，从塔顶招来黄金的战衣，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没有门的石塔，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被先生抱着，站在塔前。青年睁大了棕色的瞳孔，向着虚幻美丽的海市蜃楼迈出一步，然后又很快地收回了脚。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略带悲伤的笑容，坚定决绝地转过身，消失在一片光芒中。
　　“老师……再见……”
　　在青年已经无法看到的地方，屋内熟睡的女孩的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

　　【尾声】
　　很多年后。
　　亘古不变的冰冷，荒凉的帕米尔。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利索地蹦跳着，毫不费劲地穿过被外人们称为“魔鬼栖息地”的圣衣坟场
　　突然，他的余光瞥到不远处一个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的身影，连忙刹住脚步，转身朝着那个人影跑去。
　　站在岩石上的身段婀娜的女子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身来，梅红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根长长的马尾辫，两点紫色的豆眉给她成熟的面孔增添了一丝俏皮可爱。男孩的脸上也有着相似的两个圆点。藏式的长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却没有普通女子的柔弱和小鸟依人的般的神态，女子看起来英气得更像是一位女战士。
　　“那么着急，有什么事吗，次仁？”她向着男孩开口。
　　“没事没事，罗喜老师，我只是看到您又在这里，现在已经入冬了，这里风大，您快回去吧。”
　　被唤做罗喜的女子笑着点点头，从岩石上一跃而下，走到男孩面前，拉过他细小的手。
　　“一起回去吧。”
　　男孩高高兴兴地跟在她身边，一起向石塔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似的问身旁的老师。
　　“罗喜老师，您为什么总是在那个地方，在那里一待就是好久。”
　　都不教我念动力，我也想像老师一样成为优秀的战士啊。
　　女子的眼里浮现出一丝苦笑的意味，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思索了一会，才回答男孩提出的问题。
　　“我在等人。”
　　“咦？”
　　“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