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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新学期又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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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早上放过鞭炮之后,生活好像从一种热闹非凡的气场中剥离出来。整个小区安静了下来,我每天早上开始赖床,完全没有过年前赶作业的劲头。等到中午闻着饭香再爬起来吃早午饭。我爸妈批评了我很多次,觉得我这样下去胃早晚会被搞坏。我完全左耳近右耳出,中午吃完饭就高高兴兴的去做剩下的寒假作业。时不时再跟杜克和李亦聊聊天,交换一下作业。
然而,就在开学前的三天,我悲哀的胃病发作了。那天早上我特地没赖床,早早洗漱干净,等着吃我妈做的牛肉汤。牛肉汤是我们这儿的风俗小吃,用牛骨熬汤,小伙慢慢地熬上几个小时,把牛骨髓牛油熬出来,配上香料,出锅时撒上满满的翠绿葱花,加上火红的辣椒油,泡上提前切好的饼丝,又暖和又香,喝完一碗汤,今天就不用想别的饭了。
结果那天的汤太油 ,我又贪辣,放了比平时还要多的辣椒,刚一吃完,我的胃就开始痛。起先是隐隐约约的,我也没在意,以为是自己吃撑了。结果疼痛越来越强烈,我头上开始沁出了冷汗,我捂着胃慢慢熬着。好不容易等这波疼痛过去,我小声的喊我妈过来,我妈一看我疼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帮我把外套穿好,打的送我去医院。
结果在车上我又开始胃疼了,尖锐的疼痛好像有把刀子在捅,疼得我眼泪都下来了。去看急诊,先打了一针止疼药,我才好点儿。医生说是急性胃炎,我妈又开始训我:“早早都说了,让你别赖床,吃早饭,你看看你,疼成这样了舒服了不是?”
我什么都不敢说,怕触了她老人家的霉头,又招来一顿批。低着头看地面,等我妈拿药划账带我回家。我发着呆,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我转头一看,居然是于梦溪。
于梦溪笑着说:“刚还想是不是你呢,怕认错人,结果还真是你啊!”
我尴尬的笑笑,自从奶茶店那一出后,我完全没想过以后怎么和她相处。
于梦溪又说:“你怎么在医院啊?你来看望病人么?”
我说:“不是,我胃病犯了,现在来看病。” 于梦溪担忧的看着我说:“没事儿吧?你这样可不行啊,胃病多不好治啊,你要以后多注意啊。”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种关心是不是也是装出来的呢?我妈拿好药过来了,于梦溪和我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我也和我妈走出医院大门,坐车回家。我妈在路上问我:“刚刚给你说话的女生是谁啊,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又有礼貌,看起来真不错。”
我说:“那是我同学。”接着就没再说什么。我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我在家养了几天病,收拾好了东西就去学校了。换了新宿舍,在教学楼后面的小平房,阴冷潮湿的,晚上睡觉总感觉被子不够干。理科班的都住在平房,文科生在原来的宿舍楼上住。
开学第一天,等我找到新班级,座位也不剩几个了,我随便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旁边睡觉的那个哥们儿醒了,睡眼惺忪的看了我一会儿,喃喃道:“怎么是个女的啊?”
我一听,气得不得了,我不是女的难道你是啊?对女生有歧视啊。
心下一发狠,把这个货推清醒了,“你睁眼看看。我怎么不是个女的了?”
这哥们儿终于迷瞪过来,睁着一双小眼睛,看了我半晌,笑了:“原来真是女的。唉,姐姐,对不住了。我一直以为理科班都是和尚呢?”我听得直翻白眼,却也没法儿说什么,人家“姐姐”都叫上了,你还能怎么样。
接下来就是发书,班主任见面什么的。结果新班级的班主任让人跌了眼镜,居然是我上个学期的地理老师。我和新同桌都惊叹着,理科班居然让文科老师带班。幸好那老师解释了,原来的班主任生病住院,她只是暂时带两个星期。
交了寒假作业,李亦短信过来,喊我下课楼梯口等着去吃饭。我回了短信,把手机收起来,趁着还没老师的自习时间跟新同桌聊了起来。新同桌叫冯田。我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句:“丰田?”
冯田白了我一眼,说:“我有那么不爱国么?我家车都是国产的。”
我看着他的索爱手机,说:“国产车开到现在碰了几个坑?”
“……”
待到下课时,我已经知道了冯田这位同学,跟我一样,也是不明不白来理科班的。他的小女朋友在文科班,现在整天念叨着,文理之间的鸿沟就让他们跟异地恋一样。不幸福。
我听了满头都是黑线。
楼梯口的同学们一波波涌下楼去,我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心里就开始发慌。李亦欢快的一下扑到我身上,带的我一个踉跄差点儿撞到墙上。我稳住身子,把她的手从我身上扒下来,郁闷的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欢快活泼了,无法接受啊。”
李亦扬扬眉毛,“我准备换路线,你有意见?” 我弱弱的说:“当然没有。”
吃饭时我要了米饭套餐,李亦要了牛肉面。李亦挥舞着筷子,从我餐盘里抢走了为数不多的鸡块,我一脸无奈的看着只剩土豆青菜的米饭,真没法儿吃啊。
李亦呼噜噜的吃着牛肉面,边吃边说:“我现在在四班,就你隔壁。你不是三班的吗,咱们老师其实也是一样的。我这学期也住校了,以后咱就中午一块儿吃饭啊。”
我问:“你寝室在哪儿?”
“跟你离特远,诡异了,你在里头,我在靠外面,挨着门口,以后得吵死。”
我点点头,开始吃饭。
等到我们吃完饭,往餐厅门口走时,碰见了于梦溪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东西。见了我们,她笑了笑,说:“月月,你怎么不和我吃饭了,我今天在你们班门口等了好长时间的,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尴尬的挤出笑容,解释说:“我手机放到教室了,没有带出来。”
于梦溪脸上带着一点儿失落说:“那我先走了。明天你记得叫我吃饭啊。”
我胡乱的点点头,拉着李亦慌张的走了。我觉得再呆一会儿,哪怕只是一秒,我都要忍不住想要质问于梦溪,为什么你能在说完我坏话后还能这么自然的跟我说话?还能这么自热的让我像以前那样的对你?
李亦疑惑的看着我说:“你跟于梦溪的关系什么时候搞得这么僵?放假前不是挺好的么,我看她时不时还去你空间留言什么的。”
我张了张口,发现没办法和她说寒假那件事。那件事就像哽在我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时不时刺痛我一下,但是除不掉,只能心里难过。这是一种无法跟任何人诉说的难过。
李亦好像懂了什么,她抱抱我,说:“没事儿,别想了。”
我眼镜一酸,忍了忍,眼泪还是没有出来。再怎么说,这是我和于梦溪之间的事情,没有必要将别人扯进来。
理科班的课排得各种不科学,第一天开学走的是星期一的课表,数学上午就排了两节。我被各种数字灌得头昏脑胀。课间操跑了两圈,上楼的时候,杜克特意过来朝我打了个招呼,看着我被数学折磨得毫无生气的死人脸,担忧的说:“你在理科班成么?真不行就转科吧,现在刚开学,转着挺好转的,找班主任打个报告就行了。” 我有气无力的说:“还成,我想试试。我现在真的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真走文科班。其实,我梦想是做建筑师。” 杜克明显不信:“就你?你物理及格过么?”
我嘴硬:“我中招时候,物理可是差3分满分呢!”
“……”
我问杜克,“你现在在一班?”
杜克点点头,一班是学校的理科实验班,每年都能走不少一本重点。在我们这个人口大省,能上个三本就已经算不错了。更何况是去上一本。
我羡慕的说:“那你加油,我可能真撑不下去转到文科班了。”
杜克突然严肃的说:“别说这种话,你还没开始就泄气,这样转去文科班我都觉得丢人。”
我郁闷的说:“文理之间果然是有一道巨大的鸿沟啊。”
上课铃响了,我朝杜克笑笑,就赶紧跑回班里接着上课。
后两节课一节物理一节化学,都是讲卷子。老师只拿来了一部分卷子,同桌两人看一份,发到我手里的卷子不知道是哪个被物理摧残致死的可怜孩子的,选择题十道错八道,后面大题只写了个“解”配了几个公式,剩下一片空白,我都不好意思去算这孩子的分数了。
冯田拿着这张卷子,左看又看,又掏出自己的草稿本,翻了几页,终于,沉不住气,告诉我:“我们手上这张卷子,是我的。”
我惊讶的看着冯田:“可是没写名字,没写学号,只有班级啊。况且,你干嘛不写名字啊?那样你不是物理没分么?”
冯田不好意思的说:“我物理太差了,那个分数不好面对家长啊。干脆不写名字,到时候成绩单上没分,就说卷子丢了呗。”
我佩服的说:“你赢了,宁肯不要年级排名也要面上有光啊。”
老师开始讲题,冯田睁着一双小眼睛听得无比认真,眼睛里满满都是对老师的崇敬之情,可能被冯田看得不好意思了。教物理的美女老师,看着我们这边说:“那边靠窗户的男生,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告诉大家下一步怎么做。”
冯田“噌”地就站起来了,吭吭哧哧了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老师皱着眉看了看,还是让他坐下了。冯田坐下就一直低着头,面上都是羞愤的红色。
老师倒是什么都没说,接着讲了下去。等到下课时,冯田才把头抬起来,盯着我做的笔记说:“我决定了,我要去文科班陪我女朋友去!” 我吓了一跳:“哥们儿,淡定,你不能因为一科不行,就放弃理科吧?” 冯田说:“不是我想放弃,是现实逼着我放弃。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考上航天大学,去做机械师,说不定哪一天我能做出了一架飞机呢。但是,我理科除了物理,什么都特别好。从开物理课开始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弄懂过,哪怕我花了再多的时间,也不如其他人随便学一学。我真的不想继续了,我真的学不会物理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想到今天杜克和我说的,还没开始就泄气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但是冯田呢,他努力了,但是他努力却拿不到收获。总是有这种人,付出了100%却收获的只有零。
上化学课时,冯田的情绪已经好了,又开始认真听课。而我盯着卷子上的化学方程式开始发呆。我真心看不懂这些诡异的,呃,方程式。配平什么的,难道我会新造出来一个物质么?我会不会安全操作都是问题啊,难道不怕我操作过程中发生什么事故吗?
正发着呆,突然听到老师叫我的名字。我有点儿疑惑,怎么会突然喊我起来呢。
老师挥着一张卷子说:“张月如,这是你卷子吧?你选择题全对,那你给大家说一下第八题的做法。”
我一把抢过冯田正在看的卷子,看了第八题,暗叫不好,当时第八题我不会做,直接抄的杜克传给我的答案。鬼才知道第八题的做法啊。
我只好说实话:“老师,时间过得有点儿长,这道题当时怎么做的我也忘了,现在我不会做,那个答案是我瞎蒙的。”
老师冷笑一声:“行啊,张月如,你是怎么蒙的,给大家说说。全年级只有你和杜克两个人选择题全对。杜克那是自己会,你呢?你是怎么蒙出来的全对?” 顿时教室就开始小声讨论起来。隐隐约约我听到传答案几个字。我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能说当时只有第八题我不会做,其余我都会做么?
“还有后面大题,你是怎么做的?都只做出了半道。后面大题可都没前面的选择题难啊。”老师接着说。
我只觉得难堪。我沉默着,低着头,只是想着老师什么时候能大发慈悲让我坐下。我甚至都感到后排同学的眼光就像有了实质一样,像砖头一样,狠狠砸在了我的背上。
然而老师没让我坐下,我就那样,难堪的站了一节课。等到下课,我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对着冯田说:“你什么时候办转科手续?我跟你一块儿。妈的,这个班我真是呆不下去了!!!”
梦想什么的,努力什么的,全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