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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舒沉 ...

  •   之后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变得顺利起来。明枫把书房改装成了画室,让纪清平在里面专心作画。
      纪清平道哪用得着这么正式,只是业余作画,有张桌子就行了。
      明枫则很认真,说难得找到你真正喜欢的东西,当然要最好的。
      毕竟有十几年没拿起过画笔了,技巧生疏得和初学者一样,于是纪清平选择从最基础的画石膏开始。
      但真别说,画画好像有种魔力,能把一个人的精力全部抓进画纸内中,就像他当初拼乐高一样,不会再有其他焦躁的心绪来干扰着他,经常是一抬头,几个钟头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跑过去了。
      不过遵照医嘱,还是需要多到外面走动走动。
      明枫提出要一起去野外写生,结果被纪清平一口回绝了。
      写生时极有可能会被围观,以纪清平的性格,简直立时叫他社会性死亡。
      明枫绞尽脑汁想了一阵,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
      ——去逛画展。
      他在网上查到附近正在办一个新锐画家艺术展,立时拉上纪清平开车过去了。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看展,买上票后就跟着人流亦步亦趋地进了展厅。
      明枫之前压根就没关注过什么是艺术,他走马观灯地望着那些展品,根本就瞧不出什么来,思绪在“这个有点好看”和“这是个什么鬼”之间来回横跳着。
      纪清平其实也不太懂。他才课余学过两年,对艺术史和流派什么的也没有什么概念,他能够看出某些作品的好,但具体好在哪里,却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所以然来。
      他们就这样一边看画作一边往前走,就没有注意到旁边,再加上明枫块头也大,一不小心就碰到对面走过来的一个青年。那人手里端着咖啡,一个不稳泼洒在明枫的衣服上。
      “抱歉!真是抱歉!”那人先他们一步道了歉,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明枫擦拭,弄得明枫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明枫急忙道:“没事没事,是我没有看路,我赔你的咖啡。”
      对方和煦一笑:“不用的,倒是咖啡渍难洗,但愿不要毁了你的衣服。”
      明枫这才意识到咖啡渍最好立即清洗,久了的话会很难弄下去。于是他叫纪清平在原地先等一会,转身就去找卫生间去了。
      纪清平目送他离开,转身打算继续去欣赏墙上的画作,却发觉那青年还没有走。
      于是纪清平对青年微笑:“你不用自责,是我们没有仔细看路,和你无关。”
      青年也笑了笑,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是冰咖啡,不然要是烫伤了人,就更过意不去了。”
      “等他回来了,我们再买一杯咖啡赔给你。”
      青年连忙摆手,“那倒不用,这附近的咖啡很难喝,我本来也准备拿去倒掉的。”
      两人之后沉默了一阵,纪清平见那人还是杵在一旁没有走,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年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的,穿衣搭配很舒适耐看。脸庞白净,冲他一笑时一双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很无邪的感觉。
      而且那青年身上有种气质,令纪清平有种熟悉的感觉。
      为避免尴尬,纪清平努力找话题,问:“你是艺术生吗?或者是从事艺术方面的职业?”
      青年道:“是啊,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应该是气质吧。我有个从艺术学校毕业的朋友,你们的气质很像。”
      青年笑盈盈问道:“真的很明显吗?不过我自己意识不到的。其实你的气质也很好,是一种洁净又脆弱的感觉,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白水晶,很美。”
      纪清平不由得又望了对方一眼。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还没聊超过十句话,就唐突地对别人说你很美?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的,总有些怪怪的。
      想到是自己先提到的有关气质的话题,对方可能也只是客套一下而已。他便对那青年道了一句谢,之后开始有些尴尬的沉默着。
      正巧这时候明枫回来了,看到青年还在,头顶顿时升起一个问号。
      那青年连忙微笑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舒沉,是个不知名的小画家。你们是第一次看展吗?要不要结个伴,我来当向导,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明枫这个门外汉正好被满厅瞧不懂的画作弄得头大,见有大佬带队,便立时答应下来。纪清平没说什么,只是跟在明枫身边。
      “其实这次画展里也有几副我的作品,不过是在展厅更深处的地方。”舒沉边走边说道。
      明枫赞叹道:“年纪轻轻就办画展了,很厉害啊。”
      舒沉笑笑:“谢谢你,其实只是群展而已。不过你们看起来不像要买画,是在约会吗?”
      纪清平的脸登时红了一层,明枫则一脸得意地牵住旁边人的手道:“果真这么般配吗?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舒沉笑了一下,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一副画作前,舒沉道:“这就是我的作品。”
      另外两人朝他指向的位置看过去——那是一幅油画,画的是一群孩子在草地里玩闹嬉戏的场景,画面看起来很活泼向上,到处都是和煦的阳光。
      “很好看。”明枫挠挠头道,“再多的赞美我就真说不出了,毕竟我不懂这个。清平,你觉得呢?”
      纪清平盯着画瞧了一阵:“画技真好,不过这画……我感觉有点怪怪的……”
      舒沉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不是专业的,你就当随便听一听就好。”纪清平有些不好意思道,“是那些孩子的表情,他们每个人的笑都是一样的。”
      明枫疑惑地插嘴:“他们在玩闹,一起笑很正常吧?”
      纪清平道:“但他们不可能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就像……套了层面具似的。总之,这画给我的感觉,就是又明媚又诡异。”
      “看来还是我作画时的观察力不够。”舒沉微微一笑,对纪清平道,“你说的对,这的确是我需要改进的地方。”
      纪清平看着他的脸,忽然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这人的笑虽然看起来很明媚纯真,但其实也和画中的孩子们一样如同戴着面具。每一次的笑,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好像与人交流时,真实的情感其实并没有进入他的心底,而他只是用模式般的笑容作为最好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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