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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867年1月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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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7年1月8日
昨天我在客厅弹奏风琴直到深夜。
我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懊恼。因此今天我决定不去见教授,而是把白天的时光消磨在房间中做一些数学计算。希望过几天他能忘记这些事情,那样我就可以很自然地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直接用往常的口气与他聊天。而且我想数学的纯粹性可以让我的心情安静。
但我的自欺欺人只持续到中午。
我听到教授熟悉的脚步声走进客厅,我意识到自己通向客厅的房门是开着的。但是此时关门显得太欲盖弥彰了。我努力让精神集中在眼前的纸上,却不自觉地侧耳倾听教授的步伐。它们有着独特的节奏和韵律,就仿佛是作曲家笔下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敲在我的心上。
教授在客厅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向我的房间走来。
他是来找我的。我这样想着,脊背绷起来,手指紧紧握着笔。
我听到敲门声后,顿了一下,才回答:“请进。”*
我真庆幸之前我确实在做计算,纸上也写了不少的公式与符号。这让我看起来不至于像是个发呆了半天的傻瓜。
教授很礼貌地说:“我打扰您啦?”*
我觉得他今天格外的有礼,或许他在表示疏离?也许他到底还是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
我猜测着,换了对他的称呼:“的确如此,阿龙纳斯先生。不过,我想您来见我,一定有紧急重大的事情。”*
其实我对这样地称呼他简直厌烦透了。我还是习惯于叫他教授。
教授是来告诉我,鹦鹉螺号被土著人围起来了。显然他很担心我们会受到攻击。
我立刻命令船员将小艇收起来,并且将嵌板关上。我告诉教授这样很安全,但他依然忧心忡忡,打算离开。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这样子白白地担忧,于是我留住了他,让他坐在我身边给我讲讲他在小岛上游荡的情形。他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详细地给我描述,我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教授似乎对我的情感流露很不适应,也许我对他笑的次数太少了。
但是这种愉快的氛围没有持续很久。当我们谈到航海家杜蒙居维尔时,教授忍不住又说到鹦鹉螺号的搁浅。
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我觉得这几个月的解释完全是白费了。他依然只相信自己的经验,认为我对我对鹦鹉螺号的情况夸大其词。但我的自信完全来自于对事实的了解,绝非盲目自大。他的每一丝怀疑,都是对我的侮辱。
我的语气又冷淡起来了:“鹦鹉螺号并没有搁浅,先生。鹦鹉螺号是歇在海床上的,居维尔要他的船脱离开礁石,重回海上所必须做的艰苦工程、困难动作,我根本不用做。浑天仪号和热心女号几乎沉没了,但我的鹦鹉螺号一点也没有危险。明天,在我指定的日子,指定的时刻,潮水会把它平安地浮起来,它又穿洋过海地在水中航行了。”*
教授立刻想要解释他并非怀疑,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我站起来,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明天,明天下午两点四十分,鹦鹉螺号将浮在海上,毫无损伤地离开托列斯海峡。”*
教授领会了我送客的意思,回他的房间去了。
这又是一次不欢而散的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教授的不理解和怀疑,我完全无法保持心平气和的态度。我可以对其他人的讥讽和嘲笑毫不在意,但却为了教授语气中的一点摇摆不定而生气。
在教授面前,我永远无法保持宁静的心态,情绪总是不断起伏。
因他的一句话而喜,因他的一句话而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