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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五章、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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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太突然,突然到心碎。
同年十二月,暮老爷病危。
他将涣暮钱庄托付给暮宛初,便撒手而去了。
自暮老爷病势后,涣暮钱庄一落千涨,生意萧条。暮宛初翻看了下帐本,发现财政有亏损,才恍然开,原来涣暮山庄是空有虚名,实际上早已成了大窟窿。
难怪爹近段时间来,老了这么多,每次见他都如此疲惫的样子。
现在更是撒手西天…不免有些惆怅。她在心中作想,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绝对不能让涣暮钱庄在她这代瓦解。
这是祖上遗留下来的。是爹一手经营的。绝对不能倒。
暮宛初一下子憔悴了许多。每天忙里忙外,很是辛苦。
暮宛烟大概是气愤爹的偏心,对府中的事一概不问。仍每天往落花院里跑。
暮宛初每天面对的是商场上的你虞我诈。以及管理钱庄长辈们的冷眼。
他们笑她不懂经营。是啊,她是不懂。所以她接手的第一天,就赔了一大笔生意。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或是她能坚持多久。
很快的,钱庄便支撑不住了。
也许应该说是暮宛初支持不住了。
她病倒了。
她卧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的是帐本。她咳得天花乱坠。
小玉喂她喝了药,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帐本,心疼地说道,
“小姐,你都病成这样了,钱庄的事还是不要管了,先养好病吧。”
暮宛初不依,声音哑哑的,却也动听。
“我不管还有谁管。这府里的人还有谁肯管,他们都巴不得我卖了钱庄,我也不想这么累啊,可是,谁来帮我呢?没有人可以帮我啊。”
说着说着,眼见要掉眼泪了。玉儿道,
“也不一定非要卖了钱庄吧。”
暮宛初抬了抬头,试意她说下去,
“绸缎山庄。”
暮宛初面有难色。
“殇二公子是奇材。精通商道。”
暮宛初叹了口气说,
“我知道。可是他们怎么会无故出手帮我们呢。”
玉儿绞尽了脑汁,泄气地说,
“如果是一家人便好了。”
一家人?暮宛初突然恍然开,笑着说道,
“这好办!”
第二日,暮宛初做了精心的装扮。
她着的是一件嫣红色的衣裳,加上玉儿给她上的妆,丝毫看不出病色,反之,俏丽极了。
她雇了辆马车,带上玉儿,匆匆赶往殇府。
美人计。
开门的是殇府的管家。很快的替她引见了殇老爷。
这是书房。书房内有两人,一人是殇老爷无疑,而另一人则是殇凌落。
他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道,
“这红色衣裳太过艳丽,不衬你。”
暮宛初不语,只笑。
殇老爷说话了,他似是知暮宛初来的目的。就拿眼一直盯着她。
暮宛初欠了欠身子,脸色平静。有一抹淡笑。
看得殇老爷也不免动了心。
她声音低婉,可能是病还未痊愈的缘故,仍带着点沙哑。
“初儿这次来,是有件大事要与老爷您商议。”
殇老爷让人上了壶茶。暮宛初接过茶,呷了一口,吟吟一笑。
殇凌落是有察觉的,这女子似与前些日子大有不同。至于哪不同,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口,只觉有些陌生。
“宛初姑娘请讲。”
“家父刚过世不久。留给小女钱庄让小女打理。可是小女不才,不通商道,乃至钱庄一塌糊涂,自知对不起家父。想作些挽回,于是就想到了殇老爷。小女听闻殇家的绸缎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于是就想,把钱庄交由小女手里实在浪费,所以想请殇老爷替暮家管理钱庄。不知殇老爷意下如何?”
殇老爷似在思考,徐徐才说了句话,
“你就不怕我们殇家吃了你们暮家么?”
暮宛初巧笑道,
“殇老爷的为人如何。涣甄城的百姓都知道。我信的过殇老爷。再说,殇老爷吃了总比被小女败了好吧。殇老爷,您说呢?”
殇老爷虽听过不下百人的奉承,听眼前这丫头一说却异常高兴,喜形于色,道,
“姑娘有什么要求么?”
暮宛初又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宛初不敢,只是小女仰慕殇凌落殇公子许久,希望殇老爷成全。”
走在回府的路上,暮宛初的心仍扑通跳个不停。
自己真的说了,真的这么说了。
殇老爷答应了。
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只是权宜之计。
暮宛初对自己不断地说,可是脸上的欣喜早已背叛了她。
是的,自己是有私心的。
即使前提是为了涣暮钱庄,但是她确是藏了私心。
第二日,涣暮钱庄的二小姐要嫁绸缎山庄的殇二公子的事便被传的沸沸扬扬。
并且得到了证实。
连嫁妆都已准备好。暮府张灯结彩,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呵,钱庄有救了。暮府仍会是暮府。
殇凌落脸沉的可怕,他不知道他眼前的女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如今,她正视若无睹的自顾自梳着头。
“理由?”
殇凌落尽量压制自己的怒气。
“我不是说了么。我仰慕你,所以我要嫁给你。”
“胡说。”
殇凌落仍阴着脸。表情也相当不好。
暮宛初便笑开了。她道,
“你是不信我仰慕你,还是不信我要嫁给你。”
殇凌落突然也笑了,笑得邪媚。
“暮宛初,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我最见不得的便是别人耍心计。你他日成了我的妻,可得万事全依我,要是有半点让我不满之处,我可是会休了你。”
暮宛初点头,满脸无辜,嫣然道,
“相公教训的是。妾身定谨记于心。”
殇凌落不屑,
“还没过门。也轮不到你喊相公。”
说完,便出了门。
待到他一出门,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
暮宛初趴在梳妆台上痛哭。自己似是做错了什么。
殇凌落如此厌恶于她,又是为何?
实际上,殇凌落也并不想如何待她。
可是一想起自己似是被她所利用便一脑怒气。
她想嫁的根本不是他,她想嫁的是他家的权势。
暮宛初如此聪慧。竟想到此等方法。
若是她日嫁进了殇家。殇老爷便是她半个爹。
爹怎会吞并女儿的财产。于是她便少了后顾之忧。
再者是气暮宛初的变化,当日见到她时喜怒形于色。就算表面很难理解她,但实际上相处起来也如她模样般单纯。但今日见到她,满嘴都是假话,笑也假,动作也假,连情意也分不清真假。这样的暮宛初他很不喜欢。并且诧异她的改变。
短短数月而已,是谁改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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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逼近,暮宛初脸上并没有喜色。
那个男人不爱她,就算她做了他的妻也不爱她。
可是暮宛初是何等的倔强。
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她的确在计谋。的确有心计。
然而她的心计便是,如何让殇凌落这个男人爱上她。
爱到死,爱到不能再爱。
再说殇凌落自上次暮府回来便觉有愧,
离去时无意瞥见暮宛初的脸色,如此苍白,苍白到如同一张白纸。她的肩又抖的如此厉害。
大概是太过气愤,当时也没理会。但现夜深人静,细细回想起来,便自觉不对。于是翻了翻身,从床上便起来了。
暮宛初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害自己如此牵肠挂肚,可却又谈不上喜欢。
想必自己是前世与她有过什么纠结。离离合合的弄到今世也不肯罢休。
暮宛初见到殇凌落时,确确实实被吓了一跳。
她半夜醒来只觉口渴,想下床倒杯水,哪知床旁竟站了个人。如此无声无息。
她吓得几乎大叫。
好在殇凌落捂住她嘴,柔声道,
“是我,殇凌落。”
暮宛初定了定神,自觉失礼。以笑掩饰窘境。
“殇公子,夜深造访,可为何事?”
殇凌落一听便皱了眉,这女子说话文绉绉的,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他倒更希望她喊他无赖。
“暮宛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殇凌落叹了口气。
暮宛初也跟着叹气。
“殇公子,每次说话都这么伤人。宛初都不知道怎么和公子相处了。”
殇凌落想了一会,说,
“以后不是相处的挺好的么。就按以前这么处吧。”
暮宛初只笑,摇头,不语。
这阵子发生了好多事。所以。暮宛初便变了。
实际上,也不然吧。
暮宛初仍是暮宛初。以前她喜欢殇凌落,现在她同样喜欢。即使他伤了她,她仍喜欢他。
女子痴心即是罪。伤自己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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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日,晨光当头。
小玉自水井旁打了盆水给小姐梳妆。
一推房门便见小姐衣裳褴褛地睡在一个男子旁,那男子便是殇凌落。
小玉惊呼,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小、小姐、殇公子、怎么、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便被暮宛初打断。
“我与相公同床共枕用的着如此大惊小怪么?还不快退下。”
小玉将脸盆放下,忙退下。
睡眼朦腥,回头看了看殇凌落,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睡意褪去。
殇凌落语出惊人,暮宛初有一会反应不过来,他说,
“你真是暮宛初么?”
暮宛初点头。半晌才说话,
“以前我不许你碰我是因为你不是我相公,现在我许你碰我是因为你是我相公。”
殇凌落忙不迭地说,
“我还不是你相公。”
暮宛初定了定神,笑道,
“以后便是了。”
殇凌落突然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对她微微一笑,道,
“那可不一定。”
暮宛初白了脸,不知是吃痛还是如何,眼里便有了泪花。
“你不愿意娶我么?”
殇凌落突然便不忍了,抚着她的脸说不是。
暮宛初突然便笑了,发出咯咯的声响。那样子像极了未长大的姑娘。
她搂着殇凌落的脖子,神态雀跃。似是奸计得逞的样子。
“你可不许毁。”
殇凌落自知上了当,心里不停咒怨着,这该死的苦肉计。
暮宛初接着说,
“小玉那丫头嘴巴大,想必你我同床的事已经被她大肆宣传出去了。你无论怎样都得对我负责了。”
殇凌落似是不悦,
“可我们什么都没做。”
暮宛初巧笑,不紧不慢地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什么也没发生外人能信么?再说我就耍赖,我就告诉别人说你殇凌落要了我的身。你说别人信你还是信我?”
殇凌落自知斗不过暮宛初,苦笑,
“原来你是有预谋的啊。”
暮宛初笑得更抚媚,用手轻轻点着殇凌落的胸口说,
“那也得靠公子配合呀。”
殇凌落突然便怒了,他挡开暮宛初的手,语气很淡。
“到底是谁教你的?谁教你这么媚着男人。”
暮宛初睁着眼睛,巴望着殇凌落,又是无辜状。
她摇头,不哭也不笑。
殇凌落的心一下子便软了。
心想,女人天生就抚媚。也怪不得她。
暮宛初半晌才说话,声音低柔得快把殇凌落的心给绞碎,她说,
“初儿是怕你不要我。所以才…”
殇凌落似是动了容抚着她的头,说,
“我不会不要你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殇凌落起了身,便随暮宛初一同去钱庄。
他要看看,这弱的似能被风吹倒的女人怎么管理一个钱庄。
马车在街口突然停下。暮宛初一个踉跄。好在殇凌落扶住了她。
他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
车夫似很为难,答道,
“一小乞丐挡了路。”
殇凌落脸色阴沉,说,
“打发他便是。”
暮宛初对着他摇头,叹了声不可,想下车去看看。
只是殇凌落在她之前下了车,然后抓着她的手,将她半拥的抱了下车。
暮宛初心里一阵甜蜜。但很快定了定心。
那小乞丐长的还算俊俏,若不是脸上脏了一些,也许还会被捂认为富家子弟。
他就坐在马车前。任凭车夫好说歹说就是不让开。
车夫没辙。便想打他。暮宛初忙上前制止。
她掏了块手帕,然后帮小乞丐擦脸上脏的地方。柔声道,
“小弟弟,坐在路边很危险的哦。”
小乞丐抬头看了看她。眼睛里充斥着畏惧,不屑地撇过脸。
暮宛初不在意地笑笑,掏出一些银两放在小乞丐的手上,说,
“肚子饿的话用这些钱买些东西。”
然后便对车夫嘱咐了几声,拉着殇凌落饶道而行。
暮宛初才走了几步,便听见小乞丐的嘶叫说,
“你走开。我要等我娘。”
那声音像极了…是的,连模样也像…
暮宛初便折了回去。
车夫见小姐回来了。就像见到了大恩人似的。
这个倔强的孩子。暮宛初叹气的摇头,目光里充满着怜惜。
殇凌落第一次见到暮宛初这样的神情。
就好像,她就是他的母亲一般。
这样的暮宛初看的他心里莫名有了火气。
那个孩子,越看越是不喜欢。
暮宛初摸着他的头说,
“小弟弟,你没等到你娘前,我做你娘好不好?”
车夫是吃惊的,殇凌落是吃惊的,连那孩子也似是被吓了一跳。
惊的忘了点头也忘了摇头。执拗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看。突然的,便喊了声娘。
暮宛初便笑了,笑的如此开怀。
殇凌落知道,只有此刻,暮宛初才是真的笑出了声。
可是,为什么心里就是这么火呢?
暮宛初对那孩子的特别,她用手抚着孩子的头。
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不顺眼。
殇凌落呆了,的确呆了。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暮宛初让小乞丐坐在她的腿上,她旁边是殇凌落。
她用手帕给小乞丐擦脸,然后声音异常的柔和,
“娘陪你去买新衣裳,好不?”
小乞丐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呢?”
暮宛初边给他擦脸边询问。
小乞丐先是摇头,然后说,
“我娘以前叫我小十。因为我是家里第十个孩子。”
暮宛初突然就恍然开了。她皱了皱眉头。说道,
“娘给你起个新名字好不?”
小乞丐点头。
暮宛初戳了戳殇凌落,询问他的意见。
殇凌落赌气般地不理她。
暮宛初苦笑,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呀。
她绞尽了脑汁,然后说,
“那你就叫殇凌郗吧,以后我唤你郗儿可好?”
小乞丐点头。殇凌落似有不满,闷闷地说,
“为何要跟我姓啊?”
暮宛初见殇凌落又对自己似有不满,委屈地说道,
“子随父姓呀。你是我相公,儿子当然要跟你姓啊。”
殇凌落听得仍有不满,嘟囔道,
“谁说我承认他了。他又不是我跟你生的。”
暮宛初看了看小乞丐,见他似要哭出来的样子,垂打了殇凌落一阵,赌气道,
“那他跟我姓,跟我姓总行了吧?”
然后又对小乞丐说,
“你以后就叫暮凌郗。”
殇凌落又有不满了,对小乞丐说,语气仍不好,
“别听你娘的,你姓殇,叫殇凌郗知道不?”
暮宛初一听便笑了。
殇凌落也是个孩子呀。
而那天,因为小乞丐的缘故,两人并未去钱庄。反而是回了殇凌落的绸庄。
暮宛初细心地给小乞丐挑了衣服。
殇凌落坐在一旁干生气。那生气的模样吓走了不少的客人。
殇老爷便笑了,
儿子和这姑娘有戏。
等以后暮宛初嫁进了府,有趣的事不就更多了。
儿子那冷静沉着的模样定会被瓦解。
殇老爷期待着。
小乞丐被侍女带去了沐浴。
大厅内只剩下暮宛初与殇凌落二人。殇凌落先发了话,
“为何要收留他?”
暮宛初沉了脸,说,
“看他可怜。我心疼。”
殇凌落笑的有些邪气,也没说话。
大厅内便只剩下沉默。
暮宛初也问自己,是否真是如此。
好像还少了个理由。
小乞丐再被侍女带上来的时候,暮宛初便笑了。
这孩子生的俊俏。不假。
只是他似乎还没习惯现在的装束。扭捏地站在一角。窃窃地唤她娘。
暮宛初拉过他的手。揉揉他的头发,说,
“我家郗儿长的真好看。看得娘都喜欢。”
殇凌郗抬头看看暮宛初,看看四周,然后也笑了。
只有殇凌落不笑,他眉头皱的紧。
以后的日子里,是否还得和这小破孩争一个女人?
殇凌落如此作想,
突然发现自己的措辞有些问题,争?
为何要争?
殇凌落便迷惑了。
君动心否?否。
君未动心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