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尽年光》茄子打卤面

13、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众人被这清丽的声音震住，一齐看向落雪所在的方向，月色中落雪神色自若，仿佛平静的湖水般波澜不惊，吴思莲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说道：
　　“瞧你这穿着打扮不过是个贴身丫鬟，等不得大雅之堂，再说了，我们今个儿是与各家小姐品评才学，你个小丫头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吴思莲说这话底气自是不足的，落雪虽然衣着朴质但难掩其明月光辉，众人都被这皎洁月华下的楚楚动人的女子惊住了，哪里还在乎她小丫头的身份。只听落雪不紧不慢地说：
　　“小女自知身份卑微，但我家小姐与此类比拼才学的事情向来淡泊，而小女又承蒙小姐教诲习得些诗书，小女粗鄙，才学不如我家小姐，但愿意试一试吴小姐的对子，对不上请诸位莫见笑，对上了便是侥幸多谢我家小姐教诲的好，不知吴小姐意下如何？”
　　唐瑄缓缓将杯中的酒饮下，嘴角浮上一丝狡黠，他倒是看这吴小姐怎么接招，不让落雪对便是怕了个小丫鬟，让落雪对自然……
　　“本小姐见你是个忠心耿耿的奴婢便给你个孝敬主子的机会，只不过，如果待会儿你出了丑，莫不要怨我！”
　　“那是自然，小姐请出题。”
　　吴思莲深呼一口气，双手早已握拳，眉毛一挑，说道：
　　“这上联是‘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柳香香紧张地望着落雪，又转头看看阿龙，低声说：
　　“阿龙，这吴思莲文绉绉地说些什么，这对子是不是比之前那个难多了？” 阿龙点点头，亦神色担忧地望着落雪，倒是唐瑄怡然自得地继续品他的美酒，只听落雪声音清脆道：
　　“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众人一片惊叹之声，柳香香和阿龙长吁口气，吴思莲脸色难看，继续说：
　　“看来你家小姐果然教导有方，不过这不过是些皮毛罢了，本小姐现在才要真正地考考你。”
　　“小姐请。”
　　落雪迎着月色静若处子，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吴思莲出题道：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什么嘛，她就是故意欺负人！！”柳香香气愤难掩地对阿龙说道。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後始逢春。” “好！”
　　宴席间一片叫好之声，有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吴思莲面色发青，不甘心继续说：
　　“使君子花，朝白、午红、暮紫。”
　　落雪低头小小思忖，抬头微笑道：
　　“虞美人草，春青、夏绿、秋黄。”
　　众人已经拍案叫绝，吴思莲脸色也已分外难看，看来这品评才学也已经该适可而止，孰胜孰负众人心中早有明辨，哪知这吴思莲步步紧逼，正当落雪行礼准备退下之时，她高声说道：
　　“柳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刚才我们不过只是切磋一下诗文才学，只不过久久闻名柳大小姐‘武’艺卓群，不知今天可否赏脸让诸位开开眼界呢？”
　　阿龙气不过，猛然站起，表情愤慨，落雪急忙上前拽住他，示意他坐下，然后俯身在柳香香耳边低语两句，柳香香粲然一笑，起身对着吴思莲说道：
　　“吴小姐既然如此有雅兴，那香香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香香向来不喜欢与人相似，什么霓裳舞，惊鸿舞，金莲舞都是些老掉牙的黄花菜，香香今天倒是有一主意，愿借龙二公子的是从上官兄佩剑一用。”
　　香香转过头微笑看着冷漠地站在唐瑄身后的上官云，唐瑄微微点头示意上官，上官取下佩剑便交予香香，
　　“香香愿同我的小丫头落雪一同给诸位表演剑舞，请诸位欣赏。”
　　说完便起身一跃轻身点落在院子中央，柳香香飘逸的身姿随着琴声婉转，琴声，不知落雪何时已经去了一把琴，在院子的角落传来的是让人丝丝心动的古琴声，节奏舒缓时香香如一只飞燕，似在锦花绣草间翩然飞舞，突然又节奏急促，如阵雨般坠落，香香便化成一匹骁勇善战的骏马在大漠间奔驰，柳香香本就是生养在江南却脱不去北方人的豪爽之气，此时在落雪的琴声里，香香把这两种地气融合的天衣无缝，那柄剑在香香手中仿佛成了轻柔的小扇，无与伦比的美丽。一曲奏毕，香香收剑，众人喝彩，香香嫣然一笑转头望着角落里的落雪，二人美丽娇俏的表情同此时吴思莲脸上的难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思莲如今早已悔的肠子都青了，尴尬离席，柳香香调皮一笑坐回席间继续好酒好肉的品尝着，这会儿她可算是出了一口气。

　　月色溶溶，落雪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突然身后传来询问声：
　　“夏姑娘，好雅的兴致啊？”
　　落雪回头，看是唐瑄，便道：
　　“龙公子别称呼我一个小小丫头夏姑娘，折煞了奴婢？”
　　“这会儿子知道自己是奴婢了，刚才对对联的时候我怎么没觉得你只是个奴婢？”
　　落雪盯着唐瑄，眼神里的内容复杂极了，唐瑄吃了一惊，倒也很快平复，坐在落雪旁边，抬头望着月轮，说道：
　　“你，真的只是个小丫头？”
　　落雪转过头不再看唐瑄，黯然道：
　　“那公子觉得我应该是什么？” 唐瑄突然很激动，双手紧紧抓住落雪的双肩，眼神极为忧伤，质问道：
　　“你，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落雪挣开唐瑄的手，站起来慌乱道：
　　“人有相似也不奇怪，公子怕是很珍重那位故人，所以看谁都有几分相似吧，不打扰公子赏月，我先告辞了。”
　　唐瑄正欲伸手去抓住落雪，他心中已有八分疑惑，她刚刚对对子的神态，目光如水，神情自若，便是他的紫苏，他一直不愿提的紫苏，当年上元节灯铺前，凤求凰，便是这样的神情，她到底是谁？
　　唐瑄这么想着便不愿放开她，上前一步去抓她，谁知这时举行宴会的庭院里传来巨大的骚动声，唐瑄和落雪同时转头看向骚乱声传来的方向，唐瑄毫不犹豫地抓起落雪朝那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