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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佐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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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像做了一个色彩斑斓的长梦。
只是一枕黄粱之后,又该用什麼去抵御那一场声色犬马、乱世浮夸?
我不知道。
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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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佐助
“所以,你们就打起来了?”
像是下了一个总结,清朗的声音憋著笑,难以置信的语气。
此刻,先生的面前坐了两个鼻青脸肿却依旧大眼瞪小眼的家伙。
“哼!谁知道这家伙发的什麼疯!我只是趴在墙头看看而已。”金发蓝眼的异邦孩子用流利的日语生气地吼,他被揍得很惨,从他明显“胖”了一圈的左脸和叫嚷间龇牙咧嘴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白痴。”
闻言,鼻子裏还堵著纸团的佐助瓮声瓮气地哼道,末了,不忘鄙视地翻一个白眼。
“靠!”粗话才出口,方才还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的金发孩子突然跳将起来,一把扯住了佐助的头发,用力拽,速度之快竟将毫无防备的佐助扯得倒向一边。
这出人意料的找死举动,无疑让他在下一秒被黑著脸的佐助反拧住胳膊,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咳咳!快住手!”眼看两个小家伙又重新扭打在了一起,被晾在一旁的先生赶紧起身将他们扯开。
“切。”
“哼!”
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再不屑地甩头哼哼,这动作,出奇的默契。
先生有些傻眼,为这个突然出现在私塾的异邦孩子,也为今天一反常态的佐助。
佐助来到这裏以后,整间私塾还是很太平的。
虽然佐助独来独往眼底不留人的个性,让很多孩子都看不惯他,但因为惧怕著总是冷冰冰的佐助这一原因,又使这种‘看不惯’基本都停留在敢怒不敢言的层次。他们只是孤立他,或背地裏聚在一起议论他,就算偶有一两个胆大的挑衅一下,也只是被懒得搭理的佐助无视。
他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用一双冷冷的眼睛事不关己地看著众人,像今天这样和谁大打出手,还是第一次。
先生试探著问:“佐助,你们认识?”
“我不认识白痴。”
“妈的,你才是白痴!”
“哼。”
“有种再哼一次!当心我把你另一边鼻子也打出血!”
金发孩子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扬起了拳头。
“你还是先看看你的猪头吧。”
可对於他张牙舞爪的恐吓,佐助只是满脸不屑地冷冷嘲讽以作回应。
於是,毫无营养的争吵又起。
可这次,先生却没有再出言阻止,他只是抱著手带著和煦的微笑看著两个孩子。
这样会吵会闹的佐助也终於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了,只是脾气似乎更大了点儿,呵呵……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样子,真好。
真好……
阳光眷恋著先生慈爱的笑脸,将这个燥热的午后拖曳得悠远绵长,连同孩童吵闹的声音也渐渐飘散开去,耀眼的光斑模糊了岁月的痕迹,如记忆中散发著淡淡馨香的一页,就此,隽永。
窗外的蝉鸣依旧。
知了……知了……
因为那天的打架事件,鸣人在这所乡村私塾裏住了下来。
他对私塾裏的生活很满意也很享受,以至於他报了侥幸的心理,刻意忽略这里离吉原不远的事实。
逃亡著孤独的孩子,可以为了一处温暖的栖处勇敢地铤而走险,因为年少的心还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打磨得足够坚硬。
鸣人很喜欢总是微笑著的先生,因为先生是个心地善良和蔼可亲的人。他收留了村子裏一些因为战乱而变成孤儿的孩子,在得知鸣人无处可去的时候就提出了收留,没有像之前的那些大人一样流露出鄙薄的神色,也没有过多地追问他的来处。
除此之外,他还给鸣人治伤,为他安排住处,让他和私塾裏的孩子们一起上课,甚至贴心地找来衣服,让鸣人可以换下那身他所嫌弃的不男不女的和服。
鸣人也很喜欢私塾裏的同学们。
他们在一起学习,在一起游戏,偶尔还会偷偷溜出私塾去村子裏玩,乡下孩子天真淳朴的性格,是混迹在吉原那个大染缸裏的孩子无法比拟的。
鸣人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就连有时候打架打输了也不会生气。
新生活的简单和自由让他感到无比惬意,如果可以忽略一个讨厌家伙的存在的话。
那个讨厌的家伙叫做宇智波佐助——
就是那天将趴在墙头的他莫名其妙地扯下来胖揍一顿的家伙。
“唷,死人脸真不愧是小少爷呀。”
刚取完家仆送来的钱和日用品的佐助一转身,就听到一个拔高的满含著嘲讽和挑衅的声调。
不用回头也能想像出说著这话的人此刻正在做什麼样的鬼脸。
鸣人操著手靠在门边痞痞地看著佐助,嘴裏衔了根稻草。
於是,佐助冷冷地嗤笑一声继续走他的路:“是啊,手下败将。”
“等等!你说谁是手下败将?”
吐掉嘴裏的稻草,鸣人喊住他。
转头,不屑的眼光若有所指地扫过鸣人依旧带著些淤青的嘴角:“谁听到就说谁。”
佐助不知道,他总是很容易接受来自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的挑衅。
“哼,要不是你趁我不备扔东西砸我,本大爷怎麼可能被你这小鬼打到……”鸣人摸了摸嘴角,不甘不愿地嘀咕,末了好像又发现这样说等於变相承认自己被他打了一般大声地纠正,“我这些伤都是摔下墙时弄到的!你别得意,你的鼻血才是被揍出来的。”
“随便。”
像是突然意识到又无意间搭理了鸣人,佐助冷哼一声大步走掉了。
“切。”
来自京都的小少爷、家里似乎是个了不起的名门望族、长了张讨姑娘们喜欢的小白脸、每个月都有仆人打扮的人来给他送东西、自以为了不起、对著谁都拽得二万八五的……
和私塾裏的孩子们混熟了,鸣人常常从那些孩子们的嘴裏听到类似的话。
鸣人可以了解到佐助应该有著显赫的家世,这从他每一件低调却华贵的衣服和那些乡下私塾中不可能出现的日用品上可以看出;鸣人也可以感觉到佐助应该有著良好的家教,这从他小到吃饭时优雅的动作以及一些细小的生活习惯中可以看出;鸣人甚至会承认佐助长得真的很好看,因为他比葵月屋那些长相精致的色子裏经常被老鸨称赞为最有可能成为花魁的慎也都还要好看……
但鸣人就是不服他,就是讨厌他。
这种情绪和私塾裏同样讨厌佐助的那些孩子不同,无关嫉妒,以鸣人大而化之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去嫉妒佐助。这种讨厌,带著些挑衅和刻薄的意味,欲将之狠揍一顿以泄气。
鸣人这样想著,也常常付诸於行动。
“唉,鸣人怎麼又和宇智波打架了?”
“啧啧,这次被揍得真狠……”
“鸣人真是太勇敢了!”
所以,私塾的孩子们中总流传著这样的对话。
夏天就这麼一天一天的过去,或狂风骤雨,或烈日骄阳,带著如远山斜岚的瑰丽色彩,如池塘边的榕树上声声叫著知了的夏蝉合唱。
佐助沉默地走在街头,背上背著先生今天要他帮忙去城裏取的书。
新印的书本,散发著浓浓的油墨香味。
昨晚才下过雨,所以今天的气温不是很高,走在乾乾净净的青石板路上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如果后背没有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盯住的话。
“喂,休息一下啦!”不满的呼声,停住的脚步。
佐助皱著眉回过头去,就看见鸣人正不满地撅著嘴瞪他。
於是,回瞪。
就是这双眼睛,纯净的湛蓝色,明明应该是让人感觉清凉的颜色,但那里面的神采却总带著炙热灼人的温度,看著你时会让你情不自禁地靠近,去抓住或是扑灭其间的光源。
飞蛾扑火,应该就是这样了。
“先生说早去早回,吊车尾的。”
“先生还说路上要注意休息别太累,我快累死了,讨厌鬼!”
佐助看了看天色,才正午刚过的样子。其实他本不用这麼急著赶路,只是后背一直被那麼一双像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睛死盯着,任谁都想要加快脚步吧……
真不知道先生为什麼要安排这个拖后腿的吊车尾和自己一起去城裏取书。
两人正在路中间僵持著,路的另一边却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顺著声音看过去,是一众穿著深褐色粗布短衫赤著膀子的大汉正朝这边走来,粗鲁地谈论著什麼,凶神恶煞的样子。
佐助收回视线,有些厌恶地往街边站了站。
“糟了!”
鸣人显然也看到了那些人,暗骂一声,神色大变,一下子钻到路边的小摊下藏了起来。
“嗯?”
佐助回头看了看躲在他身后小摊下的鸣人,面露不解。
“别说话!拜托了。”鸣人仰头对上佐助的目光,紧张地小声说道。
拜托了……
这三个字像漫漾在午风中若有若无的湿气,很轻微,却荡起空气层层的涟漪。
那个野的不像话的家伙,那个对上自己就是一脸不屑的吊车尾,他,竟然对著我说……拜,托,了?
此刻的佐助满脑子的疑惑,他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看著那群人越走越近,他还是下意识地挪了挪身体,巧妙地挡住了身后的小摊。
“靠,那个死小鬼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最近都要出来找!”
“抓到他他就死定了……”
佐助听著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狭长的黑眸。
“喂,他们走了。”
待到那群人走远了,佐助才轻声说道。
鸣人从小摊底下钻出来,看著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久才嘟囔了一声:“呐,谢了。”
不情不愿的意味……
“哦。”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只是佐助感觉到一直钉在自己背上的灼热感消失了,好几次悄悄地回过头来,都只看见鸣人低著头跟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啧……
我干嘛去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