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罚》非错

2、近卫队

　　“神旨不过是教会愚弄人民的幌子，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玩弄人心的成功。我们的计划必须天衣无缝，在挽存实力的前提下一击必中！”

　　威拉德赞赏的看了一眼孙子，望向今晚隐藏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人。

　　亚伯拉翰家族这个古老的家族对血统近乎苛刻的执着，令这个家族出生的孩子不论在面容还是能力上都优秀非常，威拉德在年轻的时候更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而瑞克斯却例外，他有着矮小的个子，平凡的五官，如果不仔细寻找，你甚至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但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军队，威拉德眸光一闪“没错，所以东征出发后的夜晚会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瑞克斯，你的想法？”

　　如果可以威拉德并不愿意与这个性格怪癖的侄子有过多的交流，自从弟弟过世后，拉伯拉翰家族唯一一脉能与主家媲美的分支就落在了他独子的身上，他，必须确定他的态度！

　　威严的声音传来，瑞克斯抬头，烛光将一双三角眼点映的游离不定，只见他慢动作似地拉出一个阴翳笑容，“哦，我的想法？我想知道如果失败了呢？”

　　“......没有失败！”威拉德低哑略显疲惫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响起，目光仍一瞬不瞬的盯住瑞克斯，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要是在场的人还读不懂威拉德最初那几秒钟的犹疑，那就是是真的傻了......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不会有谁站在他们身边，断头刀将亲吻他们脆弱的颈项，毫无疑问地被帝国遗弃，而那些虔诚的教徒会围着残破的尸体狂欢......

　　瑞克斯听着威拉德语气中的孤注一掷，唇边的笑容愈见灿烂，让他的面容在烛火的那端诡变不清，嘴里却吐着再清晰不过的讽刺“多么伟大的亚伯拉翰家族啊！明明知道结果还要去送死么，为至高无上的王权，恩？为了你们心中根本不存在的正义？还是为了可笑的亚伯拉翰家族的荣耀？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为了私心，不就是无法接受自己尊贵的地位一落千丈，大权旁落，不再像以前一样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么？何必按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闭嘴！瑞克斯！”威拉德鹰眸一厉“在说话前，请用用你愚蠢的脑袋！这是家族的决定，你必须无条件履行！我不需要你的意见，我只要你的服从！”

　　瑞克斯耸耸肩，无所谓的往后一倒，椅子与地方擦滑出一道刺儿的噪音，因为身高的缘故，这个动作令他整个人都陷在靠垫中。

　　威拉德眉头不自觉的一蹙“瑞克斯，渴食新鲜血肉的老虎会与秃鹰争夺腐肉么？”

　　“你们想从一头强壮的狮子口中夺取食物，并且贪心的还想将他杀死？那太可笑了！”瑞克斯语调轻快，彷如这个话题事不关己。

　　“瑞克斯你不要忘了弱肉强食本就是最自然的规律，我们不反抗就会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此的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话音刚落，瑞克斯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身边是众人指责的目光，而他依旧嚣张的放肆，我行我素，把每个人不悦和不屑的表情都收入眼底，虚假的嘴脸在回味一遍后又是一个新的笑点，只是他的笑，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真意。

　　“你们要发疯，难道我也必须陪着你们一起发疯？”瑞克斯的目光阴冷，让人联想起吐信的蛇“又或者说，我亲爱的伯父，是什么让您如此在意我的态度，一个让您连看一眼就觉得反胃、问候都觉得掉价的侄子？”

　　时间停滞，呼吸开始变得尴尬，直白的无婉转可言的问句让在场所有人沉默。

　　威拉德隔着桌子与瑞克斯对视，不知过了多久，眼中的锋芒才一寸一寸消退，微缓了语气叹了口气“实话说吧。我们需要你手中的军队！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但你是亚拉伯翰家族的一份子，你有义务！”

　　“哦？义务？”

　　“在此之后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瑞克斯意味不明地反问。

　　威拉德眸子一沉，屋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放肆！”

　　“爷爷！”

　　“......"

　　瑞克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的表情望过来，威拉德抬手止住一切的谩骂“可以，如果我们赢了！沃尔茨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瑞克斯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却摇头惋惜“伯父，你为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慷慨施舍的模样？如果在一天之前你开出这样的价码也许我会心动，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你们说这是不是天意呢？对亚伯拉翰家族我本就没有多大的归属感，你们的荣耀与我无关，而这笔的交易我也不感兴趣，今天之所以参加这个无聊透顶的会议，不过是想来看看一向骄傲、将别人尊严踩在地上的你们，会有怎样的下场？”

　　“你......”

　　瑞克斯认真走向窗边支起耳朵“嘘......你们听！”

　　在坐的人都惊异的望向瑞克斯，眸中是掩不住的愤恨、不可置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威拉德的孙子。俊秀的面容戾气逼人，抽出佩剑便欲刺来。

　　“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耳边利器破空声音，随即是穿肉末骨的，带灭一室烛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连虫鸣都湮没在死寂里。

　　黑暗前唯一的记忆便是那少年胸前盛开的花，不可置信的眼带着不甘和难以置信，液体飞溅在脸上留下死亡的余温！

　　“啊！”

　　最初的空白过后，尖叫声，闷哼声，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血液流淌的声音被无限制的放大，填充着所有的记忆和感官。

　　威拉德怔怔的搂住怀里的孙子，怔愣间有人在他耳边呼喊这什么，他缓缓的回过神来，安德特焦急地看着大人逐渐清明的瞳孔，一边抵挡着源源不断的流矢，一面喘着粗气的说“大人，完全联系不上周边的兄弟，估计凶多吉少，看来这次教会有备而来！”

　　白色制服令敌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不是你的错，是内鬼出卖了我们！”威拉德骤红的眼眶升起一股杀意，将怀中的尸体放在地上，猛的拔出佩剑，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叛徒的踪迹，一剑又一剑刺穿冲上来的人，血液飞溅带出嗜杀的疯狂。

　　安德特反手砍下人头，那是一个欲从身后靠近他的人，于此同时，小臂上又添了一道新的伤口，大幅度的动作令皮肉不断的撕裂，起初锥心的疼痛似乎都便的麻木起来。战局因为没有援兵而强弱渐分，府内的侍卫一个个的倒下。

　　“保护大人先离开！”安德特大吼，六名死士浴血围拢过来，将威拉德保护在身后。

　　孤舟在海啸中摇摇欲坠。

　　白衣魔鬼们似乎发现了一个游戏，改变了开始时手脚横飞、脑浆迸裂的残酷拼杀，一点点的收拢包围圈，对着猎物是不是的挠上一爪子然后退开，看着他们临死前的挣扎。

　　身上的伤口在增多，但没有一处是致命的。

　　凌迟，□□与精神的折磨。

　　在前一刻你以为向你砍来的利刃会结束你的生命，但是每一次只在你的身体上带出一道不轻不重的血痕，你不会庆幸，也不会有人感谢那个带给你一次次死亡的人，更不会有人喜欢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快感。

　　恐惧，被无限制的放大。

　　夜漫长的仿佛白昼不再来临。

　　威拉德半屈膝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透支的身体。

　　一地尸体，惟独留了他一个。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就像他在等待着末日！

　　“怎么样？亲爱的伯父，今天这出戏你喜欢么？”阴冷的声音，阴冷的语调，树影后转出一个矮小的身影，披着教会独有的白色翎披，三角眼笑的眯成一条缝，极其嫌恶跨过一具具的尸体来到威拉德的面前“真精彩，不愧是绵延了数百年的大家族，各个聚点精锐的死士着实让我费了不少气力！”

　　“你该死！”威拉德一跃而起，长剑直指，可是腿上的伤让他走不出几步又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啧啧！我英勇的伯父您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么？”瑞克斯焦急的呼喝，脸上却是不加掩饰的愉悦，他似乎极为享受这种表里不一的做作。

　　“别急！你马上就会解脱的！”

　　夜风晚起，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曼陀罗香味飘忽扑朔而来，混合着血液的芳香，丝丝纠缠、旋转，诱人堕落。

　　瑞克斯咽下到唇边的讽刺，蓦地后退一步，转身安静地立在一侧。

　　军靴锁扣碰撞的清响渐行渐近，威拉德不用睁眼都可以想象的出那人优雅的步调和漫不经心，鲜血模糊的视线里，黑色的斗篷裹挟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帽檐低垂，让人无法窥测阴影中的容颜，但是露出未被覆住的下颌优美如画，姣美的唇角似乎轻佻着小小的弧度，精致的好比神的眷顾，红、黑、白，妖娆的无以复加。

　　他并没有忽略教皇的亲卫队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垂下他们只对神仰望的头颅，行了一个教会特有的福礼，恭敬的退开，如来时一般无声的消散。

　　在经过瑞克斯的身边的时候，那袭身影并没有多余的关注，但花梢碎玉般的声音却喁喁流淌“你要的教皇应允了了！恭喜，瑞克斯公爵！”

　　没有多余的动作，淡淡的话语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公式化的问候听不出一丝恭喜的意思，与传言一般冷漠。

　　听到公爵两个字，瑞克斯激动的无以复加，那面上的狂喜无法掩饰，竟朝着来人半跪下去亲吻地面，卑微的仿佛蝼蚁一般。

　　“哈哈......哈哈！”笑声尖锐刺耳，威拉德抑笑的眼角都渗笑出了泪。

　　仿佛对威拉德疯狂的行径视若无睹，纤细的身影站定在一步之遥，近的可以看清黑色斗篷下摆银丝勾勒的簇簇怒放的往生花。天上云层厚重的下一秒就要砸下来，渐起的风怯怯地撩动帽檐，带出一缕跳脱的银发，斗篷下毫无起伏的话语，仿佛是一个审判仪式前的唱礼，动听的比玉碎还要明秀“内阁辅臣威拉德公爵？”

　　威拉德回看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人，突然觉得可笑。这场战役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笑的癫狂，笑的声嘶力竭，笑到所有的理智崩溃，絮絮叨叨的哆嗦“居然是可怜又可笑的帝国军......你说，如果蒙德戈林看到今天这一幕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啊哈哈！”

　　止住笑，眼神中的怨毒就像塔亚比亚人的箭“你们会遭天谴的！”一字一句的诅咒，裹挟着来自地狱的阴冷。

　　“哈哈哈！”

　　一道银茫划破夜色，刹那绽放又悄悄敛去，美丽又惊艳，短暂的令人怀念。

　　杀戮拉开的夜，完美的谢幕。

　　天谴？

　　斗篷下清晰的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

　　什么是天？！连神都无法约束的我们，怎么会在乎天谴？

　　静静地旋身，黑色的斗篷如蝶翅般融合在迷离的夜色中，夜风中传来为优雅步调一如来时，不急不缓，步步清音……

　　维伦兰萨的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