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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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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此时三井面色极为苍白,无神的双眼半开半阖,身体也是微微抽搐,不复之前见面时的意气风发。牧心里一抽,轻轻的抱起衣冠不整的三井,而三井又开始挣扎起来。见此,牧连忙安抚三井,在他耳边柔声道:“我是牧,你记得吧?”也不知三井想没想起自己,但明显挣扎微弱了下来,浑身酥软的任由牧抱着。牧一看三井这个样子,就明白他肯定被这群人下了药。
他抱着三井,来到瘫倒在地的小混混面前,狠狠给那个小混混一脚,冷声道:【你们都对他干了什么!】小混混痛呼一声后,断断续续的回答道:【我我们……经常这样……给街上落单的人注注射麻醉剂……然后……】牧又给他一脚,道:【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找死!】小混混哀叫道:【我们只是玩玩而已啊……这小子被打了四针才安分下来啊!之前我们也被揍的不轻!】这时牧才看清小混混脸上有着不是自己打的瘀青。【你们的麻醉剂呢!】牧喝问道。小混混艰难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牧。牧接光看了看上面的标示,心里一惊,这分明是用于麻醉野兽的高浓度麻醉剂,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很容易造成内脏功能衰竭而死亡!想到此处,他立刻翻开三井的眼皮,果然三井的瞳孔已经放大到几乎看不见虹膜,不过这时正在一点点回缩着。“我带你去医院!”牧抱起三井,刚要离开的时候,遭到了三井的拒绝。“不去,坚决不去……”神志不清的三井头无力的靠在牧宽阔有力的肩上,圈在牧颈上的手突然用力抓住牧劲后的衣领,含糊说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不要回家,我弟弟看了担心……”说完牧就觉得肩上一沉,看来三井这回是真的昏了。他见三井这么坚持,没办法之下只能就近找了一家旅馆。于是牧扛着如同一团烂泥的三井来到一家破旧的旅馆,无视室内暧昧的萤绿色灯光和老板嘲弄审视的目光,低着声音要了一间双人房。【要套吗?别染上病。】老板对牧的背影大声说道。牧闻言有些尴尬的加快了上楼梯的脚步,老板见状又道:【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有。】将三井轻轻放到床上,牧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伸手抹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看到三井身上还挂着破烂的衬衫,他叹了口气,上前扯掉三井单薄的衣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三井已经裸露的上身,以防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刚好在三井的颈后发现四个细小的针孔和一根针头,想必是在打斗中折断的。牧看了看针头,轻舔了一下针尖,微苦的味道迅速弥漫在口腔中,立刻麻痹了他的舌头,连喝了好几口水,口中麻痹的感觉才渐渐褪去。牧心里惊讶麻醉剂的高浓度和三井连中四针不晕的意志,接着又检查了一下,发现三井背上还有枪伤,据伤疤来看,也有四五年的历史了。见此,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里质疑这个看上去单纯开朗的男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他是个杀手,那又关我什么事。牧这么想完之后,随意的靠在窗边,看着三井孩子气的睡颜,又从烟盒了抽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口中。黑暗中,一丝纤细的青烟从赤红色的火点中缓缓升起,不断引起牧的愁思。一切都归于平静,心底最深的忧虑就会趁此机会跃然而上。来美国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由于身份敏感,牧一直不敢轻易向莫斯科打电话询问家人的情况,怕为本来就身处在风暴之中的家人再次带来危机。这次田冈的死看似与牧的利益无关,却触动了他心中的一根弦:苏联又要进行政治清洗。他身份敏感,难保自己和家人不受到牵连。想到此处,牧有些懊恼的把烟头砸在地上,转身出了房间,跑到楼下,面色不善的对老板借了电话。经过一系列的接线和审查,二十分钟后,电话终于接通了。牧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语气还算平稳的对远在莫斯科的好友神宗一郎道:“阿神。”神一听见是好友久违的声音,高兴的提高了声音:“牧哥!你怎么样了!”牧心里有所安慰的笑了一声,答道:“还行,不用担心,你怎么样?”‘还那样吧,不过国内的情况很不好,我这儿都出现了空销,失业率升高了很多,车臣的反动也很厉害,总之,很动荡……’“是吗……”牧叹口气停顿了一下,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我在报纸上看到田冈叔叔死了,有点担心……我爸和我妹怎么样了?”牧隐晦的指出他怕自己仅剩的两个亲人再次受到政治斗争,以神的头脑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这时神沉默了,异样的沉默使牧心脏突突直跳。片刻之后,神才有些沉重的说道,:‘伯父他们已经被流放,应该不会收到什么影响,这你放心。但伯父的病更严重了,我爸动用了一切关系才有机会让伯父来莫斯科就医,可是……’“我爸是不是不去?”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声长叹:‘是……说不想像个逃兵一样。’牧苦笑了一下,道:“那老头子就是犟,犟了一辈子,不然也不能被人家从元帅的位子拽下来……行了,由他去吧,说不定在西伯利亚就能躲过去,过两年我就可以回去了。对了,我妹妹怎么样?”‘哎,傻人有傻福,她能明白什么?成天就是玩呗。不过那的农户都挺喜欢她的,没事,有在我呢,说什么也要保住他俩,毕竟咱俩家是世交啊。’“行,谢谢你了,真的。”‘什么时候这么省生分了,谢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回国,回国之后不用担心什么政治考察,有我爸帮你,你就安心吧。’挂断了电话,牧突然觉得一只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可是来自更深之处的紧迫再次袭来:回国之后,如何才能让受尽屈辱的家庭重新找回最高的荣誉呢?三井做了一个梦,一个他连续做了五年的梦。自从他当上克格勃特工之后,这个梦就在每个夜晚入侵到脑中,一遍又一遍。他梦见自己仰躺在荒漠中,后背还能感受到沙砾带来的刺痛和冰凉的温度,周围只有一些肉质植物,可以用来充饥和解渴。他无法动弹身体,但心里没有一丝恐慌,情绪十分平静的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就这样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天边悄悄的出现了许多黑点,黑点渐渐由小变大,原来是一只只披着黑羽的秃鹫。那些长相狰狞的大鸟飞到他身边,有的甚至毫无顾忌的落到他的腹部,粗糙的利爪隔着衣服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它们用贪婪邪恶的深灰色眼睛直盯着他,好似看到了一份大餐,眼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求。三井见状想逃跑,身体却依然一动不动,最后只能瞪着眼睛看向这群饥饿的猛禽,以求吓退它们。可是秃鹫们先是静默一阵,薄薄的眼膜划过灰色眼睛,之后纷纷展开双翼,蹦跳着,叫嚣着,一个接一个的扑向了三井。对此无能为力的三井只能继续望着灰色的天空和四处飘飞的羽毛,耳边听着锋利的鸟喙划过肋骨发出令人倒牙的摩擦声,心里却满是安详和坦然,然后平静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首先映入三井眼帘的是天花板上镶嵌的一面大镜子,镜子极大,能够完全照出床上的一切,而镜中是一个脸色苍白、赤裸上身的人虚弱的倒在床上。三井试图动动手指,但是右手小指仅是抽动了一下,这使他明白现在的处境:意识清醒,身体麻痹,毫无反击能力。渐渐的,记忆慢慢回复,他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本来在街上走着,突然感觉颈后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是整个后背失去直觉。本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败露,遭到了FBI或是CIA的堵截,转身反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只是一群图谋不轨的混混。这些小人物平时根本不放在眼里,但身体早已不停使唤,失了先机,还倒霉的挨了四针。真是阴沟里翻船。记忆实在模糊,三井并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他使劲全力转动了一下脖子,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看到房间墙壁上贴着一些男女交合的色情海报,基本确定自己的地点——某街边旅馆,供无数夜晚寂寞的男女消遣时光的地方。还来不及三井多想,门先行打开。牧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转头刚好看见三井在黑暗中莹莹发亮的蓝眼睛。三井见牧进来,更是焦急于身体的不听使唤。他与牧只是数面之缘,根本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万一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那么他的一切就全完了。不行,我必须要站起来,不能让他看出我动不了!三井深吸口气,用尽全力拧动腰部的肌肉,准备从床上坐起来。但想去支撑床沿的手臂毫无力气,让他直接侧身撞到床头柜坚硬的桌角,然后滚到地上,开始一动不动的装死。牧见状吓了一跳,顾不上去放下手里提着的一打啤酒,也忘了去开灯,急匆匆的奔到三井身边,问道:“你没事吧!”被撞到的额角有点钝痛,在麻药的作用下一点都不明显,三井试图撑臂站起来,可是双臂仍旧麻木。几次尝试失败之后,他才慢吞吞的回答牧,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有事……”牧闻言,哭笑不得的放下手中啤酒的提篮,轻轻的扶起三井。他刚要把三井放倒在床上时,三井又说道:“我要坐着,不然又要昏过去了。”
黑暗中,牧看不清三井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三井身上明显的戒备,可是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坐不起来,于是劝道:“你还没恢复,能坐起来吗?”似乎是舌头还有些木,三井说话有点含糊,还很慢:“靠着你就能了。”牧苦笑着摇了摇头,同三井一起坐在床边,让浑身疲软的三井靠在自己身上,道:“哎,你被打了四针,要是一般人一针就被放倒了,四针直接休克。”三井沉默了一会,沉声问道:“我睡了多久?”牧抬手看了看夜光手表,荧光指针此时停在5:12,回道:“两个小时不到。”“是吗……”三井的头靠在牧坚实的肩头,身体的机能正在随着意识的觉醒一点一点的复苏,但心里却想:退步了,看来是因为很久没做过药物训练的缘故吧。而这时,牧开口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被麻了四针,两小时内意识清醒,过一会你也能动了吧。那街边的小混混被打伤的地方都是干净利落的杀招,可惜力度不够。”三井眨了眨眼,半天才答非所问的说道:“有烟吗?”牧将烟盒递到三井面前,三井皱了皱眉,伸手接过,手指还有些颤抖的抽出一只烟来点燃。牧见状十分惊讶:也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居然能动手指,这种恢复速度一定是经受专业训练的,应该不是杀手那么简单,最起码是个特工,还会纯正的俄语……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但是牧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神秘之师也许就在身边,也许就是你某个活泼开朗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