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三声》鼠小弟

44、顶包

　　柔乐呆呆望向地牢内锁着的人。
　　披散的头发凌乱地在肩头，他双目无光，死气沉沉地看着进来的四个人，一动不动。这个人很符合小贼的形象，平时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可是又是一个练家子。这样的人作为护卫，监守自盗跑来闯密室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心中得出了结论，柔乐又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寻砚。寻砚瞧仔细了里边的人，心中提着的那一股子担忧总算是落了地了。只是面前的这个小贼怎么越看越眼熟？
　　被吓到有点不灵光的脑筋努力运转了好一会儿，寻砚终于还是从脑海里翻出了这个人的影像来。是刚刚进府时领她逛姜府的那个男仆，叫李三是吧？
　　此刻的李三与当初带她四处逛的那个有着天壤之别！那种绝望却又认命的眼神，让人的心拔凉拔凉的。
　　“你是闯入密室的那个小贼？你想要进去干什么？”
　　姜鸣音率先举步踏入了地牢内。他不住打量着地上坐着的李三，目光中的怀疑清晰显露了出来。寻砚这才从庆幸中回过神来。对哦，眼前的这个人可是白扬风口中的小贼，可是那个贼人明明就是幽影，眼前这又是哪一出呢？
　　“被抓了，俺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别欺负到俺一家老小身上去！俺不过就进去溜达了几圈而已，想找些值钱的，以后就不要用俺这么辛苦地做牛做马了！”
　　李三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对于姜鸣音的询问也没怎么详细的回答，只是一个劲地要求别累及他的家人。他的大嗓门依旧很大声，整间地牢都回荡着这种响亮的声音。他一句解释都没有，像是早就认了命不做抵抗了。
　　“你怎么连抵抗都不抵抗一下？那么顾及家人的安危，就不会顾及一下自己的吗？你死了，你家人伤心难过怎么般？李三，这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寻砚看着李三那种神情，情绪稍稍激动了起来，快步走到了李三身前。想当初那个憨厚傻笑的大个子，如今成了这样狼狈的模样，寻砚看着只觉得揪心。她知道是谁闯入了密室，可是她却不能说出来救这个无辜的人！这让她很不痛快！
　　李三终于将视线从姜鸣音脸上移了开来，落到了寻砚的脸上。他眼里的惊讶真实地表达着他的内心。李三望着寻砚突然又呵呵傻笑了起来。
　　“小兄弟，没想到你混得比俺好多了！这些事情都不是抵抗就能改变的，俺一个死好过全家都一起去吧！俺那娃会喊爹了哦！可惜不能抱来给小兄弟瞧瞧……”
　　李三咧着嘴笑着说，谈到他孩子的时候，神情温柔得让寻砚的心忍不住疼了起来。不知为何，她总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身上。她也从小没爹没娘的，日子不见得能够好过……
　　明明李三没有错，可是却被按了个小贼的罪名……寻砚的心翻腾着。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寻砚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了当场！李三是帮幽影顶罪来了，那幽影应该知情的……更甚至，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幽影的主子墨天齐搞的鬼！可是无凭无据，她又该怎么说？
　　姜鸣音他们静静站在寻砚的身后，各怀心思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们那么熟稔的交谈让姜鸣音隐隐感到不安。
　　“小兄弟，别这个熊样！俺们走了也是个汉子！只是往后俺那一家老小就只能拖你照看着了。小兄弟，你去后边去，俺们现在死也心安了！”
　　李三豪迈地拍了拍寻砚的肩膀，一副大义凛然的开怀模样。反倒是寻砚心中堵得慌！
　　“主子！李三不可能是那个贼！”
　　寻砚冲动地转身朝姜鸣音喊了出口。可仅仅这么一句话之后，却又不知还能多说些什么来。
　　“端木寻砚，抓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同密室里的机关暗器造成的伤口温和。出事当晚，有人指正他心神不宁，后半夜偷偷溜了出去，便消失了踪迹五六天。回来后更是行动不便。在这么多证据面前，你还敢替他狡辩吗？”
　　白扬风把他收罗来的证据一一摆了出来，寻砚听得心惊胆战！这么说来，让李三顶罪还是从幽影一受伤就开始准备的了？好好的一个人硬是弄成个重伤，再让人去发现……这样的完美的顶罪安排真的是出自那个笑嘻嘻的墨天齐之手？
　　寻砚内心正掀起了惊涛巨浪！她要去质问墨天齐，一定要去！
　　“我没有狡辩！你不清楚就滚一边去！呆成你这样的人真是让我打开眼睛！我要回去了！”
　　寻砚大声吼叫着，随即人也直接往外冲去！姜鸣音一见，脸色不由地一白，急急忙忙跟了上去。这里下来上去都是要一路控制机关暗器的。照寻砚这种乱冲乱撞的走法，没走出十步估计就没命了！至于密室贼人……他想他还是需要向寻砚问清楚才好。
　　在寻砚快要踏入机关范围内时，姜鸣音及时拦住了她。
　　“跟我走吧。”
　　姜鸣音的语气冷冷的，听不出他的担心。他走在了前面领路，寻砚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整个人就觉得心虚了起来。可是，又要她怎么开口？难道对着姜鸣音说“主子，我救了那个小贼还把她藏在了你家院子里”？
　　呃……要是以前她也不是不会这么干。只是现在……她不想离开这个姜府，更加不愿意看到姜鸣音冷漠地待她……
　　她真的变弱了呢……都是姜鸣音害的！
　　一路静默着，他们终于走到了地牢门口。寻砚盯着挡着她面前、依旧固执地领着路的姜鸣音，不敢轻举妄动。一路默默被他领回了书房。
　　“说吧，寻砚。你到知道了些什么？”
　　寻砚磨磨蹭蹭踏入书房，姜鸣音转身就把门给关死了。他的疲惫感在不断增加中，心中既希望寻砚同他坦白，又怕她真的知道了些什么，或者是……她根本就是他们那边的人！
　　寻砚是李三带进来的，这个他还是记得的……
　　“主子，我什么也不知道。李三真的不是那个贼，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寻砚望着姜鸣音僵在门前的背影，心中同样七上八下的。她小心翼翼接近姜鸣音，伸出手指戳了戳姜鸣音宽厚的肩膀。
　　近一瞬间，寻砚就被姜鸣音拖着转了大半个圆背靠在了门板上了。姜鸣音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她的身体两侧，眼神直直望入她的眼眸之中。寻砚的心漏跳了几拍。
　　“主子……”
　　寻砚声音微弱地呢喃着。姜家主子给她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你知道谁是那个贼。为什么不说？”
　　姜鸣音的眼神锐利冰冷，寻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因为那个人你很熟悉，也很想亲近。所以宁愿牺牲其他不重要的角色。”
　　姜鸣音步步紧逼，眼神愈发阴狠。寻砚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她的惊慌落入姜鸣音的眼中，他只觉得心一阵刺痛！
　　“你其实认识他，其实就是他派来的。你进来根本就是为了那件东西！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姜鸣音的声调忽然提高了上去！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灼人气焰让寻砚的心猛地往下坠去！
　　手腕上剧烈的疼痛都明白告知了寻砚姜鸣音此刻的怒气有多么的强盛！那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让寻砚的心一阵战栗！可是除了惊慌失措，她还能干什么？
　　寻砚摇着头，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不是的！没人派她来，也没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她只是进来了，然后就不想离开了……她甚至连回去都缺少了该有的动力！她不知道怎么了！什么都不知道！拜托！不要再问她……
　　寻砚拼命摇着头，可所有话到口边却始终说不出来……豆大的泪珠滑落了下来，无声地滴落在了她的前襟上。寻砚惊讶地感受着脸上的湿意，刹那间又猛地埋下了头！
　　她不要哭！她说过了，她不要再哭！
　　手腕的力道逐渐没了，寻砚心慌地感受到姜鸣音气势的消失。他……还是不肯信她，要离开了吗？泪滑落得更凶了，可是寻砚不敢将头抬起来……
　　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将她拥入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中，一个无奈的叹息声像是妥协一般，在她头顶响起。
　　寻砚惊讶地顿了一顿，忽然之间，泪如泉涌。
　　低声的啜泣声响了很久才最终缓缓停了下来，寻砚平复了好久心情，这才轻轻推开眼前的胸膛。她仰头看向了神情复杂的姜鸣音，红肿的双眼带着真挚的光芒。
　　“主子，我保证不会害你的。你先别管我行不行？”
　　寻砚带着浓浓的鼻音跟姜鸣音商量着，眼中的期望很热切。姜鸣音望着她红肿的双眼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
　　“我不这么做，看来也是不行的了……”
　　鬼晓得他看到她哭竟会心如刀割！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她的笑颜……看来他真是断袖之癖了，好像还很严重……其他任何人到了他眼里都成了庸脂俗粉了！恼人的事情啊！
　　“呐，说好了不能反悔！”
　　寻砚不知姜鸣音肚中的弯弯绕绕，只一径地讨要保证。姜鸣音看着她又恢复了原样，只得顺从地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寻砚听得内心舒畅，嘴角不由得翘得高高的，扬起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