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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部啦。 ...
第一画♥村庄
那年大雪封住了万疆河山,极目远眺竟然全是白雪皑皑,仿佛身在一个空荡虚无的寂寞的梦里,伸手触碰到的依旧是雪白。而夏滟的记忆里,还残留着那时她穿着的鲜红的纱衣。
梦落三千繁华,花开经年清寂。
远处有座高耸的孤山,在村庄的外面存在许久。村里人叫它“千秋孤山”,意在伫立于此许久,仿若过了千秋载。本无稀奇,但在年少的夏滟眼中,永远无法忘记还是垂髫幼儿时看见的那幕。夏滟的记忆里,那座孤山是十年前出现的,孤孤零零,从旷土千里的平原里破土而出,伴着轰隆隆的声音,带着千里外都能辨别的极光,越长越高,直至插入云霄。
但这只是夏滟的记忆,从来没有人相信的,仿佛是稀奇古怪的梦境般的记忆——一座山怎能以如此快的速度长出?
再见那道绚丽灿烂到让人心生顶礼模拜之心的极光已是许久以后,正是这年大雪最盛之际。纤细又璀璨的光芒从九天云层中窜出,寥寥几折化成环状盘旋在千秋孤山山顶,犹如宝塔上的明珠,突然间光芒大盛后消失不见。夏滟在自家亭阁上惊奇半晌,仿佛领悟到什么,急冲冲冲下楼,窜进村庄唯一一条比较繁忙的大街上。
片刻,她又迷失在这片繁忙里。嘈杂的声音,虚渺的人影不断与她擦肩而过,她愣在大街上,脑袋里空白一遍。一阵苍白的映像闪过,浓雾消散,一座枯朽的木门插如她墨紫色的眼瞳中,门顶上挂着几颗已被风干得不完整的骷髅头,残破的门匾摇摇晃晃,写着:“出入此门,天诛神灭!”——这是被村民们视为禁地的村门。从未有人进来,从未有人出去。
背后传来稀稀落落又厚重沉闷的脚步声,像踏在零碎的石子地里,夏滟飞快的转过身退到门口,倚着枯朽的门框,惊愕地看着仿佛踏尸而来的村民们。村长——她的父亲,走在队伍的前面,眯着眼,深沉而震怒。
“爹!”夏滟尖叫一声,想要阻止他们地狱般的脚步,“……停下来!”
但如今犹如丧尸般的村民们依然前进,他们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任何指示。
村长突然直勾勾地盯了她一眼,沉道,“滟儿,回来!”他的声音已不是往日那样温和,此刻更像是从骷髅堆里爬出,张口便冒出血咕咕的闷响。他们越来越近,步伐越来越沉重,一个挨一个,都像是冰冷苍白的骷髅。村长的手已经向她伸过来了,和平时的动作并无区别,但在夏滟的眼里,那就像是被割掉血肉的两根契合并不默契的骨头,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在他的手将要拉住她的那一刻,夏滟退了出去,在她此生的记忆里,那是村庄留给她唯一的模样。那一刻,天昏地暗,仿佛不知从哪儿刮来一场飓风,嗖嗖地卷起村庄里的每一砖每一瓦,连带那些人的破损的衣衫,残缺的血肉,一瞬间全都不见了。
天地间寂静极了。
仿佛就剩她一个。
又像是一场梦,梦里的景色还是这样,白雪皑皑,千里划一。
第二画♥极烨
在那绵延千里的雪疆里,一抹殷红的声音独自向着一座孤零零的高山而去。雪地里留下她残缺的脚印,以及那身单薄的红纱拖曳的痕迹。千秋孤山看似近在眼前,却依旧路途迢迢。她不吃不喝走了三天三夜才接近了山脚,这时这座山已是即使抬头也望不见巅峰了。白雪覆盖着山上的每一处,花草树木上全挂着晶莹的冰棱,闪烁着瑰丽的宝光。就像是梦中的仙境,还有缥缈的清雾时散时聚,化在眼前,粘在睫毛上。
山门是一处洞穴,开在杂草聚集处,若非仔细看恐怕找不出来。夏滟近身过去,扒开疯长的野草,这道矮小的门洞终于显出本来模样。不像普通的山洞,这个并非是半圆形的,而是整圆,直径接近正常人高,里面灰黑一片,让人心生胆怯。但夏滟已顾不得了——她失去了家乡,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才换来这些,怎可轻易放弃?
取来树枝钻出一丛火焰,摸索着湿滑的墙石,一步步小心地试探着前进,通道给人的感觉明显是盘旋向上的。走累了在黑暗中歇一阵,力气充沛的时候又大跨几步,通道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长,不出几时她已然看见前方隐隐透出灰白的亮光。
当她撑着冲出去的时候,满山芳华迷瞎了在雪白与黑暗中难以调度的双眼。眼前千奇百艳的花草姹紫嫣红,一簇一簇连成一片漫过天际,云端仿佛也近在咫尺,压在脑袋上,仿佛触手可及。一种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夏滟突然冷到打了个颤,那道原本消失的极光突然又不知从哪儿绽放出来,诡谲莫辨的光芒正透过她的眼瞳,使她不知身在何处。
那个时候夏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男子,也是唯一一次,仿佛觉得她这抹一直在天地间漂泊的魂魄找到了期盼千年的宿所,从此便不再流浪,不再以她高傲孤零的面目伪饰脆弱与孤独。那是她生长十几年的村庄也给不了的宿命感。
雪白笔直的长发浮在花草之间,修长的身影披着银白流光的毟衣,精致细腻又温和的面庞里偏偏嵌了一双极寒的眸子,斜飞入鬓的剑眉压着狭长的眼线,仅剩半分血色的薄唇抿在一起,仿若晶莹剔透的冰凌。连他裸露的脖颈都是那么的美丽,喉结轻轻地滚动,结着一星半点的水珠。
“夏滟。”那个冰冷又温柔的声音突然煞住了蠢蠢欲动的红纱女子,她弯着腰站在花丛中,看着天仙般的男子,迈不动步子。“夏滟。”他又唤了一声,更加温柔了,声线仿佛是低低压制着的,溢出低沉而柔软的声音。夏滟又情不自禁地小心翼翼踮脚过去,手伸过去,魔怔般的想去摸他的脸。“夏滟……”随着最后一声温柔似水的呼唤,他抬起头侧望向她,墨绿色的瞳珠镶在狭长的眼线里倒映出雪白的天际与殷红的女子。她触碰到他的脸,突然泣不成声。
“你叫什么名字?”
“极烨。”
极烨极烨,极地生烨,多么惊才绝艳的名字,却不足以描绘他:“我以后也这样叫你好不好?”
“……嗯。”
第三画♥火光
白日里夏滟总是像黏人的牛皮糖般贴在他身边:种花,一起种;赏画,一起赏;看书,一起看;弹琴,一起弹……她样样不如他,却半分不心急。享受着这样平和的时间,享受着那些柔软得稍碰即碎的时光。
极烨和村民们,和她的习惯并无太大差别。不像是神仙,但偏偏生了一副神仙的样貌。一次,夏滟逮住机会问他:“你从哪儿来呐?”他说,“紫荆花海里,蓝花楹树下,长岸镜湖旁,独木山屋中。”夏滟眼中顿时浮现迷茫的景色,仿佛有那么一个地方,离去已久,却半分莫忘,失笑道:“那不就是仙境么?”
“……”极烨后面说了什么呢,她已经迷迷糊糊地忘了。总觉得很重要,但已经浸没在时光的海里,捞也捞不回来。但她还记得那时她手撑着下颌,放在他的双膝上,笑容融化在他温暖的怀里,就像他所描绘的那幅画景,遥远而幸福。
渐渐的,本想在此寻找回家法门的念头于极烨的温柔中消失殆尽。她贪念着千秋孤山上的一切一切,虽然她从未登上山顶,因为那日到达的花海只是在半山腰上,极烨也住在这里,搭着一间宽敞的木屋,就在芳香馥郁里。
是在新月的深夜里,天空宁静旷远,没有一丝云雾,繁星犹如慧智的眼瞳穿越时光默默地为她披上璀璨迷人的轻纱。夏滟端了一壶秘密新制的花酿走到门前,欲要到隔壁给极烨送过去。她突然听到外面门闩的响动,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看到极烨举了一束火把,提着他银白的衣袂,默默地向山顶走去。她突然有丝恍惚,开了门钻出去,犹如一缕魂魄跟在他身后——他竟然没有发现。
以前并不是他阻止她去,她以为有他在的地方便是梦乡,全然没有再上山的念头。这是第一次,勾起她久违的好奇心,如同那次义无反顾地跨出村庄大门,这次,她也义无反顾地跟上去了,却不知结局怎样。
到山顶的路比山脚上来的路长,不是漆黑的甬道,一路上都是花海,仿佛迷失在同样一处地方,从未走远。
“紫荆花海里,蓝花楹树下,长岸镜湖旁……”
是谁形容过这样的情镜?那个在梦中碾转许久,所有幸福缔结的地方,呈现在她眼前。此刻,她已顾不得极烨的去向了。夜晚清风如同仙人冰凉的手掌拂过千万株静谧的紫荆花,蓝花楹撑开繁密的枝桠矗立在平静无波的长岸镜湖旁。
“独木山屋中……”她噙着从未有过的泪花,向着蓝花楹下遗世而独立的山屋院落跌撞而去,踉跄着,红衫依旧,只是沾了湿润的泥土与零落的花瓣。
她以为是美好的,将要触碰到幸福了——她推开半开半就的木门,里面一片火光。
极烨站在一堆腐朽的尸骨里,院落的木墙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比她身上这件红衫更加艳丽。那个神仙般的男人此刻仿佛是从地狱里钻出的魔鬼,依旧俊美无俦,却做出噩梦般的事来。他的面前,咫尺之处,站着一个衣裳雪白的女子,像是仙子,即使身在肮脏的血污里也依旧清濯不染。她的背后是一丛爆裂的火焰。“哥哥……”女子伸出双手去触碰极烨的脸颊,而他的脸庞已经在火焰映照下明暗不清,“哥哥……你回来啦……”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那纤细的手腕折在他平时侍花弄草的双手中,然后他欺身向前,采撷住她鲜嫩的唇瓣,许久缓和过来,一丝奇异的笑容划过他淡薄的嘴角。他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双手一推,静谧地看着那身洁白的衣裳化在罪恶的火焰里,连带着她的身体,血肉,与美丽的容颜。
那样子,与夏滟不出分毫。
“哥哥……”夏滟突然情不自禁地叫出声。她看到极烨向她看来,目光依旧温柔。
第四画♥地狱
“跟我走。”极烨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下山顶。夏滟想要抗拒这样的禁锢,但本心的深处是依旧依赖着这双温暖的手掌,她仿佛一只美丽的金丝雀,逃不掉他为她编织的华美牢笼,却依旧欢喜。因为离开他,她呼吸不得。
他们俩钻进了上山的甬道中。夏滟畏惧与他说话,他也吝惜言语,一路无话。原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去到山下,没想到一直往下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一辈子就快这样过去了,他们终于到了另一个地方。
地狱。
恶魔的燎火熊熊燃烧,舔舐着千疮百孔的肌肤。被惩罚的人赤裸着身体,发出怪异凄然的叫声。金属的摩擦声不绝于耳,依稀伴随着血肉破碎的声音。汩汩的鲜血淌在脚下,带着罪恶的颜色,鲜艳刺目。
她看见了那个仙境在地狱里的镜像。紫荆花海,蓝花楹树,纷纷光秃着漆黑的枝干,镜湖变成粘稠的血海,清濯不染的木屋燃着熊熊大火,推门而入,原本燃烧着爆裂的烈火的地方竟是春暖花开。那些腐朽得无法辨认的尸骨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的相貌和她已失去的村庄里人一模一样。而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此刻正站在花丛里,衣服做了红衫,一脸迷茫。夏滟突然惊异地看了自己一眼,她的衣裳不知何时变作了白色,和山顶上的女子再也没有任何不同。
极烨只有一个,依旧穿着银白流光的毟衣,在她迷惘而异样的注视下,走到红衫女子身旁,牵起她,走到夏滟面前。夏滟看着她,她却不动声色,像是木偶。而后,极烨双手一挥,呆愣的村民们仿佛被吸收了最后一缕魂魄,倒下。而他的手中凝聚着如同山巅上的极光一样绚丽的光芒。
“夏滟。”他唤了一声,向着白衫女子。
“夏滟。”他唤了一声,向着红装的她。
极光随着他的手盘旋在她们的头顶上,突然更加绚烂,光芒万丈。那一刻,不分白衫红装,极光灿烂里只有一个极美的女子透过千年的岁月看他,极烨的眼眶变得通红,仿佛受伤的幼犬,又诡异地开心而幸福地微笑。
“夏滟。”他唤了一声,向着她,无比温柔。
夏滟脆弱的手被他捏在手心里,紧紧地,仿佛再也不会放开。他们其实长得非常相似,都是仙人似的样貌,纤尘不染,“我们回去吧。”极烨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轻柔。
为你千年,不喜岁月。
第五画♥往事
千秋,天君的姓氏。人人皆知,千秋家的一双孪生儿女的仙气早在娘胎里都能满溢出来,模样更是俊秀无比,无人能及。有一天,作为哥哥的小极烨不满天庭的拘束,请求带妹下界,天君以为可以磨练他们,允许了,便批了一座天外来山,容他们俩居住。
没有人知道这对兄妹是什么时候情愫暗生的。他们日日夜夜黏在一起,半刻分开不得。即使如此哥哥极烨的修为在相濡以沫的刻苦修炼里一直成倍的递增,妹妹夏滟却始终未有进步。
天生仙人长至二十年华便可长生不老。那时已经是第二十三个年头,极烨发现了异样——他的妹妹在衰老。他终于明白,那娘胎里的满身仙气全部都凝结在了自己身上,妹妹分毫莫得。所以这些年来,两人的修为根本不成正比。
这个另他绝望的念头因夏滟的一句话到了顶峰。
那夜,她一如往常的和他挤在狭窄的木床上,眼睛明亮如昼,希冀般的说道:“哥哥,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
他有一个完美的计划。他向天君说出了埋藏在自己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父皇,儿臣请您允许我迎娶皇妹。”那时,他是执拗的,一双狭长的眼眸直视天君,不卑不亢。天君震怒,一道谕旨下达:“千秋双子,不顾天条,不顾论理,欲结连理,其罪当诛!愿诸卿家助朕收此二逆子,以正天条!”
天兵天将,各路大仙,源源不断地拥入千秋孤山山巅,两人的小木屋里。夏滟已经知道发生何事了。她总是默默地呆在屋子里,听到外面想起悲哀的哭嚎,愤怒的叫嚣,更多的是血肉被法术,刀剑刺破的声音。渐渐的,血腥味盘旋在屋子里,再也消散不去。她不知道哥哥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每次杀掉一个仙人,他总是在外面处理许久才进来。院落里燃烧着一丛烈焰,是他从地狱的恶魔之火里提炼出来的,不管是仙是佛,一入里面顿时尸骨无存。
很久以后,好像明白了没人能够伤害到这修为恐怕已超过自己的儿子的天君,默默地撤销掉这条无用的谕令。任其发展。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女,即使触犯了天条,反正无人能制止,便眼不见心不烦吧。
在最后一个仙人丧命在极烨剑下时,夏滟站在火堆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她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心,接受了这个称为“哥哥”的人。她将手伸向他的脸颊……
夏滟被极烨背在背上,听到这里很不解,问他:“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那火堆里凝结着无数仙人的仙气。我本想让你的凡体消失再用仙气重塑……”他叹了口气,“没想到低估了那地狱的火焰。它早已将仙气度成鬼气了。”
夏滟嫣然一笑:“也就是说我就此成了鬼了?”
“而且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的鬼。你的鬼气太重,已经不能被超度了……所以,就永远呆在我身边吧。”极烨抖一抖背,抱紧了她,“我在地狱里寻找你很久,千年了,才被我发现那个神秘的村子……父皇原来是知道的,他给了这个以为永远不会被人找到的世外桃源来祭奠那些丧生在火堆里的仙人们。他没想到,你也在其中。”
“你不想当天君啦?虽然父皇还没死。”
“我不是说过一句话?”
“什么?”
“有你的地方,都是仙境。”
萌死兄妹恋啦~
哥哥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妹妹一定要奴役哥哥兼被哥哥奴役!
好想写两小无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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