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鞍马归》君蔚安

4、识世

　　宛婠自从上了这个身体后，才发现这具身体有多好用，不仅柔韧有度，骨骼精奇，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这可都不是宛婠自己吹出来，柔韧有度，骨骼精奇这是邋遢师傅的话，过目不忘，这是“很”毒师傅的话，制毒要求学毒者对各种药草奇花的习性、药性、毒性、形态都要了如指掌，宛婠在听过毒娘子读过一遍后边熟记于心。

　　因为昏睡多年，宛婠平日还要装成不识几字的文盲，正王妃特地从门客中挑出一位曾教过书的幕僚，打算先让宛婠简单习字，待平定王回来后再作安排。

　　没到两个月，宛婠就熟识张幕僚所教的字，只是宛婠把时间都放在跟流云和毒娘子，写出来的一手字真是羞于见人。张幕僚每每见此，只得望字兴叹，朽木不可雕也。

　　宛婠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四个月，窗外已经立冬，草木凋零衰败的快，黄了嫩草，落了红花，连暖和的天气都有些寒气逼人。

　　好在正王妃常常派人送锦衣棉被，宛婠因沉睡多年身子有些羸弱，正王妃总是想尽法子给她补。连皇宫里补身的圣品，都被正王妃弄来了。在正王妃的食疗和流云的锻炼下，宛婠的一改先前的弱柳之色，脸色健康红润起来，个头也长了些。

　　闲来无事宛婠向素锦问起了当世的现状，听素锦讲说，宛婠才知道她所处的这个异世界叫旃月大陆，而她现在所在的国家叫后鄄。

　　素锦还将整个旃月大陆历史略微的叙述一遍，几百年前旃月大陆是由一个叫旃月王朝统治的，但经历数百年的大统一后，又被类似诸侯的封主分地自占为王，好好的一个国家分崩离析成几十个小国，一时间战争迅速蚕食整个旃月大陆，对此当时的统治者回天乏术。

　　就像先秦一样，各诸侯从西周独立出去，建立自己的王国，然后大国吞并小国，小国吞并更小的国家，引来纷争无数。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经过近百年的混战后，旃月大陆已经显露出大一统的趋势，众多小国被强国吞并，只剩北方的后鄄、中南部的嬴渊、西方的尤岳、东方的姒沐四个国家还在争个你死我活。

　　后鄄原先只是旃月大陆北方的一个小国，土地不及西方的尤岳，更别提东方的姒沐和中部的嬴渊。后鄄土地面积虽小，可军事战斗能力强，经过平定王宛不谙的多年征战，开疆拓土让后鄄成为四国中的强国，正如此平定王宛不谙才成了后鄄的百姓心中的神一般的人物。

　　前段日子，尤岳新帝登基，对版图不大的后鄄已起了不安之心。西方的尤岳与东方的姒沐似有联盟的迹象，当今圣上宪武帝原本想派大将军霍起去西南，给四国中相对较弱的尤岳施加些压力。

　　但因霍将军新婚，只好派平定王代婿上场。平定王之名早在十年前鄄渊之战时，就名震各国，被各国百姓所熟知。也正是因此，平定王西南行，便震吓住了蠢蠢欲动的尤岳，现在西南边境并无大事发生。

　　有些忘情的素锦顺口为宛婠分析了各国的国内形势，邻近的尤岳虽然黄金珠宝丰富，炼铁技术发达，但土地贫瘠粮食供给不足，每年都要靠去其他三国购粮，才让百姓不饿肚子。

　　临近海域的姒沐土地面积最大，盐业发达，可是连年皇室内斗，国内已千疮百孔。而聚百家之长的嬴渊兵强国富，是旃月大陆的第一强国，但其地理位置不占优势，被三国围在了中间，因而常常被其他三国所牵制，再加上赢渊皇室子嗣少，除病弱的三皇子赢书宣外就没有继承人，矛盾随时都会激发。

　　素锦的讲解很清晰，不时会说出一两句特别有见地的话挑起了宛婠的好奇，这个时代的女人多是在家捣弄琴棋诗画对战事有如此详细了解不多，更何况素锦只是个丫环而已。

　　素锦见宛婠的眉宇紧蹙，意识到自己多说话了。小郡主看上去不懂世事，可她不像表面上看来的这般简单。

　　“小郡主，你在想什么？”宛婠一把抓了一片糕点，极不文雅地吃了起来，鼓囊的嘴巴里吐出一句，“我只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像素锦姐姐一样知道这么多东西？”

　　从腰间掏出秀帕，细心的为宛婠拭去嘴角带有甜香的残渣。素锦手上的动作极为轻柔，“小郡主这么聪明，等王爷回来，小郡主也可以听到这些的。素锦这都是听郭军师说的。”

　　“那到时候，我一定要拜郭军师为老师。对了，素锦姐姐，郭军师他凶不凶啊” 宛婠鼓鼓的腮帮子上露出担忧，素锦被宛婠这惹人发笑的样子逗乐遮面轻笑：“郭军师他不凶，就是性子有点冷，不大爱理人”

　　宛婠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她倒要看看郭军师是怎么个什么样的冷人。待他回来定要捉弄，不然就对不起小妖女这个名号。

　　窗外的风吹得窗子自作响，素锦把上了新色窗子关上，在宛婠醒来后不久，正王妃就命人把‘宜苑'翻新了一遍，平定王一向节俭，王府内也并不像其他达官贵人家那般奢华，如今宛婠的‘宜苑’算得上是平定王府最新的地方。

　　“素锦姐姐，我爹何时才会回来啊？素锦姐姐的爹爹凶不凶？”宛婠望着门口，发着呆。

　　提及父亲一旁的素锦默默的吞了句，对此避而不谈，“小郡主不用担心，王爷就快回来了。”说完素锦的脸色一下苍白了起来，宛婠唤了她几句，她才回过神。“嗯，小郡主还有事吗？”

　　宛婠看了看素锦，原本还想问出些关于三夫人的事，但想想还是作罢了。

　　“素锦姐姐，我要睡觉了，你先下去吧”。

　　待素锦走后，宛婠脸色沉重起来，刚才的素锦的那些话还在她的耳边萦绕不肯散去。望着素锦有些单薄的背影，竟生出几分异感。

　　几个月下来，正王妃对她这个庶出女儿也太好了点，看惯了小说电视里女人相争相斗的情节，让正王妃所做的一切看着有些不符合规律。毕竟王府是个是非之地，三个女人一台戏，虽说少了个亲娘，但正王妃跟二夫人还是可以对对唱。难道这正王妃是个笑面虎，反正今日闲来无事，不如去正王妃那探一探。

　　宛婠叫来珠儿，简单吩咐珠儿不要让惊扰她的午休，让珠儿好好守在门口。关上门后，宛婠伸了个懒腰，看了会书，就穿窗溜了出去。

　　正王妃所住的“浮香园”外种了一大片梅花，现在还未到梅花开落得季节。光洁的枝桠上开着桃花色的花苞，花未开就已经隐约闻到一股淡雅的袅袅梅香飘零在院子里。宛婠在正王妃的屋顶一处坐下，听着房间内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宛婠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平定王府的大管家秦叔的声音。

　　“公主，王妃她，还是不肯回来？”

　　沉默许久后，正王妃叹了口气，“她这又是何苦呢？抛下婠儿，独自守着青灯就开心吗？婠儿近来老是向下人打探她，我吩咐她们不得说出去，可总怕婠儿会知道，婠儿醒来后也不记得从前的事，现在多开心啊。如果让婠儿知道她一生下来她娘就弃下她去了庵里，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王妃？听正王妃的口气好似在说生母三夫人的事。三夫人何时成了王妃，难怪说陶玉公主是正王妃。

　　原来，三夫人去做尼姑了，可是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偏偏跑去庵里，连刚生下来的孩子也不管不顾的，里面一定有故事。宛婠一向不爱理他人的闲事，但这次的闲事明显有她的份，她自然要了解清楚真相。

　　“公主，你又何必操这个心思，王妃早就铁了心。”秦叔也叹道。

　　“秦炎，你跟随我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吗？他心里放不下的就是她了，前几日，王爷家信上说，他知道婠儿醒了，就立刻向皇上请命归来。可西南边疆战事紧张，王爷一时半会难回来，婠儿也只剩我能操心了。”

　　感情秦叔是正王妃的人啊。正王妃可是曾经的陶玉公主，能在公主王妃手上混这么多年秦叔一定不简单。宛婠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秦总管的房间走一遭，原来这么久自己漏掉了条大鱼。

　　“婠儿那孩子怪让人心疼的。雁鱼她还真下的了狠心。秦炎，你安排一下，挑个合适的时候让她们母女见个面。”正王妃话完好像又记起了什么，又道“雁鱼，她不想见婠儿，你就做的隐秘些。让她们母女见个面。阿弥陀佛！”

　　宛婠仿佛能想象到正王妃双手合十，一脸慈祥和气。可是，她的话却那么寒冷……

　　雁鱼，她不想见婠儿！

　　不是不能见，而是不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