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欧阳少恭]平生意气》钟离陌

9、第 9 章

　　朔日刚过，初三的月色还不甚明朗，海上雾气蒸腾，几颗残星躲在雾岚之后，时隐时现。晴雪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屠苏。伙伴们稍稍宽心，以为她日里哭过，心中好受一些。只有千觞久久立于檐下，默默凝视她的背影。她抱膝坐在海边沙地上。一个浪头翻上来，滚到脚边，又退回去，下一个浪头再翻上来……周而复始，似永无停息之日。十年前离开幽都之时，晴雪还是个小女孩，而今已然有了自己的心事。千觞对不住妹妹指出实在太多太多，甚至，直到今日仍不肯相认。只是为了彻底抛弃“风广陌”那个名字，他竟然连风晴雪这个妹妹也要一同抛弃。人心哪，当真是自私得可怕，残忍得可恨。

　　夜漏三更，晴雪忽然起身。千觞一惊，警觉地退回屋内，只见她四望无人，略展右腿，将脚趾插入沙中，轻轻一勾，西风镰从沙地里“噌”地跃起，不偏不倚落在她手上。晴雪提了西风向镇口走去。行至无人处，她手中红光忽现，祭起腾翔之术。

　　忽然红光摇曳，俶然黯淡，一股大力袭来，硬生生将腾翔之术压下。

　　“哎哎，晴雪妹子！”千觞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你这是上哪去啊？梦游可得当心！”

　　晴雪不答，红光又盛。

　　“你不能去。”千觞道，“你独自一个，敌不过他。”

　　晴雪手中红光又被压下。她眼中一道怒气闪现，索性收了法术，徒步向前。

　　“少恭此人经历了太多背叛，因而最恨背叛。你即便长得与巽芳一模一样，他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少恭罪无可赦，但此事不应由你一身承担，容大伙从长计议，可好？论来，紫胤真人爱徒心切，绝无袖手旁观之理。伏羲陛下觊觎焚寂之力已久，若少恭以凶剑为祸人间，惊动天庭，他必下界讨伐。还有……女娲娘娘仁慈，也不会坐视不管！”

　　“你……竟还记得女娲娘娘？”晴雪冷冷丢下一句，继续前行。

　　千觞愣了一下。印象中的晴雪，明媚而善良，不带恨意，不带伤怀，如晴日暖阳，明净胜雪。什么时候，她竟也学会了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刺人？

　　“妹妹——”千觞喊道。

　　晴雪停住脚步。千觞追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晴雪神色黯然：“大哥，少恭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是去找他拼命，那太过鲁莽。”

　　千觞问道：“原来不是去青玉坛。那你要去哪？”

　　“不，是青玉坛。”晴雪沉默片刻，一字一顿，“仙芝漱魂丹。”

　　千觞大惊失色：“妹子，你——”

　　晴雪淡淡地：“我没有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苏苏在面前灰飞烟灭。我做不到！苏苏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愿意陪在我身边。大哥，你现在自是无法理解——如同我当日也不理解少恭。但若有一日，巫姑姐姐在你眼前魂飞魄散，你也会想要这样留住她！”

　　“巫姑？”

　　“巫姑姐姐一直在等你……在你杳无音讯，连彭婆婆都认定你已不在人世之时，她坚持不放弃，向娘娘提议，派我离开幽都寻找。虽然神仆拥有漫长寿命，但时光流逝的速度与常人无二。大哥，十年呵……”

　　“妹子，”千觞低头，轻叹一声，“大哥找不出说服你的理由。只是你这样不告而别，也太过不懂事。一切等过明日再说。你若执意要去，没有人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