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界做产品》宋其

2、第 2 章

　　——阻止灭世——
　　任务描述：阻止灭世
　　所需技能：待探索
　　任务提示：待探索
　　任务失败后果：用户在灭世大火中灰飞烟灭

　　沈宁盯着有效信息含量为零的任务面板，恨恨地把嘴里的笔管咬得嘎吱响。
　　她面前桌上放着一张纸，上书两排大字：
　　魔王
　　火种

　　原主作为一个炮灰NPC，对这二者如何灭世的细节知之甚少。她在前世记忆中大海捞针，只找到一个相关线索：内心负念多之人易被魔操控。

　　所以，阻止灭世的关键之一在于不能让凌渊有太多负念。

　　这简单啊，反正这灭世火种已经是她徒弟，她努力做个好师父，拼命对他好、让他感受世间温暖与美好不就行了！
　　对，把它当个事办！既如此，那就先叫它“好师父”计划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需要去多多了解他才能投其所好，也能避免误踩雷点。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

　　——凌渊的过去——
　　任务描述：了解凌渊的过去，完善人物画像
　　所需技能：沟通能力、信息搜集能力等
　　任务提示：无
　　任务限时：一个时辰
　　失败后果：凌渊黑化值+10

　　【请宿主注意，凌渊当前黑化值50，当黑化值达到100时，凌渊将主动开启灭世。】
　　【限时任务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开始计时。】

　　又来！还是限时任务！

　　怎么还多了个黑化值？之前也没说啊，而且基础值就有50这么高！

　　这么看来……原以为凌渊那副冷淡厌世的样子是因为身处叛逆期看谁都不顺眼，只需好好指引就能将他带上正途，可没想到人家是一只脚已经踏进黑化泥潭的反派预备役。

　　系统果然给她挖了坑。
　　时间紧任务重，沈宁骂骂咧咧地开始了行动。

　　*

　　“凌渊？在吗？我是沈宁。”沈宁敲响了隔壁紧闭的房门。
　　无人应答。
　　她又敲了一次。
　　屋内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

　　“何事？”凌渊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真是个好徒儿，连句师父都不叫。

　　“凌渊啊，既然我们已经是师徒，为了日后的……额，教学和相处，为师也想多了解你一点，”这种话说出口真是无比别扭，沈宁硬着头皮，继续说，“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事，比如你来太微之前的事，你的喜好，你的——”

　　“过去之事我记不清了，我没有喜好。”凌渊径直打断她，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沈宁急道，“若你不想说我可以先跟你讲讲我的——”
　　“啪。”未等她说完，门已经关上了。

　　拒绝沟通、毫无礼貌！搁现代都可以请家长了，但考虑到他是黑化值50的反派预备役，沈宁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她可不想哪一句话刺激到他，令他黑化值飙升。

　　既然本人拒绝沟通，只能从其他人身上入手，于是沈宁前往凌渊之前待的外门询问。

　　一开始她信心满满：搜集信息是职场基本技能，难不倒她。
　　结果她跑前跑后问了一圈，居然都没有人知道凌渊的过去！

　　凌渊这个人似乎从不和同门有什么来往，所以她得到的回答要么是“不清楚”，要么就是些浮于表面的印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急得满头大汗、心跳加速，仿佛是重温了一把数学考试做最后一道大题的感觉。终于，在倒计时快结束之时，她从一个曾负责已故七长老院内洒扫的老杂役那里得到了答案。

　　约莫七八年前，七长老云游途中经过一个被天火焚毁的村落，在焦土废墟中发现了全村唯一的活口——当时只有不到十岁的凌渊。他见其孤苦无依又身负灵脉，便将他带回了太微派。

　　七长老起初待他尚可，衣食住行皆按弟子标准供给，还亲自教导他修习阵法。然而好景不长，他日益沉迷于钻研失传的古阵，性情逐渐变得疯癫偏执。

　　后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把凌渊关在密室内。不仅如此，他还极其残忍地虐打凌渊，许是惩罚他的反抗，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发疯，现在都不得而知了。

　　因为凌渊只是七长老私下收养，并未正式记名，所以宗门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加之他经年被关密室，就连院里唯一的杂役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偶然发现他竟有满身的伤。

　　七长老陨落后，宗门将之安置在外门。从那之后他就一直以外门弟子的身份生活，直到被五长老发掘。

　　凌渊今年十七岁，七长老陨落是三年前的事，那时他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孩子，被囚禁、虐待……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她难以想象。

　　所以，他的黑化值才会高达50吗？

　　倒计时结束。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

　　——凌渊的过去——
　　任务完成度：85%
　　任务评级：B级
　　技能利用率：75%，技能熟练度：85%
　　任务奖励：无
　　【很遗憾，宿主在此次任务中表现欠佳，凌渊黑化值+5。请宿主再接再厉。】

　　+5？岂有此理！

　　“系统！”

　　【小美在。请问宿主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完成了任务吗？为什么凌渊黑化值还是增加了？而且，这任务只有我在做吧？为什么会影响到他的黑化值？”

　　【小美只负责计算数值，不负责解释。】

　　说完这句话，系统就装死再也不出声了。

　　*

　　沈宁心情低落地回到居所，虽然限时任务已经完成，但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凌渊的过去是否太惨了些？自己莫名其妙就是灭世火种不说，还有这么惨痛的童年，真是可怜……
　　而且，童年的际遇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这样的孩子更需要一个心理健全的、成熟稳重之人的指引。

　　沈宁有自知之明，她虽早已成年，但绝对够不上这样的标准，现在系统把孩子推给她，她真的能当一个好师父吗？

　　……自己在想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而凌渊也只不过是她的任务而已。尽快完成任务回去才是正事，一个合格的牛马不应该对工作中的事有多余的情绪。

　　回到房里坐到床上，沈宁只觉身心俱疲。她自加班猝死后就进入系统，被逼着像打了鸡血一样地做任务，到现在一刻都没休息过。于是一沾上床她就彻底睡死了过去。

　　灼热的气息……好晃眼的光亮……“噼里啪啦……”

　　着火了！

　　沈宁猛然惊醒，睁眼就看到熊熊大火照得夜空一片血红。而在火海边缘，竟有一个孩童呆滞地站着，他盯着这火焰，一动也不动。

　　“小心！”眼见火舌席卷而来，沈宁急得大喊，冲上前去拉着他躲开。
　　那孩子没有主动亦没有拒绝，像个木偶一样任她拉来拽去。
　　“小孩，别离火这么近——”但她看到这个孩童的脸，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有一双透若琉璃的淡色双眸。
　　是凌渊。
　　幼时的……凌渊。

　　场景却在此刻陡然转变，大火瞬间暴起，包围住了他们二人。
　　“嗤——”心口突然剧痛。

　　她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去，只见凌渊手持长剑，面无表情地将剑刺入她的心口。
　　长剑抽出，喷涌而出的血溅入了那双淡漠的眼睛。

　　这是……灭世的那一日。
　　亦是“她”身陨的那一日。

　　那被贯穿心口的痛楚真实无比，令她神魂俱颤，惊恐万分。
　　她想尖叫，喉咙里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

　　隔壁房内，正打坐调息的凌渊猛地睁开眼。
　　自她回来，各种细小的响声就没断过，他听力极好，很快就意识这是她在睡梦中弄出的声响，便不再在意。

　　但半刻钟前，那动静就不对劲了。急促的呼吸、痛苦而压抑的呻吟……都令他想到……
　　濒死之人。

　　他静坐良久，终是起了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沈宁的房门。
　　黑暗中，他的眼睛却比白日更加锐利，视线扫向床塌——

　　他的这个师父，正深陷梦魇之中。

　　他走近，看到她双目紧闭，长睫不安地颤动着，面色苍白，神情痛苦。冷汗浸湿了长发，她整个人都在不安地挣扎。

　　他盯着面前这一幕，某些遥远的回忆因此而复苏。

　　他在床边站了半晌，终是伸出手，想推醒她。
　　指尖刚触碰到她的肩头——

　　刹那间，无数个画面闯入沈宁的脑海。

　　她看到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男孩摘下一朵野花，跑到一个笑得温柔的女子面前递给她，声音甜脆：“娘，你看！”

　　她看到盛夏夜晚，那个女子躺在摇椅上，手指着夜空中的星星，“渊儿，看，那就是苍龙七宿，昨天给你讲的七星阵，就和它有关。”男孩如痴如醉地看着夜空。

　　她看到电闪雷鸣的黑夜，男孩自噩梦中惊醒，女子进屋将他抱住，轻哼哄睡的歌谣。
　　…………

　　这些……都是凌渊的记忆。
　　他也曾是个温暖、亲人的孩子，那时的他还没有经历天火焚村、亲人皆殁、恩人疯癫、囚禁虐待，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副疏离的模样。

　　可他有什么错？自始至终，他什么都没做错。

　　是她错了——就算他只是系统后台的一串代码、一个虚幻的影像，对于他而言，那些遭遇和痛苦都是真实的。

　　迷迷糊糊中，她睁开眼，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她床头。
　　室内光线昏暗，那人的面容虽模糊不清，却逐渐与梦里孩童的、灭世者的脸重合在一起。
　　凌渊。

　　总要有人跟你说声对不起。那我便代这世间，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口中喃喃：
　　“对不起……我绝不会让你……变成……”

　　“轰！——”凌渊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崩塌，与此同时，一种巨大的情绪席卷而来，悲悯、歉疚、无助、恐惧……

　　这是她此刻的感受吗？

　　如此庞大、真实，如漫天暴雪、滔天洪水般涌来，侵占了他的全部感官。

　　凌渊僵在原地。
　　他本该即刻离开的。

　　可他竟缓缓地、不由自主地弯腰俯身，任由她的手贴到他脸上。

　　他始终没有动。而那只触在她肩上的手，也久久没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