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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画舫在运河上缓行七日,终于驶入江南地界。
      高舒沅倚在窗边,望着雨中朦胧的山水。这是她离开三年后第一次回到故土,水汽里都带着记忆的味道。
      "还在想宴上的事?"扈啸如从身后靠近,温热呼吸拂过她耳畔。
      她想起三日前那场接风宴——
      苏州知府设宴的玲珑阁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几位当地乡绅轮番敬酒,言语间都在试探新政深浅。
      "王爷明鉴,"须发花白的陈员外举杯道,"这新税制虽好,可江南连年天灾,百姓实在艰难..."
      "陈公此言差矣。"林墨突然起身,"去岁苏州府税收较前朝翻了一番,何来天灾之说?"
      宴席顿时鸦雀无声。高舒沅认得这陈员外——
      崔相的远房表亲,江南最大的丝绸商。她垂眸抿茶,指尖在袖中轻叩三下。
      扈啸如把玩着酒杯,忽然看向她:"王妃在江南长大,以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从容起身,取过侍从手中的账册:"巧了,妾身方才核对宴席用度,正好看到些有趣的数字。"
      账册在她手中哗啦翻动,最终停在一页:"陈公名下十三家绸缎庄,去岁盈利三十万两,纳税记录却只有三千两。而这一页..."
      她又翻过一页,声音清亮:"记录着去岁陈府购入的东海明珠、蜀锦苏绣,价值不下五万两。不知这算不算天灾?"
      陈员外脸色煞白:"王妃慎言!这账册..."
      "这账册是从陈府书房取来的。"扈啸如淡淡接口,"本王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天灾,能让陈公富可敌国却无钱纳税?"
      侍卫应声押上一排面如死灰的账房先生。满座哗然中,高舒沅与扈啸如对视一眼——这场他们默契布下的局,终于收网。
      "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了,"扈啸如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是何时拿到真账册的?"
      她向后靠进他怀里:"那日王爷让我打理王府内务,我便发现陈家在京城的铺子账目不对。让'惊鸿'细查,果然..."
      他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轻抵她发顶:"所以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帮本王查案?"
      "不止。"她转身,指尖轻点他胸口,"还在查王爷的真心。"
      他握住她的手指,眸光转深:"查到了吗?"

      晚间歇息时,她正要回自己舱房,却被他拉住:"今晚留在这里。"
      烛光下,他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暗涌。这些天他们时常同榻而眠,却始终恪守最后界限。但今夜不同,他指尖的温度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王爷..."
      "叫我的名字。"他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她张了张嘴,那个在心底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竟难以出口。他却不急,耐心等着,直到她轻声唤出:"啸如..."
      话音未落,他的吻已落下。不同于平日克制的亲近,这个吻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撬开她的唇齿,深入得令她战栗。她被他抵在舱壁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还有自己加速的心跳。
      "可以吗?"他在她唇边喘息着问,手却已经探入衣襟。
      她闭上眼,轻轻点头。
      他们在缠绵中抵达金陵。
      画舫夜泊秦淮河时,高舒沅正被扈啸如圈在怀中,一同望着窗外灯火。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她的长发,姿态亲昵自然。
      "陈家的事,你打算如何收场?"她问。
      他轻吻她肩头:"已经收网了。林墨今早带人抄出陈家与崔相往来的密信,足够定死罪。"把玩着她的手指,"多亏王妃那日在宴上配合演戏。"
      她想起那场精心设计的交锋——他故意在宴前让她看到假账册,她心领神会地配合演出,引得陈员外自乱阵脚。而真正的罪证,早被林墨带人暗中搜出。
      "你早就布好局了?"
      "从你第一次在书房指出西库问题起,本王就在布局。"他的手掌贴在她小腹,"只是没想到,最后是你亲手递来了最关键的证据。"
      窗外飘来歌女的浅唱,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这种肌肤相亲后的温存,比情欲更让人沉溺。
      "惊鸿..."她迟疑着开口。
      "不必交代。"他打断,"你只需记住,从今往后,你只是高舒沅。"
      不是前朝公主,不是惊鸿首领,只是他的妻子。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悸动。她仰头主动吻他,生涩却坚定。他立即反客为主,将她压回锦被之中。
      画舫随波轻晃,一室春意比秦淮河的夜雾更浓。

      在金陵的第三日,高舒沅独自去了城西小院。
      推门而入时,她愣在原地——扈啸如正站在院中那棵老梅树下,手中拿着什么。
      "你怎么..."
      "猜到你会来。"他转身,展示手中的画轴,"你先生留给本王的。"
      画中练剑的少女神采飞扬,与她如今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看着画纸泛黄的边缘,她眼眶微热:"先生她..."
      "去岁冬天走的。"他收起画轴,走近为她拭泪,"她很欣慰你现在过得很好。"
      她靠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柏香。这些日子同寝同食,连气息都交融在一起。夜里他总是固执地要抱着她睡,仿佛怕她消失。
      "今晚住这里可好?"她突然提议。
      他挑眉:"这么想与本王体验民间疾苦?"
      她轻笑,拉着他走进从前的闺房。陈设依旧,连她少时收集的小玩意都还在原处。
      是夜,他们挤在略显狭窄的床榻上。没有熏香锦被,只有月光透过旧窗纱。他从背后拥着她,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间。
      "等回京,"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们重新大婚。"
      她转身面对他:"什么意思?"
      "上次大婚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他轻抚她脸颊,"这次,只为我们自己。"
      月光下,他的眼神认真得让她心颤。她主动吻上他的唇,用行动代替回答。
      老梅树的影子在窗纱上摇曳,一如多年前那个练剑的少女,终于等到了她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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