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囚笙》柠兰峪

12、在一起啦

　　天边染着橘粉与灰蓝交叠的晚霞，像是一幅未干的水彩画，温柔地铺展在城市上空。贵大物理楼前的长廊下，秦洄时抱着一叠实验报告，步履沉稳地走着。
　　他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外罩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发丝微乱，眉眼清冷，像是一幅被精心勾勒却不愿被人触碰的工笔画。
　　他是贵大理科专修的天才学生，年仅十八岁便已参与国家级量子纠缠项目研究，是教授们口中“十年难遇的enigma”——一个谜一般的存在。他不善言辞，极少与人交流，连实验室的同门都称他“像一台精密运转却拒绝连接网络的机器”。
　　可今天，这台“机器”在经过图书馆转角时，忽然停住了。
　　因为许贺笙。
　　那人正靠在廊柱边，仰头望着天空，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薄荷糖棒，笑得像只偷了鱼的猫。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特工部训练服，肩线笔直，腰身窄而有力，是Alpha中少见的轻盈与力量并存的体型。
　　阳光落在他微卷的发梢上，泛出淡淡的红色光泽。
　　“秦洄时！”他一眼就看见了他，声音清亮得像清晨的铃声，“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半小时了！”
　　秦洄时微微一怔，耳尖瞬间泛起薄红，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光烫了一下。他垂下眼，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你等我做什么？”
　　“约好了一起去研究alpha那些东西课题申请啊。”许贺笙几步蹦过来，毫不客气地从他怀里抽走最上面那份文件，“《战斗在Alpha信息素干扰下的稳定性研究》——哇，这标题可真够拗口的，但超酷！”
　　秦这时想伸手夺回，却又顿住，只低声说：“你……不该来等我。”
　　“为什么不该？”许贺笙歪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是搭档啊，而且——”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我听说你今天穿了高领毛衣，果然，好看。”
　　秦这时猛地抬头，目光撞进那双含笑的杏眼里，心跳漏了一拍。他迅速别开脸，耳根已红透，声音几近耳语：“……别胡说。”
　　许贺笙却笑得更欢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走吧，秦学弟，再磨蹭食堂就要关门了，我可不想饿着肚子写报告。”
　　他动作自然，仿佛那一下轻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秦这时却像被烫到一般，肩头微颤，脚步也乱了半拍。
　　他不知道，许贺笙每一次看似随意的靠近，都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
　　许贺笙是特工部专修学院的顶级Alpha，年纪轻轻已通过三级实战考核，擅长信息渗透与心理博弈。
　　他本不该和理科专修的“冰山”有太多交集，可一次跨学科联合项目，却将两人绑在了一起。
　　项目主题是“Alpha信息素对高精度量子设备的干扰机制研究”，需要特工部提供实战数据，物理系负责建模分析。许贺笙作为特工部代表，被指派与秦这时组队。
　　第一次见面，是在特工部的训练场。
　　秦洄时这时穿着白大褂，站在玻璃幕墙外，看着许贺笙在模拟战场中穿梭。
　　他动作敏捷，信息素如风般扩散，却始终控制在安全阈值内。结束时，他摘下战术目镜，朝秦这时一笑：“看够了吗？”
　　秦这时愣住，耳尖微红：“……我只是在记录数据。”
　　“哦？”许贺笙走近，信息素轻轻拂过对方的鼻尖，带着雪松与阳光混合的气息，“那你觉得，我的信息素，会影响你的量子计算吗？”
　　秦这时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颤。他低声道：“理论上……会。但你的控制力很强，干扰值在67.5%以上一些。”
　　“那还行。”许贺笙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那你别紧张，我不会让你的数据出错的。”
　　秦这时猛地后退一步，脸瞬间涨红，连脖子都泛起了薄粉。他从未被人如此亲密地触碰过，更何况是Alpha的直接接触。
　　“你……你不能这样！”他声音发紧。
　　“哪样？”许贺笙眨眨眼，故意凑近，“这样？”
　　他又伸手，指尖轻轻划过秦这时的手背。
　　秦这时像是被电击一般，猛地缩手，实验记录本“啪”地掉在地上。
　　许贺笙弯腰捡起，却没还他，而是低声说：“秦洄时，你知不知道，你害羞的样子，特别好看。”
　　那一刻，秦这时忽然觉得，量子纠缠也不过如此——复杂、不可预测，却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
　　此刻，两人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许贺笙喋喋不休地说着特工部的趣事，秦这时偶尔回应一句，大多时候只是听着，目光低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你有没有发现，”许贺笙忽然说，“我们每次靠近，你耳朵都会红？”
　　秦这时脚步一顿，猛地抬头：“……你注意这个做什么？”
　　“因为可爱啊。”许贺笙笑得坦然，“像只被摸到耳朵的猫。”
　　“我不是猫。”秦这时低声反驳，却没否认“可爱”二字。
　　许贺笙看着他，忽然收了笑意，认真道：“秦洄时，你是不是……不太习惯和人亲近？”
　　秦这时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从小在研究所长大，接触的人很少。情感表达……不是我的强项。”
　　“那我来教你。”许贺笙忽然握住他的手。
　　秦这时浑身一僵，想抽回，却被握得更紧。
　　“别怕。”许贺笙的声音温柔得像风，“我只是想牵着你，走完这段路。”
　　秦这时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心温热，心跳如鼓。他忽然觉得，或许，被一个人牵着，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食堂里人声鼎沸，许贺笙点了两份红烧排骨和米饭，又特意加了份清炒菠菜——他知道秦这时不吃辣，也不喜欢油腻。
　　“你记得？”秦这时抬眼。
　　“当然。”许贺笙笑，“我连你做实验时喜欢用蓝色签字笔都记得。”
　　秦这时怔住，心底某处悄然松动。
　　他忽然意识到，许贺笙的“活泼”，并非浮于表面的喧闹，而是一种温柔的坚持——他用笑声打破沉默，用触碰融化距离，用记忆填补他情感的空白。
　　---
　　夜晚，图书馆三楼自习区。
　　秦洄时这时坐在靠窗的位置，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他清瘦的侧脸。他正在修改模型参数，眉头微蹙，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许贺笙坐在他对面，一边翻着特工部的战术手册，一边偷偷看他。
　　月光透过玻璃洒在秦这时的发梢，像撒了一层银霜。他偶尔抬手推眼镜，指尖修长，动作优雅得像在演奏钢琴。
　　“你老看我做什么？”秦这时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夜。
　　“因为好看。”许贺笙直言不讳，“而且，你认真工作的样子，特别迷人。”
　　秦这时耳尖又红了，低头继续写，却忍不住问：“你……不觉得我无趣吗？”
　　“无趣？”许贺笙笑出声，“你可是能算出量子隧穿概率的人，我连微积分都头疼，你觉得我敢觉得你无趣？”
　　“可我不会说话，不会表达，连笑都很少。”秦这时声音低落，“你那么耀眼，身边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
　　许贺笙忽然放下书，认真地看着他：“秦洄时，你知道特工部最看重什么能力吗？”
　　“……直觉？反应速度？”
　　“是‘识别真实’。”许贺笙轻声说，“我们训练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分辨谁在伪装，谁在说谎，谁在隐藏自己。而你——”他顿了顿，“你不是无趣，你只是把情绪藏得太深。可我看得见。”
　　秦这时抬眼，对上那双清澈的杏眼。
　　“我看得见你为一个数据反复验算的执着，看得见你为实验失败自责的皱眉，也看得见你每次被我碰到时，心跳会加快0.3秒。”许贺笙微微一笑，“这些，都是真实的你。而我，喜欢真实的你。”
　　秦这时怔住，眼底泛起微光。
　　他忽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许贺笙身边。
　　许贺笙仰头看他，疑惑：“怎么了？”
　　秦这时没说话，只是缓缓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许贺笙的耳尖。
　　那动作生涩、笨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勇气。
　　许贺笙愣住，随即笑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下来，额头轻轻抵住他的。
　　“秦洄时，”他低声说，“你终于主动了一次。”
　　秦这时闭上眼，呼吸与他交缠。他闻到许贺笙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唇角。
　　他们没有亲吻，只是这样静静地依偎着，像两颗终于找到轨道的星。
　　---
　　夜深了，图书馆即将闭馆。
　　两人并肩走出大楼，月光拉长他们的影子。
　　“明天……还一起吗？”许贺笙问。
　　秦洄时这时低头看着脚尖，轻声说：“如果你不嫌我笨的话。”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许贺笙握住他的手，“而且，我会等你，慢慢学会表达。”
　　秦这时抬头看他，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好。”
　　那笑容如初雪融化的第一滴水，清澈而温柔。
　　他们知道，这段感情才刚刚开始，前方或许有更多未知的挑战——特工部的严苛考核、研究所的高压项目、社会对Alpha与enigma关系的偏见……但此刻，他们只愿沉浸在这份羞涩而纯粹的悸动中。
　　因为爱，有时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宣言。
　　它藏在一次触碰、一个眼神、一句“我看得见你”里。
　　藏在两个耳尖泛红的人，终于牵起的手心里。
　　几天后，秦这时在实验室收到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是“特工部-机密项目组”，标题为：《关于Alpha信息素与量子纠缠态的异常共振现象——紧急会议通知》。
　　他点开附件，瞳孔微缩。
　　文件末尾，有一行手写体备注：
　　“秦先生，你与许贺笙的合作数据存在异常波动，建议立即终止项目。——监察官 L”
　　秦这时抬头望向窗外，许贺笙正站在远处的梧桐树下，朝他挥手，笑容灿烂如初
　　他握紧鼠标，指尖微凉。
　　他知道，有些事，即将改变。
　　而他与许贺笙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