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重绽颜，我的小昙花》小小蜻蜓心

11、终犀宫

　　幽邃山腹内，玄铁巨门沉如墨色，上嵌龙首门环，门环暗纹流转着铜特有的色泽。
　　甬道长逾百丈，两边墙壁上镶嵌着失去光泽的细细碎钻。
　　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的醉人气息，脚下青砖冰冷刺骨，泛着清冷光泽。
　　转过三重回廊，豁然开朗处便是主殿。
　　穹顶绘着璀璨星图，星图中央绘着一朵巨大的昙花，绽放的异常灿烂，浅紫色的花瓣与周围景象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与违和。十二根墨玉盘龙柱直抵殿顶，龙鳞以金粉填色，龙睛嵌着夜明珠，龙口中垂下的鲛绡帷幔半掩着两侧偏殿。
　　大殿正中祭坛以千年阴沉木打造，台上供奉着一尊纯金铸就的九头蛇神，蛇眼嵌着祖母绿，蛇信吐着猩红玛瑙。殿柱间悬着数十盏琉璃灯，灯下的香案摆着玉圭、金鼎、象牙笏板等礼器。
　　大殿正中地面铺着整张白狐裘拼接的地毯，一位男子就这样侧身倚于毯上。
　　他身着玄色长袍，领口微敞，露出半截白皙如玉的脖子，广袖如夜瀑般铺在雪白地毯上。倏然转头时，玉冠束起的墨发扫过冷白面皮，一双桃花眼尾挑着猩红，似笑非笑勾着来人。
　　目测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下颌线却锋利如刀刻，薄唇噙着抹玩味，将那身惊为天人的皮相衬得妖气横生。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枚墨玉扳指，指节分明如白玉雕成，偏偏骨节处染着点若有似无的殷红——那是新淬的毒。
　　他不笑时眼底是化不开的寒潭，笑起来却像春日桃花淬了冰，明明是勾魂摄魄的艳色，偏叫人脊背发寒。
　　"夜岚，夜昭。"
　　尾音轻颤着勾上舌尖，腕间银链泠泠作响，听起来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忽闻空旷大殿传来他银链之外的环佩叮当声，原是几位身着紫绡宫装的女子垂首而立，她们面容姣好，双手捧着银盘，里面盛放着品相上好的青提和葡萄。
　　他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地上跪着的二人，正是那天在姜府与姜浅疏对峙的二人。
　　此刻他们已经脱去了那日的黑色长袍，二人看着都不过二十五岁的样子。女子长相甚好，她的瞳孔异于常人，呈琥珀色，杏眼，眼底似乎有几分惆怅。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皮肤雪白，头发并没有束起，而是披散在腰间，衬得她本就美丽的面容多了几分破碎感。
　　她身旁的男子身材极好，是会被女子喜爱的模样，他的身材高大，衬得一旁女子清瘦娇小。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峰，下颌线绷出冷硬弧度，眼眸深沉，本该是沙场杀伐的武将面相，谁能料想到这样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人。
　　二人的颈处都有一圈青黑色的勒痕，似乎解释了二人的唇色为何都如此苍白。
　　“夜岚，夜昭。”
　　倚在白狐毯上的男子再次开口，声音玩味，有着能透入骨髓的酥麻感。他那一张脸，可谓美的雌雄莫辨。
　　“程墨大人，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那个姜府的丫头过于狡猾，她一直在拖延时间……大人，夜昭真的知错了。”
　　女子开口向男人恳求道，尾音发颤，一听就是因为极度紧张。因为她知道，完成这个任务有多么重要。
　　“嘘。”那名男子将指尖抵于唇前，他的指甲呈艳丽的红色，显得他更加妖艳。
　　“乖，不要害怕，我不会杀掉你们。我知道，那天那个人也来了，是他救了她，对吗？所以，今天只是小小惩罚一下。”
　　“对，对，就是那个宋盏！本来可以合力将二人拿下，可是这个夜岚非要拉着我走！”女子嗔怒道。
　　“要么大人说你是蠢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宋盏极有可能是什么人，若是和他硬刚，成百上千个你我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再把大人牵连了我看你如何自处。”
　　“可是我们之前测过，他明明就是凡人之躯……”
　　“那又如何？那个玉佩在他身上，他身体上也有印记，他随便一出手便差点将你我杀死，更何况，多年前的那一幕已经足以印证了。”
　　“不管他是不是，他现在就是凡人之躯，若你我二人使出全力，那他……唔！”夜昭话音未落，她和夜岚的嘴便同时被一个飞速而来的东西堵住，她将嘴中的东西拿出来一看，葡萄？？
　　“吵死鬼了。”
　　程墨故作不耐烦的按按太阳穴。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呢。”他狐狸般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游走，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
　　二人同时噤声，他们分明感受到，一股真逼肺腑的寒气正霸道的袭卷着他们。
　　程墨缓缓站起身，赤着的双足踩在那雪白的地毯上。
　　他一步步走到跪着的二人面前，他缓缓扶起夜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脸庞。那指尖冰凉刺骨。
　　“啊。”夜昭下意识惊叫一声，随即只感到全身一阵酥麻，便控制不住地要跌坐在地上。下一刻，却被程墨单手拦腰扶起。望着近在咫尺如妖孽般俊美到极致的面庞，夜昭几乎要吓傻，本来有些苍白的面色一瞬间染上一丝绯红。
　　“事，办砸了，就算了。”他的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却又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尾音微微上翘，听不出喜怒，“怎么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明知故问。
　　话音落，他又扶起另一旁跪着的夜岚，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准备重新躺回到那白狐毛毯上。
　　“报——报告主人，我们去昙山上按照您的指示找到了引魂杯，可它被仙族弟子看守着，我……我们的人根本就敌、敌不过……”两个小鬼突然从大门冲进来，跪在地上向程墨禀报着，声音颤抖，越说越小声。
　　程墨停止了动作，他缓缓转过身。
　　“敌不过？”他轻笑一声，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本君养你们百年，就是让你们在本君面前说‘敌不过’的？”
　　突然，他闪现到两个小鬼身边，掐住了其中一个的脖子，速度快到夜岚夜昭都没有反应过来。
　　另一个小鬼魂连忙磕头求饶：“大人饶命！我们下次一定将功补过，求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手中的小鬼瞬间呼吸困难，痛苦的挣扎着。就在那小鬼即将魂飞魄散之际，他却突然松开了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轻快：
　　“瞧你吓的，本君又没真要杀你。”
　　他站起身，理了理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慢悠悠地说道：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再办砸了……”他顿了顿，眼尾上挑，露出一个妖媚又危险的笑容，
　　“本君就把你们的魂抽出来，炼化成灯油，日夜陪着本君。”
　　两个小鬼连忙道谢，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男子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摇摇头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孤寂与阴寒。
　　“还有你们两个。”他转身对已经看傻了的二人说道，“因为这次那个人来了，这是在计划之外的事，这已经不是你们能够处理的了，我体谅你们。剩下的你们先不用再管了。”说罢他血红般的唇瓣勾起，笑容明媚天真，与周围阴森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打了个响指，旁边其中一个妖仙侍女便端着一个木制盘，上面放着一罐闪着青色幽光的琉璃瓶。
　　“回去自己上药，明天我要看到你们干净的脖子，滚吧。”程墨向他们随意的摆摆手。
　　二人退下后，程墨勾了勾唇，虽然是笑着，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他自言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个，姜家嫡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