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效应》booklet

24、第 24 章

　　后来，两个人去吃了顿烧烤。
　　楚熙带着把一个月没聊的话都说完的势头，奶茶都点了四大杯，她右手夹肉，左手翻面，吃完再吸一口奶茶。
　　“放纵的感觉就是爽！我刷帖子总能看见那些博主说什么减肥久了，对碳水就没那么渴望，吃的也会逐渐变少，这完全不符合我的情况啊，三年了，我看见肉还是走不动道，不过我这个月确实没点什么外卖。”
　　谢旻端走桌上的空盘，把架子上的鸡翅放上来。
　　楚熙把烤好的培根夹给他，“赶紧吃，都烤糊了。”
　　谢旻道：“最近怎么样？”
　　楚熙道：“就那样呗，不过游学还是有用的，别人的游学都是吃喝玩乐，我苦哈哈的每天上五个小时的课，你知道那个小组讨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音，老师还爱提问，我一开始站起来脑子都不转了，一通中式英语输出，后面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楚熙的吐槽中有些已经在聊天里提过，现在讲了更多的细节，从糟糕的天气到寄宿家庭吵闹的小孩，再到吃不惯的饭，最后又讲回新学期，
　　“你知道我们班主任多变态，我高一都被他装出来的松弛蒙蔽了，这学期来了天天守着我们。有次晚自习，我找后桌借他买的作文素材书，刚翻过去，就看见他顶着颗锃亮的光头在窗户后面盯着我，我啥也没说又翻回去了。资本论怎么说，幽灵，一个名为老李的幽灵，在教室的上空游荡着。”
　　楚熙的一杯奶茶很快见底，她快准狠地插进另一杯，“你这次怎么回事？我听说语文成绩登错了？”
　　谢旻抽出张纸擦了擦嘴，顺便递给楚熙一张，“嗯，答题卡扫描问题。”
　　“这也太倒霉了，多吃点，吃饱了心情会变好。”楚熙道，“还有一件事，我那天逛街，听见前面一群人在讨论你，说一个富二代让他们给你使绊子啥的，那群人里就有今天拿弹弓打你那个神经病，没事吧。”
　　“没什么事。”谢旻夹了一筷子肉，搁盘子里。
　　楚熙有点怀疑道：“真没事？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这种三好学生怎么惹到那种人，这次没得逞，说不准还有下一次。”
　　“我知道是谁，之后会注意着点，在学校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行吧，真有事你别一个人担着。”楚熙吃得满嘴油光，形象全无，表情却很严肃。
　　谢旻也认真道：“行。”
　　有些凝重的环节过去，两人又开始聊日常，后面谢旻吃不下了，主要负责烤，楚熙负责吃，这一顿一直吃到晚上十点。楚熙捧着肚子倒在椅子上，“接下来半个月我都不会再馋烧烤了。”
　　谢旻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楚熙看到了，又忍不住提起下午那个话题，“等消息？”
　　谢旻否认：“没有。”
　　楚熙心里五味杂陈，道：“虽然我觉得柳宸之是挺好的，但也没好到能掰弯你的程度，”楚熙的天平毫无疑问地倾向谢旻，在她印象里，柳宸之是有距离感的，是冷漠的，她顿了一下，道，“不过我也没见你对其他人上心过。”
　　谢旻撕开湿巾擦拭自己的手指，“我——”
　　他们从来没有深入交流过类似的话题，况且这次的话题中心又如此特别，楚熙在谢旻脸上看到了少见的犹疑又带着一丝他都没察觉到的茫然，心下了然。
　　“对不起。”谢旻最后说。
　　楚熙想直接对谢旻说没事，但这一个月来的冷战都在表明她无法轻松地看待这件事，而她也没办法怪谢旻。
　　“你做错什么了吗？就和我道歉，你详细说说，我再看原不原谅你。”楚熙逗他。
　　不等谢旻说什么，她接着道，“别，本来我们吃的这么开心，现在气氛怎么这么丧。这件事就此翻篇，不管你最后和柳宸之如何，我们都不聊他了。”
　　楚熙举起奶茶，“友谊万岁！”
　　谢旻举起杯子碰了碰楚熙的，将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
　　国庆很快收假，一中惯例假期最后一天下午到校，开班会。班会话题总是老生常谈那几套，李斌总能把一个事情用不同角度说出花来，这也不妨碍大家当耳边风。
　　班会末尾李斌才说了两件引起讨论的事：一件是赵奕琨转学了，事后班里小道消息说他实在是受不了二班的学习节奏，转到了市里一所私立国际学校。另一件是换座位，班级前十从一到十先选，其他老师安排。
　　谢旻是第三个，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事实上从分班后，他一直坐在这，李斌一开始还让他“挪窝”，后面就随他去了。
　　他没坐多久，旁边的座位也被人选中，言羽鸿呲个大牙坐下来，“老同桌！我又来找你了！”他和言羽鸿高一上学期就是同桌，分班后也在一个班，一直叫他老同桌。
　　谢旻前面也很快被占，贺森走过来道：“人多热闹。”
　　李斌对时间精准把握，掐着点分好座位，结束走人。同学们开始搬东西，王沁柔桌子上除了教辅资料还有一本比砖头还厚的牛津双语词典，光收罗起桌上的东西就够她搬一趟。
　　谢旻帮她把桌子搬过去，全班都在搬动，一时堵得水泄不通，谢旻先把桌子搬到楼道里，想等有空隙了再动。
　　不少二班的人也把桌子挪出来，大家靠着桌子闲聊，隔壁一班的门开了，王沁柔和谢旻说她先搬点桌子里的东西过去，各种声音嘈杂，谢旻只听见几个字，王沁柔扯高声音道：“我先搬点！”
　　谢旻看了一眼班里，已经搬得差不多了，道：“不用，我直接搬过去。”
　　他搬起桌子，无意间瞥了眼窗外，正好瞥见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楼下。
　　王沁柔站在门口问，“怎么了吗？”
　　谢旻收回视线，道：“没事。”
　　“张羽那小子都说了请吃饭了，你还溜，这么着急也不说有什么事情，饭局上他还叨叨你不够意思（在开玩笑。”林韩瑞发消息过来，
　　柳宸之回：你们好好吃。
　　走出教学楼的几位一班的同学发现了他，凑近同他打招呼，柳宸之应着，注意力一直在门口。
　　直到谢旻出现，他虚焦的视线有了中心点，他们也只是一月未见，谢旻的头发长长了些，有些遮眼睛，正同身旁的何贺森边走边聊，单肩背着书包，手抓着带子，青筋微凸，脸上的笑意很淡，像是在离柳宸之只有几米的距离时，才认出他来。
　　本就清淡的笑意所剩无几，“你回来了？”
　　柳宸之嗯了声，他没看清谢旻的眼睛。
　　柳宸之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接十七，谢旻坐上柳宸之的车回家，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谢振不在家，谢旻担心十七可能会不配合，十七和平时一样窝在沙发后面，谢旻过去抱起它，十七用鼻子蹭了蹭他的下巴。
　　家里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谢旻摸摸十七的狗头，放下它，十七在他腿边趴下。
　　柳宸之对帮忙收拾安夏和谢旻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十七比刚领养时长大一些，毛发蓬松柔顺，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安夏正打通和谢振的视频，谢振在那头没怎么说话，安夏反而笑道：“十七很乖的，养它我们也很开心。”
　　谢振在那头接：“柳同学，要是你以后有事情，欢迎把十七送我家，我家很欢迎它的，别怕麻烦啊！”谢振的语气中满满的不舍，安夏道，“他爸说的不是客气话，我们家随时欢迎十七，希望你以后常带十七来我们家做客。”
　　说完把镜头对准了十七，十七的东西几乎遍布家里，最终整理完大包小包放了一排，安夏还在找有没有漏下的，两个男生搬了三趟，才把东西都搬进后备箱里，两人站在车后，柳宸之开口：“不知道十七去新环境有什么反应，可以麻烦你和我回一趟家吗？”
　　谢旻点头，“行。”
　　路上谢旻将十七放出来抱在怀里，十七将头缩起来，谢旻轻轻地抚摸安抚它，发现十七在轻轻地发抖，干脆将它抱起递给柳宸之，“你要不要试试抱它？”
　　柳宸之一直关注着这边，闻言接过十七，手法看着轻柔熟练，十七刚在他腿上站稳就要往谢旻那跑，谢旻将手伸过来摁住它，向柳宸之使眼色，柳宸之会意，从包里掏出袋小零食喂给十七，十七凑上去嗅嗅，默默开啃，其间它想回去，谢旻出手抚摸，它就这么在柳宸之腿上呆了一路。
　　这个点柳宸之家里没人，一把十七放出来，它就发挥钻缝技能，藏到了客厅窗帘后面。柳宸之没让谢旻帮忙，只是拿出几样必需品就让他坐着休息了。
　　临近十点，柳宸之也没把家里的灯开很亮，柔和的暖黄色也没有给柳宸之家带来一点温度，谢旻走至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十七的屁股正对着它。
　　“要喝点什么？”柳宸之问。
　　“水就好。”谢旻戳戳十七的屁股，十七不为所动，又往里挪了挪。谢旻不再勉强它，把窗帘盖回去。
　　一支玻璃杯递过来，谢旻接过，水温正好。
　　窗边放着一个懒人沙发，柳宸之道：“坐吧。”自己则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谢旻依言坐下，不知怎么开口。
　　“最近过得怎么样？”还是柳宸之先说。
　　谢旻喝了口水，诚实道：“不是很好，但问题都已经解决。竞赛怎么样？”
　　柳宸之也道：“不是很好，但结果在预期之内。”
　　谢旻开口，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第一次参加竞赛主要还是积累经验，熟悉题型。”
　　柳宸之道：“分数和我的知识掌握程度并没有太大误差，你呢？遇到了什么问题？”
　　谢旻不想多说，觉得自己呆的时间差不多了，道：“都是些普通的事情，堆在一起比较烦，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十七有什么不适应随时联系我。”
　　说罢就要起身，柳宸之弯下腰，左手托腮，看着窗外道：“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这里，你看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还能看到一些星星。”
　　闻言，谢旻停下动作，看向窗外。
　　“小时候，我好奇外面的一切，熟悉这片区域后，每一幢楼，每一条路，给我的是另一种稳定的秩序感，无论今天如何，碰到什么，所有事情都还在按照轨迹运行，整个人就会非常平静。”
　　柳宸之又调暗了灯光，他们与窗外的界限仿若消失，而绝对的安静，感觉不到的温度又时刻提醒，这道无形的存在。
　　谢旻的心神始终被旁边的人牵扯，放弃道：“谢谢，晚安。”
　　柳宸之跟随他至门关，谢旻蹲下系鞋带时想起十七自己的房间里还有十七的零食，起身的几秒后，他对柳宸之道：“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就行。”
　　话音刚落，柳宸之伸手拉住他，力道不重，谢旻没挣开，喉结动了动，“还有什么事么？”
　　柳宸之将谢旻拉近自己，从玄关提起个纸袋放在谢旻手上。一晚上心不在焉，谢旻竟才发现这个袋子。
　　“送你的礼物。”柳宸之的声音在谢旻耳侧，带着他的体温。
　　柳宸之的手没收回去，两人保持双手交握的姿势，谢旻问，“是什么？”
　　“一个本子。”
　　谢旻抽出包装盒打开，意识到这可能是柳宸之自己做的，他拂过封面，翻开第一页，指尖在人工切开的页沿停住，“如果没记错，这家店会给客人提供扉页设计，用他们家的墨水，遇水不化，颜色独家调制，百年不退。”
　　而这本的扉页一片空白。
　　“你想写什么？”谢旻终于直勾勾地看进柳宸之眼底，一下秒，被柳宸之抵在墙上，谢旻没怎么反抗，感受柳宸之缓缓收紧的手臂。
　　无法宣之于口，也留不在笔尖下的，昭然若揭。
　　柳宸之虚虚笼这谢旻，好似谢旻一抬手，就能轻易推开，而谢旻只是轻轻吸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肩上。
　　“不要不开心，有事可以和我说。”柳宸之收紧双臂，将谢旻抱得更紧了些。
　　谢旻感觉脖子有点痒，心率上升的同时，耳朵开始发烫，说出的话却平稳清晰，“那你呢？”
　　“我也一样。”
　　一晚上的各种别扭，无法宣之于口的话语，以及少年人朦胧的感情，终于有了归处，谢旻回抱柳宸之，两个人贴得更紧了些。
　　柳宸之撑起身，拨了拨谢旻的刘海，两人对视，谢旻从他的眼睛看到嘴唇，抬眼，侧过脸在柳宸之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柳宸之，我可以做你男朋友么？”
　　更多的话揉碎在他们的第二个吻中，周遭安静，唯有心跳振颤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