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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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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花站起身,环顾这个狭小、杂乱却无比熟悉的空间。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渐亮的晨光中清晰可见。桌上吃剩的外卖盒子,屏幕上未完成的工作任务,角落里积灰的健身环……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提醒着她社畜的身份和责任。
“这边的工作,还是保留一段时间吧。”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尽管碎片世界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也给了她一种奇异的“使命感”,但现实世界是她真正的根基,是奶奶希望她好好生活的那个世界。
而且,这份工作带来的收入,是目前维持她生存的保障。
更重要的是,现实世界的知识和资源,或许能成为她理解甚至影响碎片世界的关键——就像她之前用代码“建造”实验室一样。
赵大花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城市特有的、混合着汽车尾气和早点摊食物香气的味道。谈不上多好闻,但这是“现实”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了碎片世界那边的景象——尽管破败、诡异,但那里有湛蓝得不像话的天空,有雨后清冽得仿佛能洗涤肺叶的空气,有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风……
两相对比,一种奇异的念头涌上心头。
“就当那边是一个……有极限任务的度假村吧。”她试图用轻松的口吻对自己说,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弧度。
这个比喻荒谬又贴切。
度假村有优美的环境,如果忽略洪水和马赛克,但也有必须完成的“活动任务”:梳理能量淤积,甚至还有不按常理出牌的“管理员”:守山人,和不太友好的“其他游客”:村民。
这么一想,压在心头的那份沉重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心态的转变,让赵大花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先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和异世界的尘埃,心理上的。
看着镜子里那张二十八岁、带着黑眼圈的熟悉面孔,再对比记忆中那个八岁、脏兮兮的小女孩形象,那种割裂感依然存在,但她已经能比较平静地接受了。
然后,她给自己做了一顿像样的早餐——煎蛋、牛奶、燕麦片,而不是冷掉的外卖。
吃饭的时候,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些之前从未关注过的内容:
【基础能量学概念】
【民俗学中的山川祭祀与守护灵】
【系统论与复杂结构稳定性】
【量子物理与观测者效应(科普向)】
【高级编程技巧与底层系统交互】
赵大花尝试从多角度去理解“规则”、“能量”、“存在”这些概念,既然那个碎片是基于她开发的游戏产生的,那么底层世界逻辑应该是共通的。
剥离现实世界身份,用理性思维,那么在碎片世界里,守山人的存在,奶奶的契约,那个世界的运行方式,都指向了一套与她熟知的科学体系迥异,但似乎自洽的“规则体系”。
赵大花需要知识,需要更多的“武器”。
同时,登录了公司内部系统,赵大花给自己请了三天年假,理由是“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上司很快批了,还附带了一句“好好休息,项目不急”。
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司这么好说话。
很快同事中有个大姐就发来了信息,说是据小道消息说,公司要裁员,这时候谁请假就相当于在人事那里留了个记号。
赵大花谢了大姐,又查了下银行卡余额,发现自己只要在半年内有新收入,就能在这个城市继续活下去,松了一口气,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现实世界的生存压力。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大亮。
城市彻底苏醒,喧嚣透过窗户传来。
赵大花没有出门,重新坐回电脑前,但这次没有立刻去碰《守村人》的项目文件,而是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记录:
【观察记录 001】
- 时间流速差异确认:现实 : 碎片 ≈ 1 : 8 (预估)
- 物质直接传递:失败。可能需更高层级权限或特殊媒介。
- 规则干涉:通过初始“锚点”(游戏项目文件)进行代码级干涉可行,但受目标世界规则层级限制。
- 社会性排斥:加剧。源于恐惧、未知与文化背景(提及“神嫲嫲”、“断血缘”等概念)。
- 个体差异性:存在不受流言影响或保持善意的个体(案例:小石头)。
- 守山人:表现出对“人类”概念的复杂态度,自称可能蕴含关键信息。
- 下一步方向:
1. 尝试理解“能量引导”而非“暴力疏通”。
2. 搜集现实世界相关知识,寻找理论支持。
3. 保持现实世界锚点稳定(工作、生活)。
4. 尝试与碎片世界个体(非守山人)进行有限度沟通,获取本土信息。注:不能绝对相信守山人。
写完记录,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那间银白色的实验室,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槐树,那团顽固的暗红色能量淤积,以及村民们复杂的面孔和小石头怯生生的眼神,一一闪过。
“度假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赵大花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真正的、带着点挑战意味的笑容。
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的玩家,迷茫的看守者,或者痛苦的锚点。
而是一个带着明确目标、开始主动收集情报、制定策略的……探索者。
再次来到碎片世界,赵大花的心态已然不同。
清晨现实世界的那番梳理和心态调整,让她如同褪去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既然村里人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不是“人”,是妖怪也好,是得了仙缘也罢,那她也无需再小心翼翼地维持什么正常小女孩的形象,徒增烦恼。
恐惧和疏远已经形成,解释苍白无力,不如利用这份“非人”的设定,更方便她行事。
“反正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好说的。”她看着不远处几个看到她就像看到瘟神一样迅速躲开的村民,眼神平静无波。
但在开始行动之前,赵大花还有一个心结想要尝试。
快步走回那间银光闪闪的实验室,赵大花坐在主控台前,试图再次连接到她最初构建这个世界的“根基”——《守村人》的游戏脚本文件。
明明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初是如何编写代码生成这间实验室的,理论上,应该还能再次访问和修改那个底层架构。
然而,当她集中精神,试图通过意识去“呼唤”或“定位”那些熟悉的脚本文件时,反馈给她的却是一片混沌的虚无。
原本应该清晰存在的文件路径、代码结构,此刻如同被浓雾笼罩,完全无法感知和触及。
在这里,赵大花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管理员权限的用户,只能在这个世界的“应用层”活动,再也无法进入底层的“系统后台”。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赵大花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恐慌。
这不仅仅意味着她失去一个便捷的“作弊器”,更意味着这个世界正在脱离她最初的“创造”,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演化。
不再仅仅是她记忆和代码的产物,而是变成了一个更加独立、更加真实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赵大花感到不安。
如果底层规则无法再通过代码直接修改,那她之前那个一闪而过的、带着绝望色彩的希望,也就彻底破灭了——
在思考问题的某一刻,赵大花是想过,如果能重新编辑游戏脚本,回到“故事”的最开始,或者直接修改角色数据,是不是就能让奶奶活下去?
哪怕只是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游戏”里,让奶奶以数据的形式存在,也好过现在这样彻底的、连痕迹都几乎消失的湮灭。
可惜,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这个世界用冰冷的现实告诉她,此路不通。
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依旧顽固的能量淤积图,内心充满了无力感。
奶奶的牺牲,是为了让她活下去,在这个变得更加不可控的世界里活下去。
“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把这边当成一个纯粹的游戏看?”她喃喃自语。
守山人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一段真实存在的、濒临湮灭的时空碎片”。
如果这话有几分真实,那么奶奶的存在,村民们的存在,都曾是真的。
她的干预,她的“锚定”,究竟是延缓了它的湮灭,还是加速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变化?
带着这些沉重的问题和失去“脚本修改器”的紧迫感,赵大花决定不再枯坐实验室。
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更多“规则”,需要找到除了蛮力和失效代码之外的其他方法。
赵大花离开了实验室,开始在村子里看似漫无目的地游荡。
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处断壁残垣,每一个遇到的村民,试图触发一些可能存在的“关键点”或“事件”。
赵大花不再回避村民的目光,甚至偶尔会主动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