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逐鹿大会（一） ...
-
青陖山每逢大事发生，都会敲响灵汐钟，钟声绵长，更有涤荡心灵之功效。宿醉之人闻之也能快速清醒过来，这也是大会前息不禁酒的缘故。
阳光透过窗撒在床榻上，沸腾的人声和着钟声，帐内的人悠悠醒来。
这两天她爹得跟着一众掌门留在青陖山主峰观战，所以这两天带队都交由杜笙操办了。
想着今日待办，她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稍稍整理了下仪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疏离，才出门去，不过这形象维持还不到半刻就破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隔壁问剑山宗弟子的影响，刚出门就看到了排成队的自家弟子，恭恭敬敬地向她问好，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杜笙猝不及防，险些在平地上摔倒，好在他们都低着头，灵汐钟的钟声同时盖过了她踉跄的步伐声。
只转瞬间，又变得沉着冷静，琥珀色的眼睛扫了一圈，看着都换上了玄色弟子服的同门，很是满意。“同好，今日你们倒是很有规矩，人都齐了吗？”
“师姐放心，都齐了的。”陆吟答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这次能在逐鹿英雄榜中取得排名的，将会成为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若是前百名，能入剑冢，运气好的话，还能得本命剑。别的暂且不说，至少要有一人，得上榜。”杜笙踱着步，挨个看了一遍，心里觉着这是如同登天般的任务“所以这次，你们一定要拼尽全力。”
“是。”
陆吟悄悄冒出了头“师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一会跟在问剑山宗后面。”杜笙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不认路的。
小师妹虽有疑惑却没多问，师姐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小半天过去，灵汐钟的钟声都停了，这隔壁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杜笙悄摸地往旁边移了移身子，只听见程舒桓还在念那冗长的规则，最近一条已到第235条。问剑山宗怎么那么多事呢？
不过很快就改观了，她瞅了一眼隔壁，跟个军队似的，再看看自家，这一会儿便没个正型了。
“如今大家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峪阳宗。”她的眼神，如空中鹰，刺得人不由得站直了“这件事，最好是，时刻牢记在心里。”
说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隔壁那人说了出发。
杜笙领着一群人跟着，自然是招摇的紧，这不，眼瞧着前面队伍里掉出来一个人，越走越慢，见缝插针到了杜笙旁边。
“杜姑娘分明早就准备好动身了，是在等我们吗？”
又来了，他又来了！！！
“去了也是一样在外面等着，不如在这里等着，主要是想带着他们见识一下修仙界的典范。”她顿了顿“毕竟，这最佳观赏位一会可就是别人的了。”
姚璟澜听着这话，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我爱同杜姑娘说话，就是因为杜姑娘总是那么有趣。”
“你可没个典范样。”陆吟瞪着眼，说着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我师妹还小，性子莽撞了些，还望姚公子见谅。”杜笙作势往后暼了眼“还不过来给人家赔个不是。”
“这怎么能行？陆姑娘性情直爽，况且，她说的并非无理”他苦笑了下“我确实有许多方面做的不够好。”
这番话一听，杜笙不知道怎么接好了，只能安慰道：“姚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一表人才又幽默风趣，年纪轻轻已是筑基大圆满修士，多少人羡慕着呢。况且，这人生漫长，以姚公子的能力，假以时日，定能化不足为完善。”
他怔住了，第一次有人这么和他说。没有伤心，也没有不满，甚至他也是如太阳般的存在。“杜姑娘真这么认为？”
“自然，姚公子是能挑起大梁的人。”阳光明媚，映在说话的女子眼睛上，折射出熠熠光辉。
他不由得垂眸，慢了脚步，这姑娘惯是会哄人开心的。“我相信姑娘的眼光。”
“自助者天助之，信我不如信你自己。”眼前是少女坚定的背影，轻盈地发丝顺着微风起舞。
他发自内心的笑了，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过后，青陖山广场，一眼望去，乌压压地全是人，俩队人分道扬镳，杜笙找了个小场地待着。
“桓瑾仙君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广场上齐刷刷的后脑勺都转过来了，不过今日再无挤上前的姑娘们。
程舒桓很意外，自姚璟澜回来就一直盯着他，时不时地还冲着他叹气，再好脾气都被磨没了。
“哎--”第七次暗叹声传来，程舒桓按耐不住地发问：“她惹你生气了？”
“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似的。”说着赏了对面那人一个大白眼。
“到底怎么了？”他眉头一蹙，面上不悦似满杯快溢出的水。
“可惜了这样好的杜姑娘，竟然便宜了你这个毫无情趣的榆木疙瘩。”姚璟澜满脸嫌弃。
程舒桓：“......”
“你又沉默！”姚璟澜拉着脸“每次一提到杜姑娘，你不是找借口就是沉默。”
他一把拉住程舒桓的胳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与她，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无任何情意。”程舒桓肃然道“杜笙是个好姑娘，日后自会有爱护她的人出现。我一心求道，恐误人一生。”
“你就没想过，万一她喜欢的是你呢？”他不死心地追问。
睫翼如蝴蝶振翅，程舒桓压下眼底的震撼，只片刻便恢复了平静“我会娶她。”骄阳似火，耳边混着人群的窃窃私语，少年澄澈的声音淹没其中。
“我会娶她。”如同做承诺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另外，日后不要再拿我打趣她了。”
姚璟澜望着他真挚又透亮的双眸，下意识地松了手。“...好”
半柱香后，付宗主缓步走到中央，望着广场上满员，“现在我宣布，逐鹿大会，正式开始！”
大手一挥，抛出一张玉牌，灵力翻滚的瞬间，迸出无数分身飞往人群中，杜笙握住玉牌的同时，接收了对战消息。
这小玩意儿还挺方便。
“由于本次竞赛人数较多，特划分五个主赛场，分别位于青陖山主峰，侧峰青山、椿山、枫山、葫山，路线图及比赛相关信息，均在记录玉牌中，此外，玉牌还是进场的重要凭证，一旦丢失不可补发，还望各位妥善保管。”接下来又是宣读各种注意事项。
一上午听了两遍规矩，问剑山宗弟子还能面不改色，不傀为修仙界中的佼佼者，杜笙暗自感慨，顺带谋划了一下宗门的未来，盘算着如何把这群弟子干事拖泥带水的脾性改过来。
随着时间流逝，广场变得炙热起来。
“凡触犯规则者，将取消参赛资格，比赛未正时正式开始，现下各位可以回去休整一下。”
乌压压的人群骚动起来，不一会儿，大半个广场就空了。
“师姐！师姐？”
“嗯？”杜笙回过神来，见陆吟都快贴她脸上了
“师姐想什么呢？唤你半天都不理我。”陆吟说着，边抱她，边把委屈巴巴的小脸埋进她怀里。
“我在想小师妹这样可爱，舍不得让你参加比赛。”杜笙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背。
“师姐，我现在已经筑基修士了，可以参加比赛的。”她忍不住蹭了蹭。“不只是这次，以后其他比赛，我还要和你们一起参加。”
“好。”
“对了，师姐，下午的比赛，你分在哪个赛场？”
“青山，不过我是明天的，你呢？”
“啊？我在葫山。”杜笙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陆吟稚嫩的侧脸与嘟起的红唇。
“怎么啦？小脸皱着都不好看了。”她捧着她的小脸问。
“我想跟师姐在一起。”陆吟松开了环抱她的手，闷闷地说
“下午我去葫山陪你，这样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她忍不住摸了摸陆吟的头，毛茸茸的，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舒服。
“那一言为定！”怀里的少女又笑了起来，像是六月的天气，突然由阴转晴。
“好了，在这站半天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我不想回去，昨日师姐走的早，回来的又晚，都没好好在这恒安宗逛逛。”陆吟拉着她的手
“今日得空陪我去看看吧！”
她望着身旁笑若桃花地少女，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好。不过比赛在即，只能逛一会。”
“我就知道师姐对我最好了！”说着便拉着她往山下去。
杜笙无奈摇摇头，还真是个孩子！
这一去可不得了，两个人顺着人流从街头逛到了巷尾，待到钟声又响起，某个正在吃红薯糖水的小笨蛋才想起来，她下午还有一场比赛。
好在这象征大赛开始的警钟是提前一刻钟才响，陆吟连忙拿出玉牌引路，御剑去葫山，途中好几次差点撞上裸露的岩石，杜笙在后面看的心惊胆战。
“还有一刻时间，你慢点--”
“不能再慢了，快迟到了！”杜笙听着她沙哑哭嗓，心里自责的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紧紧跟在她身后。
一路踉踉跄跄，好在最终是赶上了。
拿着玉牌验明身份后，进了会场。
陆吟这个心大的，刚在路上还急得要哭，进来了却又成了个欢快的孩子。杜笙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日后定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艳阳高照，落在巨大的比试台中，阶梯状的看台环绕周围，前面已然密密麻麻占满了人，只留后面零星几座，就在她们去找座的空隙，赛场主事宣布开赛。
比试台上迎来两位弟子，相互介绍后，便开始出招，随着时间推移，招式由试探变为进攻，战况越来越激烈，很快决出了胜负。随即由主事宣布结果，胜者晋级第二轮。
台上人员更替很快，杜笙在后面看的不是很真切，却也见识到了很多。一旁的陆吟看着台上的比拼，由最初的兴奋转为好奇，而后又不免担心起来，小手紧紧抓着裙摆。
许是太阳过于毒辣，陆吟脸颊上滑出豆大汗珠，滴到杜笙手上，她猛的一回头，见师妹脸色苍白。
陆吟今年刚满十四，以往历练也只跟着队伍后面，在峪阳宗附近捉些小妖，今日这场面对她而言属实是过于骇人了。
她紧紧的抱住陆吟，低头安慰道：“一次比赛而已，不要紧的，莫怕，莫怕。”
“师姐，我没事的，我...我就是有些紧张。”
“我知道。”杜笙轻抚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可是，，，，，我，，快喘不过气来了。”陆吟嗡嗡的声音传来，惊的她立马松了手。
“对不住...是师姐抱的太紧了些。”
师妹在她怀里，是那样瘦小的人儿，差点被她，，，杜笙不敢多想，急忙去看陆吟，好在除了面色苍白些，眼神里的柔光未减。
“我真的没事。”陆吟冲她咧了咧嘴角。
她又仔细瞧了一圈，确认真的无碍才松了口气。
“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师姐说。”
“好。”
赛场上依旧打的火热，一波又一波的呼声此起彼伏，杜笙时不时地看向陆吟。
“接下来，恒安宗刘轩对战峪阳宗顾长渊。”主事照着对战名单念道。
“顾师兄？！师姐，你听到了吗？顾师兄要上场了！”
“听到了。”
杜笙幽幽地望着她，身旁的少女眉飞色舞，完全看不出刚刚那股萎靡之意。
赛事过了小半，这前面也有些许位置空了下来，这时陆吟也不怯懦了，拉着杜笙往前面去。
刚坐下来，台上的二人正要开战，只见那刘轩手腕一挑，带得长剑一动，直直往那玄衣少年身上刺去，顾长渊身形轻转，提剑相拦，两剑交汇处擦出阵阵争鸣，刘轩被挑翻，遂不甘心又追上来打。
他的剑很快，那人却从容不迫，眨眼功夫俩人就已交手了三四回。刘轩的额上冒出细汗，接剑逐渐吃力，很快就败下阵来。
顾长渊收剑下台，正要往回走，听见有人在叫他，一回头，果然就看见陆吟在冲他激动地摆手。
顾长渊迈步过去，一如四年前。那个时候顾长渊已在琨山待了三年，他这人入门较晚又不好言辞，寻常也只做好分内的事，从不参与弟子们之间的玩乐活动，是以，在峪阳宗也无甚朋友
陆吟是他在峪阳宗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某天出任务，去山下围剿赤炎鸟妖的时候，他们打算以一人做诱饵，其余人用缚妖网捕妖，陆吟被选中做了诱饵，偏偏反应还慢了些。
眼看就要死于那鸟妖的爪牙之下，顾长渊拼上前救了她，为此，胳膊上被赤炎鸟妖的火焰烫伤了好大一块。
他那时并未将这件事放心上，直到后来回到宗门，陆吟提着大包小包的药和补品来见他，才算是第一次相识。后面她就经常跟着他一起试炼，长此以往，就相熟了。
顾长渊过来后，几人相互寒暄了两句。
陆吟便拉着他这问问，那也聊聊，一连说了大半个时辰。杜笙坐在一旁，觉得自己非常多余。
以往在峪阳宗也听陆吟念叨顾师兄对她如何如何好，她还真当是顾长渊追着陆吟跑，现下看来，八成是这小丫头情窦初开而不自知。
杜笙也懒得管，只要不闹腾大了，随她去吧，更何况，陆吟这人光靠拦是拦不住的。
不过这俩人很快就聊不下去了。
“下一对，峪阳宗陆吟对战清音宗方明。”
只是杜笙没想到，这丫头有了师兄就忘了师姐，顾长渊和她说完就跑上台了，只能冲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陆吟便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次没有发挥好。”陆吟涨红着小脸，小声说道。
“很厉害了。”顾长渊侧着头看她，满眼温柔。
杜笙：“......”后面他们又说了些，她听不进去了，只认真地看着台上，不知何时，手被拉入温暖的掌心。
“师姐，你不走吗？”陆吟眼含歉意地问。
“我想再看会比赛，你们先回去吧！”杜笙原先想着让他们跟着她一起的，最后还是作罢，这俩人在一起哪还能看进去比赛。
“那我们走了！师姐回见。”陆吟一听便欢喜地拉着他走了。杜笙顾着看比赛，没注意到顾长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直到他二人走远了，杜笙的视线才回到赛场。至太阳西沉，天空笼了层黑纱，最后一对参赛者决出了胜负。
“今日比试到此结束。”主事的声音掺了些疲倦，杜笙从空荡的广场上站起来。
入秋了，凉月如玉盘，伴着徐徐夜风，她有些冷，往年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去峪阳宗山脚下，吃一碗鲜汤馄饨。
杜笙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手里的辟谷丹放回了储物袋。
白日里逛的那条街应当会有馄饨店，她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紧张的赛事过后，长街灯火通明，人流如织，一改白日的清冷。杜笙在尽头处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吃摊，等餐时瞧见一抹碧色停在河灯摊前，挑了盏看不清颜色的河灯，往溪水边去了。鬼使神差的，她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逐鹿大会（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