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铜铁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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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就是这了。”
林许知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混杂功利与愧疚的复杂情绪上前，轻叩门环。
不多时门开了条缝，一扎双髻的小丫鬟探出半个身子，刚要询问，抬眼看清来人脸色一白，慌忙从门内闪出，结结巴巴地行礼。
“林、林小姐！”
“嗯，你家小姐呢？我想见见她。”
那小丫鬟眼神闪躲，林许知这才发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几丝藏不住的害怕。
她了然自己的恶女人设愈发深入人心，赶紧柔着嗓解释：“可否转告你家小姐，林许知为那日落水之事辗转反侧，昼夜难免，故今日是来拜访她致歉的。”
小丫鬟偷瞧面前这位传闻中骄纵跋扈此刻却笑得温和无害，轻声细语的世家小姐，难以僵持终是让她们稍等转身进院。
不知等了多久，百无聊赖的林许知已经给晴月比划了一整套八段锦那扇紧闭的院门才再次打开。
这次门敞得大了些，院内几丛在风中摇曳的寒兰最先映入眼帘，而后才是轻倚房柱的李曦月。
厚重的青蓝披风将她包裹其中，愈发显得身形单薄。小脸青白不施粉黛，几缕乌发轻飘飘垂在肩头，俨然一朵我见犹怜的小白花。
是因为那次落水染上了风寒吗？林许知这么想，对她的愧疚更甚……即使推她下水的人并非现在的她。
“林小姐……”李曦月声音细弱，带着些气短。
“回屋吧，外边起风了。”
屋内，二人相对坐在圆桌旁，各自暗中打量对方。
林许知接过小丫鬟递来的热茶，却不喝，放下，转而握住李曦月放在桌面上冰凉纤手，诚挚忏悔：“李小姐，那日之事我久不能忘，日思夜想终觉亏欠，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不是摘月亮星星，我林许知必当竭力办到！”
当然，若你真是“天命之主”，那摘月亮星星她也得想法子试试。
那赤诚的目光倒是比热茶烫手，李曦月微微将手抽回，隔开两人距离。
“林小姐言重了，那日您曾试图救我，何来亏欠一说。”
这话感动了林许知，多好一姑娘啊！
她十分不乐意承认“自己”的罪行，但还是硬着头皮将“罪名”坐实。
“因为是我将你推下湖的啊……”
林许知颇有惭愧地低下头，没看到李曦月一闪而过的怔愣。
“我自知荒唐，你不原谅我也是应当的，我只想尽力弥补……”也算是为了争取她回去的机会。
她见面前娇人未作声，想来是不接受她的道歉，未免心下失落。
还有一丝怨恨“自己”，没事为什么要把人家这么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推下湖呢！这下好了把初步好感度刷成负数，日后还怎么做任务？怎么回家？
林许知的悔恨、懊恼在她脸上阴云密布，忽听到李曦月轻声开口。
“林小姐的心意，曦月领了。来日若真有难处……还要劳烦您。”
林许知眼睛亮了，乌云一扫而去，灿笑：“好！”
又闲谈几句，林许知起身告辞。
走到屋门，李曦月忽然想起什么，唤住她。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林小姐若是想帮我……口否请林小姐在尚书大人面前为谢公子……多美言半句？”
林许知脚步一顿，回头不解地看她。
“谢公子好便是曦月好。”李曦月并未过多解释，也并无过多情绪，连那苍白肤色也未见一丝红晕。
林许知沉静看着她，只点点头答应。
她知道她们是一对，未来或许也会是小说里俊男靓女的一对，她没理由擅自以曾经几十年的年龄经验去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
婉拒她的相送，林许知和晴月慢步出院，寒兰幽香阵阵。
“小姐，李小姐真是个善良又可怜的美人呢。”晴月感叹。
“是啊。”寒兰娇嫩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晃荡，林许知忍不住伸出手轻抚。
主角嘛，大抵总是美好又需要被拯救的。
“咳！咳咳！——！”
“小姐！”
屋内剧烈的咳嗽是一场未经安排的风浪，打断林许知赏花时的思绪。
她猛地回身去看李曦月房间，透过那扇她刚刚劝说打开通风的窗户，看到烛光忽明忽暗下李曦月佝偻颤抖的单薄身影，骨瘦的手攥实素帕紧捂唇边，可面前的经书上已沾染点点猩红。
林许知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冲回去，却被李曦月抬起的手止住。
对方似是习惯，也是无奈般，柔弱无骨地朝她摆摆手，随即又无力垂下。
……踌躇片刻，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她的住处。
心里疑窦丛生：李曦月到底只是风寒吗？怎么会咳血？作为现代人她怎么都想不通风寒杀伤力会这么大。
“李小姐出身武家，没想到身子骨竟这么弱。”晴月自幼习武，虽心有余悸也难以理解，挥了挥自己僵硬的胳膊颇有遗憾道，“那书都染血了还坚持看，难怪身上有股咱们没有的书香气。”
她暗下决心，回去便把和小姐的话本子收起来，换些文人的经书啊诗词啥的。
“诶？小姐你怎么不走了？”
想得认真，一没留神发现林许知被落在了后头呆呆站着。
“你刚刚说，她书上染了血。”
“是啊，小姐你没见着吗？就溅在经书上……”晴月被她家小姐骤然严肃且锐利的眼神吓了一跳。
林许知没回她，喃喃自语：“菩提影碎青灯瘦，莲台血沁贝叶经……”
“青灯瘦……血沁贝叶经……”
刚才李曦月吐血那一幕正对应了神人给的提词……太巧了。
这段时间她做过调查，李曦月出身的武道家族在很久以前便家道中落，可在皇帝巡游南下后突然得了赏识，不仅升官封土还受赐了李姓。
她越想越觉得李曦月与皇室有很大牵连，她极有可能是“天命”！
那么，李曦月的“功成”是什么呢？
她是李武家的小姐，吃穿不愁，看起来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吧。
百思不得其解，她脱口而出：“你觉得李曦月最想做成什么事呢？”
“当然是调理好身子啊！”晴月不假思索。
对吧，她也觉得。
“不过……”晴月突然改口，“李小姐好像一心系在谢大人身上，她还说谢大人好就是她好呢。”
帮助谢鸣声？林许知不理解但尊重，万一人家心愿就是当个贵人呢。
目前八成李曦月是她要找的天命，若不是她，谢鸣声也是有可能的。
无论如何，帮助李曦月在意的人总归是刷好感度的捷径。若李曦月是“天命之主”，帮谢鸣声也算曲线救国，若谢鸣声才是……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林许知盘算着，笑起来。
晴月看到她笑得明眸皓齿，便知她又有什么主意了，暗自叹口气。
果不其然，林许知拉住晴月的手，眼中闪动着跃跃欲试的亮光。
“晴月，我们去找找那个金银草吧！”
秋意渐浓，日头偏西后，寒风卷着枯叶盘旋又徐徐落下，被两个小姑娘一踩一踏咔吱作响。
晴月指着前方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小姐，前边应该就是铜铁村。”
林许知左顾右盼，只看到那粗糙石块孤零零立在角落，上面刻着的“铜铁村”字样歪歪扭扭，字缝间夹草填泥无人在意。
越走越近，可未见村落该有的炊烟袅袅，晴月也不禁发问：“这时间也该生火煮饭了啊。”
村里村外无半只人影，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她们两差点怀疑自己找错了地。
“汪汪汪！”
突然其来的几声犬吠将她们吓得不轻，几条健硕的土狗从角落里冲出，对着陌生来客狂吠不止。
幸好只是几只看家狗，诶？
平日舞刀弄枪的家伙此刻胆子荡然无存，躲在林许知背后瑟瑟发抖，林许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哈哈！……晴月你怕狗啊哈哈哈……”
“汪！”
“小姐你别笑了快让它们离我们远点呜呜呜……”
林许知嘻笑着去拍打身后人的屁股：“你压着我，我怎么赶？”
晴月怯怯松开林许知的肩膀，又被那几只黄犬狂吠吓得缩回。
林许知无奈扶额。
“这畜生吵什么呢！”木门嘎吱打开，一老妪瘸着腿走出，用短小歪曲的朽木敲打家犬，后又乒呤乓啷地往几个破碗里丢下食物。
黄犬收回犬啸，乖乖地埋头吃饭。
老妪曲着背并未没注意到林许知二人，正要回屋。
林许知连忙高喊道：“老婆婆！请留步！”
夕阳下佝偻的身形一僵，过会又没听见似的，非但没停反而加快脚步躲遮般回屋。
“老婆婆等等！我们想打听点事！”林许知冲上前。
“停！”老妪总算停下，伸出疤痕密布的糙手掌制止林许知向前的动作，“我过去。”
她一瘸一拐，还非不让林许知她们接近，俩人只好原地等待。
她看到林许知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似乎怒意更盛：“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好不容易走近，却没给她们说话的份，兀自赶她们走，晴月和林许知都不太高兴。
“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的，想问问关于金银草的事……”林许知不气馁，上前几步，“我们可以重金求买！”
“走走走！我们这没有什么金银草，快走开！给多少钱都没有！”
天色渐暗，风卷尘土，跟着老妪不由分说地一个劲将她们推搡至村口，直到看着她俩走远才一瘸一拐挪回，重重关上门。
小石头在地上滚了停停了滚，晴月边踢边嘟囔：“这老太婆好不讲理！力气大了不起？竟敢把我们赶走！”
要不是她只行侠仗义，定是要让她看看自己的厉害的，晴月举起胳膊展示肱二头肌。
“好棒好棒。”林许知配合地捏捏她的肌肉敷衍夸赞。
她沉默片刻又说：“但我觉得，那老婆婆未必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坏。”
“小姐何出此言啊？”
那双修护极好的纤纤玉手遥遥一指，指向刚刚那几只趴在破屋边正呼呼大睡的肥黄大狗。
“要看细节。”林许知莞尔一笑，“自己节衣缩食，身边的动物却个个养成卡车，能是什么坏人。”
“可这老婆婆连话都不让我们说完。”晴月心里还是不大舒畅。
林许知又犯愁了，前世一路走来也遇到许多困难，多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这村人定不稀罕她们的钱，不然也不会连皇室重金都求不来。
看到林许知转身往她们的马车走去，晴月赶忙问道：“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小姐？”她们好不容易来的呢。
“不。”林许知蹙眉摇头。
“那怎么办？”
林许知目光落在晴月那一身与村庄格格不入的浅蓝锦衣上，腰间环佩作响，若不是硬邦邦的肌肉单看那张天真无邪赶紧清秀的少女模样，真难以想象她竟是习武之人。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啊？小姐你的意思是？”
“乔装打扮。”林许知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混进去，看看这铜铁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们不是重金难求嘛，那就换个方式深入，定有什么破绽。
金银草，她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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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人，傅大人你走那么着急干嘛！”傅砚走得飞快，纪源明追在后面腿抡得飞起。
傅砚不语，只一味加速。
“傅砚！”
纪源明追得气喘吁吁，有些抛脸的怒意：“陛下让我们盯着长公主殿下，你擅自离守就不怕我向陛下告发？”
傅砚不理会，没有丝毫要等他的意思。
那些人说得对，这傅砚真是怪人，明明家底背景压根排不上号，论辈分还比自己小几岁竟敢如此嚣张，简直目中无人！
“你以为你谁啊！不就科考比我们高几个名次嘛拽什么！”
他真怒了，但看到傅砚停下，一个眼神便能让他头皮发麻。
“你、你看什么看！……要走好歹先说你要去干什么吧，如此不尊同僚……”
“救老婆。”
“什么旧老婆，老婆饼的一种？”纪源明没想到傅砚原是这么个爱贪吃的。
他看见傅砚翻身上马，自己忙不迭跟上。
傅砚坐在马上也是身姿挺拔，像一座冰山，冷声重复：“救我夫人！”
夫人？救他夫人？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了家室？？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去？
“要去就跟上。”
“好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铜铁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