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未轮回的伪善骑士》云寒烟

77、现实

　　现实世界的空气，带着不同于游戏空间的、真实的微凉与静谧。窗帘缝隙透入的城市霓虹，为昏暗卧室内的景象蒙上了一层朦胧而私密的光晕，将相拥的两道身影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柳晚卿墨绿色的长发铺散在丝质枕套上，如同夜色中流淌的深邃河流，衬得她原本冷白的肌肤愈发剔透。她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因陌生的情愫翻涌而微微颤动，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眉眼间，此刻染着一层动人的绯红，紧抿的唇瓣间偶尔泄露出几不可闻的、压抑着的轻息。身体深处传来的、既带着些许青涩不适又交织着陌生暖意的感受，让她向来清晰的思绪变得模糊，只能被动却又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身侧之人的存在，感受着那份跨越虚拟与现实的贴近。
　　栀梦的灰白色长发垂落，与柳晚卿的墨绿发丝在枕上纠缠交织，如同月光浸润暗夜，温柔又缱绻。她青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珍视与温柔，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探索欲。她的动作带着初见的生涩，却又无比耐心，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轻轻抚过身下人微微绷紧的脊线，感受着那层冰冷外壳下，细微的颤抖与逐渐升温的肌肤，每一个触碰都带着虔诚的温柔。
　　没有剧本的设定束缚，没有角色的身份桎梏，这是独属于她们两人的、笨拙却又无比真实的亲昵。空气中弥漫着彼此交融的、清浅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一种名为“情动”的旋律，在静谧的卧室里无声流淌，将两颗心的距离拉得愈发贴近。
　　柳晚卿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她试图维持住最后一丝镇定，想像平时那样用冷静武装自己，嘴上还想硬撑着表现出不在意，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早已出卖了她。当栀梦的吻再次落下，带着比之前更深的温柔与缱绻，流连于她敏感的颈侧时，柳晚卿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那双此刻显得有些无力却异常固执的手臂，更紧地环住了栀梦的脖颈，将自己更深地埋入对方的怀抱，仿佛那是唯一能承载她此刻所有慌乱与悸动的温暖港湾。
　　“……别…看…”她将发烫的脸颊深深埋在栀梦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近乎撒娇般的羞赧，连耳尖都泛起了通透的粉色。
　　栀梦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的愉悦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温柔而安心。她顺从地没有强行去看柳晚卿的表情，只是用更加轻柔的亲吻回应着她的依赖，指尖的轻抚也愈发温和，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此刻的羞怯与无措。
　　就在这旖旎的氛围逐渐升温，两颗心愈发贴近，即将触及彼此最柔软的内核时——
　　一阵突兀的、执着的手机铃声，如同冰冷的利刃，骤然劈开了这方静谧私密的天地！
　　是柳晚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跳动着两个带着调侃意味的字——“思狗”。
　　柳晚卿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沉浸在情愫中的神经瞬间绷紧，一股被强行打断的烦躁与羞恼直冲头顶。她不想接，一点也不想！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这份被打扰的不悦几乎要冲破理智。
　　然而，那铃声却锲而不舍，一遍遍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仿佛电话那头的人笃定她就在手机旁，不接便绝不罢休。
　　栀梦的动作也随之停下，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无奈与理解。她轻轻拍了拍柳晚卿光滑的脊背，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意味，示意她先去处理这突如其来的打扰。
　　柳晚卿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身体里翻涌的失落感与莫名的烦躁，极其不情愿地伸出一只手臂，摸索着抓过手机，看也没看便划开了接听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不耐：“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思无言那标志性的京片子腔调，带着几分咋咋呼呼的熟稔：“哎哟我去！柳儿！你丫干嘛呢？！刚才打你好几个电话都不接！邪了门了，我还以为你又被哪个棘手案子绊住，连手机都顾不上看了！”
　　柳晚卿闭了闭眼，感受着身边栀梦温热的气息，以及心头尚未平息的悸动，语气愈发不耐，甚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宣告般的冲动：“没重要事的话我挂了，陪女朋友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那头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三秒钟，思无言的声音才猛地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夸张的调侃：“我靠？！什嘛玩意儿？！女——朋——友？！柳晚卿！你可以啊你！背叛组织！背叛我们单身贵族联盟！说！到底是哪路神仙姐姐，能把你这棵万年铁树给刨开花了？！我认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藏得够深的啊你！快从实招来！”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里的震惊毫不掩饰，还夹杂着几分“自家白菜突然有主”的不可思议。
　　柳晚卿被他吵得眉头紧锁，正想随便敷衍两句赶紧挂断，重新回到那份被打断的温柔里，身旁的栀梦却似乎觉得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有些有趣，轻轻靠了过来，下巴抵在柳晚卿的肩头，对着手机话筒的方向，用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开口：“思副队，好久不见，是我，栀梦。”
　　她的声音清悦柔和，透过听筒清晰地传了过去，带着独特的辨识度。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足足有五六秒之久。随后，思无言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变得极其古怪，充满了某种世界观被颠覆的茫然与震惊：“……栀……栀梦小姐？！等等……柳儿，你……你跟栀梦小姐……？？？不是……我记得……栀梦小姐不是从那个挺有名的模特公司出来，用你的话说，是‘暂时帮忙’当你那个小助手的吗？她……她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他的问题直白又尖锐，完全道出了外人的心声。在他——以及所有不明真相的人——看来，柳晚卿是个眼里只有案子和真相、性格冷得像块冰、除了那张脸和专业能力外毫无情趣可言的“工作狂”。而栀梦，是站在时尚圈顶端、容颜倾世、气质绝佳的超模，两人的世界看似毫无交集，如今却走到了一起，简直匪夷所思。
　　柳晚卿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解释。她想说她们的相遇并非始于助手的身份，想说她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经历过生死与共，想说那份心意是在无数次扶持与信任中逐渐沉淀的……然而，话到嘴边，她猛地想起了《无限轮回》那该死的现实禁言机制——任何试图向非玩家透露游戏相关信息的言语，都会被无形的力量屏蔽或扭曲，对方根本无法接收到有效信息，解释再多也只是徒劳。
　　她看着身旁栀梦带着笑意的青色眼眸，那笑意里藏着理解与包容，又想起思无言那基于“现实逻辑”的震惊与疑问，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罢了，有些经历本就无需向外人言说，她们彼此知晓便已足够。
　　柳晚卿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有些疲惫却又无比坚定地，对着话筒说道：“算了，反正解释也解释不清。但你只要知道，现实就是，我和栀梦谈恋爱了。就这样，挂了。”
　　说完，不等思无言再有什么反应，她直接掐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回床头柜，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是在宣泄被打扰的不满。
　　世界重新回归安静，但方才那旖旎缱绻的氛围，终究还是被打破了不少。
　　柳晚卿有些懊恼地吐出一口气，侧过身，对上栀梦含笑的眼眸，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烦人精。”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更多的却是被打断好事后的娇嗔，与她平日里的冷静模样判若两人。
　　栀梦却笑着凑近，轻轻吻了吻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低声安抚道：“没关系，反正……他知道也好。”温热的气息拂过柳晚卿的肌肤，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心头的烦躁渐渐消散。
　　而电话那头，海都市刑侦支队副队长办公室里，思无言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足足愣了十几秒，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缓缓放下手机，下意识地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立刻点燃。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夜晚的凉风灌入，吹动了办公桌上散落的文件，也稍稍吹散了他心头的震惊。窗外，夜色深沉，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点缀着这座沉睡的城市。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混合着震惊、无语和一点点“自家白菜被拱了”的复杂表情。他想起高中时就认识的柳晚卿，那个除了对案件真相执着、对其他事情都显得漠不关心的“冰山”，那个他曾经和朋友打赌会注孤生的家伙……居然谈恋爱了？！还比他这个和痕迹科林溪互相试探、磨叽了三年都没捅破窗户纸的人更早脱单？！
　　而且对象还是栀梦！那个在时尚圈叱咤风云、颜值身材气质都堪称顶尖的超模！这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无数槽点在他心中翻滚，最终化作一声低低的、充满难以置信的吐槽，伴随着打火机“啪”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tmd……柳儿那个木头疙瘩……到底给栀梦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这科学吗？！而且……”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在口腔中盘旋后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的表情，脑海中却突然回想起刚才电话里，柳晚卿那比平时急促、甚至隐约带着一丝压抑的轻息声，一个更加惊悚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刚才说话是不是喘了几声？她这木头……难道还是个被照顾的那个？卧槽！这对吗？！这合理吗？！”
　　烟雾袅袅升起，渐渐消散在窗外的夜色中，也模糊了思无言看向窗外的、写满了“世界观受到冲击”的脸。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家这根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到底是怎么俘获那位站在云端的超模心的。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柳晚卿的公寓卧室里，被搅扰的温柔并未就此结束。在短暂的插曲过后，静谧的氛围重新慢慢凝聚，那份被打断的情愫也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后重启，渐渐升温。
　　柳晚卿嘴上依旧硬邦邦地说着“别磨蹭”、“下次不许这样”之类的话，试图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不肯轻易显露脆弱。但她的身体却远比嘴巴诚实——她本能地、更加紧密地抱住了身前的人，将脸颊贴在对方温暖的胸膛，感受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仿佛要将刚才被打断的失落、此刻汹涌的情感，还有那份跨越虚拟与现实的依赖，一并融入这个真实而温暖的怀抱之中，汲取着足以让她卸下所有伪装的勇气。
　　栀梦感受到怀中人的依赖，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她轻轻拍着柳晚卿的后背，动作温柔而坚定，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回应。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墨绿长发，带来阵阵安心的触感，将所有未说出口的情意，都融入这无声的陪伴里。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城市的霓虹在窗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卧室里，没有了外界的打扰，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还有两颗紧紧贴近、不再有隔阂的心。
　　那些始于游戏的羁绊，那些跨越虚拟的试探与坚守，终究在现实的夜色里，绽放出了最温柔的模样。
　　夜色还很长，而属于她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最温暖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