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长明》》俞栖迟

10、第十章 法庭上的星光

　　周一早晨的雾气浓重得化不开，城市仿佛被裹在一层灰蒙蒙的纱布中。江临星帮沐河整理好衣领，指尖能感觉到对方轻微的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某种积蓄已久的能量正在寻找出口。

　　“记住我们约定的。”临星低声说，同时调整了下自己西装内衬的枪套。今天这场听证会，表面是法律程序，实则是战场。

　　沐河点头，目光中有种临星从未见过的锐利。经过周末的休整和临星不间断的陪伴，他似乎找回了一部分被囚禁的自我。但临星心中仍有一丝不安——这种转变太过突然，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法庭外，记者如预期般聚集。林琛的律师威廉姆斯带着他的豪华团队趾高气扬地走过，向临星投来一个近乎挑衅的眼神。林琛本人依旧缺席，这种缺席比出席更令人不安。

　　听证会开始，法官——一位目光如炬的中年女性——直接切入正题。她审视着沐河，语气出奇地温和：“苏沐河先生，你理解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吗？”

　　全场目光聚焦在沐河身上。临星屏住呼吸，看着沐河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上划着他们童年时发明的密码符号——代表“信任”和“勇气”。

　　片刻沉默后，沐河点了点头。

　　威廉姆斯律师立刻起身：“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显然无法进行有意义的交流，这正说明他需要专业机构的照护，而非这种公开场合的压力。”

　　“我没有问你，威廉姆斯律师。”法官冷静回应，目光未离沐河，“苏先生，如果你能理解我的话，请给我一个更明确的表示。”

　　沐河深吸一口气，用嘶哑但清晰的声音说：“我理解。”

　　法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威廉姆斯脸色微变，但仍强作镇定：“法官大人，这显然是经过训练的回应，不能代表真实的理解能力。”

　　陈锐站了起来：“反对！威廉姆斯律师在无证据的情况下质疑我的当事人的认知能力！”

　　法官敲槌维持秩序，而后直视沐河：“苏先生，你是否愿意继续留在目前的医院接受治疗？”

　　这是关键问题。按照计划，沐河只需简单回答“是”。但临星注意到沐河的眼神发生了变化，那里面燃起了一簇长期被压抑的火焰。

　　“我不需要治疗，”沐河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我需要正义。”

　　全场哗然。威廉姆斯律师几乎跳起来：“法官大人！这是明显的教唆结果！”

　　沐河却继续说了下去，声音越来越高：“我记得那辆黑色的车，记得那个雨夜，记得林琛的脸...我记得他如何杀害我父亲...”

　　法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爆发出各种声音——惊讶、质疑、愤怒。记者们疯狂记录，闪光灯亮成一片。

　　法官重重敲槌，但沐河已经停不下来。十五年的沉默在这一刻爆发，化作最有力的指控。

　　“他关了我十五年，用药物控制我，让我为他画画...但他不知道，我父亲临终前告诉了我证据在哪里...”

　　威廉姆斯律师面色惨白，大声抗议：“诽谤！我的当事人将对此提起告诉！”

　　法官最终控制了场面，但沐河的话已经在法庭上投下炸弹。休庭时，威廉姆斯律师几乎是冲出了法庭，手机紧贴耳朵，毫无疑问是向林琛汇报这一灾难性进展。

　　回到医院，沐河虚脱般地倒在床上。临屏坐在一旁，心情复杂——他为沐河的突破感到骄傲，但也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感到忧虑。

　　“你今天的表现...出乎意料。”临星谨慎地说。

　　沐河转过头，眼中是临星从未见过的清明：“那些记忆一直在我脑子里，临星。我只是...需要找到说出来的勇气。”

　　“你提到了证据...”

　　“在画里，但不止在画里。”沐河坐起身，压低声音，“爸爸临终前告诉我，最重要的证据他藏在了最明显的地方——他的墓地里。林琛一直以为证据是文件或数字信息，从没想过会是实物。”

　　临星震惊不已。苏明远果然老谋深算，将最关键的证据藏在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夜幕降临，医院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临星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他检查了门锁，确认安全措施完好无损。

　　午夜时分，危机突然降临。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系统启动，投下诡异的绿光。走廊传来打斗声和闷响——显然有人突破了安保。

　　临星立刻拔枪，将沐河护在身后。他们按照预定计划向安全室移动，但就在距离安全室几步之遥时，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三名持枪蒙面人站在门口，消音武器直指他们。为首者冷冰冰地说：“苏先生，请跟我们走。抵抗只会导致不必要的伤害。”

　　临星举枪对峙，形势一触即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沐河突然从临星身后冲出，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镇静剂注射器刺入最近一名袭击者的颈部——这是他从医疗推车上悄悄取走的。

　　袭击者惨叫倒地，另外两人瞬间分神。临星趁机开枪击中一人腿部，另一人则被及时赶到的警方支援制服。

　　安全室内，沐河靠在墙上，呼吸急促但眼神坚定。

　　“你什么时候拿的注射器？”临星惊讶地问。

　　“下午你去接电话的时候。”沐河回答，“我知道他们会来。林琛不能容忍我今天在法庭上的表现。”

　　对讲系统中传来陈锐的声音：“情况已控制，但这里不安全了。林琛已经狗急跳墙。”

　　沐河突然抓住临星的手臂：“我们必须去墓地，今晚就去。林琛现在一定也在想证据可能在哪里，他会想通墓地这个可能性的。”

　　临星与陈锐迅速商议后做出决定：立即行动，赶在林琛之前取得证据。

　　一小时后，他们悄然抵达墓园。夜色中的墓碑如同时光的见证者，静默地伫立在月光下。苏明远的墓碑简朴而庄重，上面刻着“慈父与忠勇警探”。

　　按照沐河的指引，他们在墓碑基座下找到了一个防水密封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不是文件或U盘，而是一枚徽章——缉毒警队的徽章，但背面刻着一系列看似杂乱的数字和符号。

　　“密码？”临星问。

　　沐河摇头，眼中含泪：“这是爸爸的徽章，他入职时获得的。那些符号...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发明的密码。”

　　在月光下，沐河开始解读那些符号。随着破译的进行，一个庞大的毒品交易网络、贿赂名单和洗钱路径逐渐浮现。这枚徽章里藏着的，是足以摧毁林琛及其整个犯罪帝国的证据。

　　“他把它藏在这里，因为知道只有我能理解这些符号，也只有我会来这里。”沐河轻声说，手指轻抚徽章表面。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墓园入口处出现了车灯。多辆黑色SUV迅速接近，呈包围之势。

　　“他来了。”临星冷静地说，同时拨通电话请求支援，“陈队，他们找到我们了。”

　　沐河紧握徽章，眼神坚定：“这次，我不会再逃了。”

　　临星举枪上膛，与沐河背靠背站立。月光下，两颗星辰在夜空中格外明亮，如同他们童年时共同仰望的那片星空。

　　这场法庭听证会在墓园的对峙中结束，法庭的胜利只是喘息之机，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沐河清醒的瞬间揭示了关键线索，而临星知道，他必须与时间赛跑，在敌人毁灭证据前，解开画中的密码。积累了十五年的恩怨即将迎来最终了断。北极星在头顶闪烁，见证着正义与罪恶的最终较量。北极星在夜空中指引方向，而这一次，追随星光的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