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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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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温柔地洒进卧室。
大床上,蛊荼蜷缩在柔软的丝被里,睡得正沉。平日里总是带着慵懒媚意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浓重的倦怠,眼睫下有着淡淡的阴影,唇瓣微微肿着,甚至唇角还破了一小块皮,透出一种被狠狠疼爱过、甚至有些凌虐般的脆弱美感。
丝被滑落少许,露出布满暧昧红痕的精致锁骨和肩头,昭示着昨夜疯狂的余韵。
他动了动,似乎想翻身,却立刻蹙起了漂亮的眉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沙哑得不象话的抽气声,显然是牵动了某处难以言喻的酸痛。
一只古铜色、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从旁边伸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他圈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陆狰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目光复杂地看着怀中人这副惨兮兮又惹人怜爱的模样。
昨夜蛊荼那支惊心动魄的献祭之舞,以及后来那声软糯勾人的“主人”,彻底点燃了他所有压抑的怒火、不安、占有欲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他确实有些失控了,像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反复地占有、确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抚平白日里那些震惊和波澜。
此刻冷静下来,看着蛊荼这明显被过度索求后的疲惫模样,陆狰心里涌起浓浓的后悔和心疼。他低下头,极其轻柔地吻了吻蛊荼红肿的唇角和倦怠的眼睑。
蛊荼被他的动作弄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陆狰,他下意识地想瞪他,结果眼神软绵绵的毫无威力,反而因为眼睛水润而更像撒娇。他想开口骂人,结果喉咙干痛,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滚……疼……”
两个字,用尽了他全身力气,说完就又委屈地闭上了眼,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副拒绝交流、生无可恋的模样。
陆狰心都要揪起来了。连忙起身,倒来温水,小心地扶起他,一点点喂他喝下。
温水滋润了干痛的喉咙,蛊荼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但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更加清晰了。他简直想咬死身边这个罪魁祸首!
“我抱你去清理一下,然后吃点东西,好不好?”陆狰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带着浓浓的歉意。
蛊荼哼唧了一声,算是默许了。他现在浑身像散了架,确实动弹不得。
陆狰如同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极其轻柔地将人抱进浴室,仔细地清洗干净,又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敷了敷腰。整个过程,蛊荼都闭着眼,任由摆布,只是偶尔因为碰到特别酸痛的地方而发出细微的抽气声,每一声都让陆铮更加自责。
清理完毕,陆狰拿来最柔软的丝绸睡衣想给他换上,蛊荼却嫌弃地瞥了一眼,用沙哑的嗓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要穿……那件……新的……湖蓝色的……”
即使惨成这样,爱美和撒娇的本能依旧还在。
陆狰立刻遵命,找出那件他新买的、颜色如湖水般清澈柔和的真丝睡衣,小心地帮他穿上。
然后,才将人稳稳地抱下楼。
餐厅里。
昙曳正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昨天和父亲的激烈冲突,以及小爹后来的介入,心情复杂而忐忑。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然后瞬间愣住了。
只见父亲陆狰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人走下来,而被抱着的那位……是他那位妖孽又强大的小爹蛊荼。
此刻的蛊荼,乖巧或者说无力地窝在陆狰怀里,身上穿着柔软的湖蓝色睡衣,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墨发披散,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眼尾甚至还有些泛红,一副被欺负狠了、急需精心娇养的脆弱模样。
最让昙曳震惊的是,当陆狰小心翼翼地将蛊荼安置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时,蛊荼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极其嘶哑微弱的声音:
“……粥……”
昙曳:“!!!”
他小爹嗓子哑了?!那个平时声音软糯勾人、念咒语时能空灵威严的小爹,嗓子哑成这样了?!
再结合小爹这副浑身无力、眼尾泛红、需要人抱下来的状态……
昙曳不是小孩子了,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耳根一下子红透了,赶紧低下头猛喝果汁,掩饰自己的尴尬。
陆狰面不改色,仿佛没看到儿子的窘态,极其自然地将温度刚好的鸡丝粥端到蛊荼面前,甚至拿起勺子,似乎想亲自喂他。
蛊荼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没好气地(虽然毫无威力)瞪了陆狰一眼,用眼神表示“我自己来”,然后才慢吞吞地、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每咽一下,似乎都会微微蹙一下眉,显然喉咙很不舒服。
餐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昙曳偷偷抬眼看了看父亲。陆狰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始终专注地落在蛊荼身上,看到他蹙眉就立刻将温水递过去,动作细致又体贴,是昙曳从未见过的耐心和……殷勤?
看来,昨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父母之间似乎发生了某种……激烈的“和解”?
那他和父亲之间的冲突呢?周司让呢?
昙曳心里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蛊荼似乎终于缓过一点劲,他用勺子轻轻敲了敲碗边,发出细微的声响,吸引了父子俩的注意。
他看向昙曳,用那嘶哑得让人心疼的声音,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
“曳曳……周家小子……没事……”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才继续道:
“……你……也别……惹你爹地……”
说完,他似乎耗尽了力气,又低头慢吞吞地喝起粥来。
昙曳怔住了。
小爹这话……是意味着他插手了?周司让的危机解除了?而且,小爹这是在提醒他,也是……在变相地替父亲说情?
陆狰也看了一眼儿子,眼神复杂,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又给蛊荼夹了一点清淡的小菜。
餐桌上的气氛,似乎因为蛊荼这艰难吐出的两句话,而悄然缓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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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气氛因蛊荼那两句嘶哑的话而微妙地缓和,但依旧残留着些许尴尬和未尽之言。
昙曳低着头,机械地吃着早餐,心里却翻江倒海。小爹说周司让没事了?是怎么没事的?小爹插手了?那父亲……他偷偷抬眼瞥向陆狰。
陆狰正专注地看着蛊荼小口喝粥,眼神里的温柔和歉意几乎要溢出来,但当他感受到儿子的目光时,抬起的眼眸中依旧带着一丝难以化解的冷硬和……审视。
昙曳立刻低下头,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希望又沉了下去。父亲显然并没有完全放下。
蛊荼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慢吞吞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感觉喉咙的灼痛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但身体的酸软疲惫依旧强烈。他放下勺子,轻轻清了清嗓子,那嘶哑的声音听着都让人难受。
陆狰立刻将温水递到他唇边。
蛊荼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然后推开杯子,目光转向昙曳,艰难地开口,语速很慢,尽量让声音清晰一些:
“曳曳……你爹地……有他的顾虑……不全错……”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似乎说话对他而言仍是件费力的事,但眼神却变得认真起来:
“但……逼你……用那种法子……不对。”
这话一出,陆狰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嘴唇抿紧,但没有反驳。
昙曳也愣住了,没想到小爹会如此直接地指出父亲的不对。
蛊荼又看向陆狰,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阿狰……孩子……长大了……你得……学着……信他……”
他的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间转了转,最后用尽力气般,吐出最后一句调解的话: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坎……过不去……”
说完这段话,他似乎真的耗尽了所有精力,身体软软地靠向椅背,闭上眼睛,眉头因不适而微微蹙起。
陆狰立刻起身,小心地将人重新抱起来,对昙曳丢下一句:“吃完去书房等我。”然后便抱着蛊荼,大步流星地上楼回房休息去了。
昙曳看着父亲抱着小爹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小爹的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他愤怒又委屈的心,是啊,都是一家人……可是……
他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了书房。
书房里,陆狰轻轻将蛊荼安置在柔软的长沙发上,盖好薄毯,确认他只是疲惫睡去而非不适后,才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
他推开书房门时,脸上那些面对蛊荼时的温柔和歉意已经收敛了起来,重新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威严,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复杂。
昙曳站在书桌前,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
陆狰走到书桌后坐下,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沉静地看着儿子。书房里的空气再次变得凝滞。
许久,陆狰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小爹的话,你听到了。”
昙曳点了点头。
“他说得对。”陆狰忽然道,这让昙曳惊讶地抬起头。“我逼你,是我不对。用家族安危来威胁父亲,更是大错特错。”
昙曳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陆狰抬手制止。
“但我的顾虑,并非毫无道理。”陆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周司让此人,心性坚韧,手段狠辣,野心勃勃。与他在一起,你未来的路绝不会平坦。甚至可能……危机四伏。这些,你都想过吗?”
昙曳迎上父亲的目光,这一次,他没有躲闪,眼神里虽然还有紧张,却多了一份坚定:“我想过,爹地。”
“或许前路很难,或许会有危险。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而且,我相信他。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也相信他有能力应对那些危机。”
“就像您相信小爹一样。”昙曳最后补充道,目光灼灼。
陆狰被儿子最后一句话噎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蛊荼昨夜那神秘妖异的舞姿和今早脆弱疲惫的模样,心情复杂难言。是啊,他选择的路,又何尝平坦过?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昙曳的手心再次被冷汗浸湿。
终于,陆狰长长地、似乎卸下了某种重担般,吐出一口气。
“好。”他吐出一个字。
昙曳猛地看向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可以不再干涉你们。”陆狰看着他,眼神依旧严肃,却不再冰冷,“但我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他周司让是龙是虫,能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全靠他自己挣。这是我对你选择的尊重,也是对他最后的考验。”
“而你,”陆狰的语气加重,“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后悔,更不准再用今天这种极端的方式!”
这已经是陆狰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不再阻止,但也不会助力,冷眼旁观,并将选择的重量完全压回了昙曳和周司让自己身上。
昙曳的心脏因为巨大的惊喜和释然而剧烈跳动,他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我知道!谢谢爹地!我不会后悔的!”
陆狰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出去吧。去看看你小爹醒了没有,让他多喝点水。”
昙曳如蒙大赦,几乎是雀跃地离开了书房。
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陆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儿大不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