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怎么都不是人》灵灵伊

11、卿卿

　　不过五年未见，再重逢，却恍若隔世。
　　朝玉轻轻唤过两人，便自若地走向房间中唯一一张长榻坐了下来。
　　她坐在长榻的最中间，萧璟便不方便坐下了，只好和褚遂一起站着。褚遂见状，往他身后退了退，微微弯腰。
　　朝玉注视着他们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
　　“没想到祁王殿下能找到这里。”她望向站着的萧璟，轻声说道。
　　萧璟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乍重逢的惊喜过后，他现在也冷静了下来，五年未见的未婚妻冷淡的态度令他隐隐感到事情有些脱离控制。
　　“卿卿，这五年本王一直在找你。”
　　朝玉听完微笑，却并不答话，只是问道：“近来父皇母后的身体可还好？”
　　萧璟道：“鄞陛下身体硬朗。但你出事后，皇后娘娘便病倒了，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大好。直到这些日子以来，你皇妹出嫁后，似乎才渐渐好些。”
　　朝玉感慨道：“母后一向思虑重，还好还有皇妹陪在她身边。只是许久未见，没想到皇妹都已出嫁了。她与齐王子青梅竹马，一直感情都好，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萧璟看着她道：“......卿卿，五年前，你本来也应当嫁与我的。”
　　朝玉瞧着他，萧璟神情严肃，她却只是微微一笑。
　　“这正是今日我见到祁王殿下想说的。本来应当嫁与你的鄞三五年前已经死在鄞都城外了，往后，殿下不要再找我了。”
　　萧璟注视着她，半晌，沉沉叹了口气：“卿卿，倘若你是怕旁人说些什么的话，本王可以告诉你，本王并不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语。”
　　未等朝玉开口说些什么，他便继续讲道。
　　“这五年来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本王并不在乎，也不怕旁人乱说些风言风语。你与本王从小一起长大，是本王认定的王妃，这一点从不会改变。”
　　“卿卿，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回到本王身边，做回本王的王妃。”
　　他深深地看着她，英俊的脸上，一双星目温柔款款。
　　朝玉看着他温柔深情的眼睛，愣了好半天，却是噗呲笑了一声。萧璟愕然看她，却见她又长叹了一口气。
　　“萧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以为是。”她淡淡地说。
　　“你当然可以不在乎这五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柔爱你，又身份高贵的妻子罢了，至于这个妻子是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我并不怕旁人说我些什么。我不想回去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愿意。”
　　她看着萧璟的眼睛道：“我如今过得很好。往后，你们便当我死了吧。”
　　“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萧璟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仅外表大变，完全不似个公主模样了，就连说出的话也这样离经叛道。
　　“......卿卿，就算你如今移情别恋，已经爱上了那个妖王，那你的父皇和母后呢？你的鄞国你也不管了？”
　　“就算你已经对我没有感情了，你身为公主，难道对鄞国也这样不负责任？”
　　听到这话，朝玉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冷了下来。她眯起眼睛看着萧璟，那眼神竟然让他感到仿佛被猛兽盯上一般，一时间，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作为公主，与你和亲，我对鄞国的责任已经尽完了。”
　　朝玉道。
　　“如今，我只想作为朝玉活着。”
　　她站起来：“你们回去吧，别再来打扰我。”
　　......
　　“朝玉！”
　　她打开房门出去，没有理身后萧璟的喊声，房间的门被她砰一声关上。等萧璟追上去打开房门，却发现外面已然空无一人。
　　“别再来打扰我。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们下次还能这样轻易地离开！”
　　她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震在萧璟和褚遂的耳边，响得令两人脑袋一阵巨疼。等二人从这阵疼痛中回过神来，整个木楼已然是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萧璟脸色沉沉地站在房门口，心里是对朝玉的行为完全的不解。
　　他自知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是他的宏图霸业，朝玉碰巧是一个合适的妻子，所以，他才会看中她成为自己的王妃。然而，他自认自己是有些喜欢她的。
　　他给了她王妃的位置，这些年来让她尊荣无比，对她也从来都温柔体贴，不曾逾矩。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女人了。她听话、乖巧，有些头脑却性格善良，心里看得最重的是她的百姓，其次便是他和祁王妃的位置。
　　他以为是这样，或者说，以前或许是这样。
　　然而现在的她，却完全颠覆了他对她的印象。
　　他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的褚遂轻声开口。
　　“殿下，该回去了。”
　　......
　　“回去吧。”

　　送走了不速之客，朝玉一身轻松地回到顶楼的房间。
　　她了解自己这个曾经的未婚夫。她话已经说成那样了，他以后必定不会再来了。
　　她曾经以为拒绝这个男人是她难以做到的事情，然而真正说出那些话后，却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微笑着回到房间，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山缨的身影。
　　想起她刚进房间时感受到的那道在暗中窥伺的目光，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现下对她而言最紧要的，是要赶紧哄某只豹子。
　　在楼里爬上爬下找了半天，却怎么都没找到山缨。几个他常去待着的地方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朝玉只好纳闷地坐下。
　　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她清了清嗓子，突然对着空气说道。
　　“我想了想，要么还是跟着祁王殿下回去吧。”
　　一阵黑风忽然刮过，朝玉眼前一黑，下一秒，便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棵树上。
　　这棵巨树生长在木楼的边上，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连一根树枝都有几人合抱那样粗。她对这树很熟悉，但却从未像这样爬到这树上过。
　　面前粗壮的树枝上，一只黑豹正懒懒地趴着，一双幽绿的眼睛盯着她，明明没什么表情，朝玉却从这张黑乎乎豹脸上看出了一点委屈。
　　她忍俊不禁，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从树枝上爬过去，在黑豹旁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
　　“没想到你还会爬树。”她说道，“以前从没见你跑到树上过。”
　　黑豹不理她，尾巴一甩一甩，打在树枝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树枝上的树叶都被他打得刷刷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朝玉才听到他沉沉的声音。
　　“卿卿？”
　　朝玉忍着笑，强装正经地嗯了一声。
　　山缨又不说话了。
　　朝玉听着黑豹尾巴啪啪打树枝的声音，树叶莎啦啦落下，她在心里为这些无辜的叶子默哀了片刻。
　　不逗他了。免得等会这树都被他弄秃了。
　　“山缨。”她转过头去看着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黑豹的背。
　　“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
　　她温柔地看着他，然而山缨却立马道：“我不要。”
　　朝玉奇怪：“那你想叫我什么？”
　　山缨沉默了好一会儿。
　　“反正不要叫卿卿。”
　　半晌，他硬邦邦地说道。
　　朝玉忍不住笑，把头凑到豹头边上。
　　“随便你吧，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直到夜色降临，一人一豹还躺在树上。
　　朝玉以前从不知道躺在树上是一件这样舒服的事情。粗壮的树枝宛如一张温柔的手，轻轻地托住她的身体。树很高，从这里能看到很远的地方，风轻轻地吹拂在他们身上，树叶在一旁沙沙作响。
　　躺在树上，靠在山缨身边，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一片静谧缓缓流淌着。
　　她睁着眼，看着头顶上透过树枝的缝隙漏出来的天空。月色如水，温柔地洒在她身上，天上星星很多，仿佛触手可及。
　　“山缨。”她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嗯。”黑豹懒懒地应了一声。
　　朝玉道：“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山缨道：“你喜欢吗？”
　　朝玉笑：“嗯，我很喜欢。”
　　她伸出手，环住黑豹的脑袋，轻轻用下巴蹭他毛茸茸的头顶。
　　“山缨，那天我在宇国，听说祁王打到了不鸣山，还以为这样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他毛毛的头顶。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山缨：“不是梦。”
　　“只要你想要，我们可以一直过你喜欢的生活。”
　　朝玉噗呲一声笑了。脸埋在黑豹的毛里，笑声也闷闷的。
　　半晌，她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山缨。”
　　黑豹静静地趴着，没有说话。
　　......怎么又偷偷拿他的毛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