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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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袋。
前田向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店员要来一份一次性筷子，端着他马桶泡面坐在靠窗的桌边，垂手等待着，西装革履的样子像一个加班到深夜生无可恋的上班族。
实际上这和事实倒也相差无几。前田看了一眼时间，还差三分钟就要凌晨两点了。
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从马路对面走过，步履不快。与此同时，前田听到了耳机里面，他那位过于年轻的上司小姐哒哒的脚步声和轻巧的话音。
“那么，在行动之前，我再重复一遍本次的行动目标。”她说，“根据证人羽野麦的线报，今天工鸟将前来赌//场，与赌//场老板木岛进行交易。这是我们抓捕工鸟最好的机会。”
“工鸟的背后牵扯着一条庞大的灰色利益链，他只是勾子上那条微不足道的鱼饵，真正的大鱼躲在更深的水底。”
“因此，我要求大家记住，这是一次秘密行动。抓捕工鸟的动作必须做到快速、无声，如果做不到，我们宁愿放他走，等待下一次机会。”
她陈述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因为放轻的音量而有些轻飘飘的，但前田仍感到一丝难以避免的紧张，随着她一字一句落在心头。
“我再重复一次：「宁丢勿醒」，相信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她一字一顿地说，“收到请回复。”
所谓的“醒”，是他们公安系统在跟踪、抓捕嫌疑人时专门的指代词，指让犯罪分子察觉到警方的行动。
“A组已就位。”
“B组已就位。”
“C组已就位。”
“好的，”三上绚说，“那么我进去了，等我信号。”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小时。在等待的时候，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把前田一开始紧张的精神熬到困倦。
终于，耳机里传来四声轻叩的声音，短，长，短，短，Located，是约定的信号。三上绚已经看到了目标。
前田打起精神，他确定足足十分钟内这条街上没有任何人经过。这么说，工鸟没有从正门走。
真是狡猾的犯罪分子。他下意识地开始思考回忆，他看过那些三上绚用针孔摄像头在赌//场内部拍摄下的影片，不大确定场地布局的哪里是否会存在一个暗门，倒是记起了一些在影片中出现的政治家的脸。
前田摘下眼镜，捏了捏晴明穴。
他们这些公安干警没日没夜地抓犯罪分子，那些在选举上正义凛然口口声声说要把国家变得更好的人，却出现在犯罪场所。
每每想到这一点，前田都会忍不住感到前途无望。
这份工作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先生，您还不回家吗？”店员和他搭起话，或许是终于觉得这个奇怪的客人在店里实在坐得太久了。
前田回过神，对店员扬起一个勉强的假笑：“和老婆吵架了，回去了也只会被赶出来而已。”
“是这样啊。”店员露出恍然的表情，理解地笑笑，“老婆嘛，该哄还是要哄一哄。”
前田嗯嗯应着，随口和店员胡说了几句，余光忽然瞥到了窜动的人影，肾上腺素飙升，瞬时间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耸立起来，在大脑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之前，耳机里面已经传来了其他人的警报：“三上小姐！有人冲进去了！”
前田猛地站起来，倏然的动静把那名热情的店员吓了一跳，但他来不及解释，用最快的速度朝门外冲去。
有人走漏了消息？！他第一时间想道，那这就代表此刻潜伏在赌//场之中的三上绚正处于危险之中！
“三上小姐！请您马上隐蔽！”前田往外冲了几步，一手扶着耳机，向外一把推开那道门，突然之间，他又愣在了原地。
这群人身上穿的分明是警视厅的执勤背心。
警视厅？！前田感觉自己的大脑某一块地方轰然炸开，他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宕机。
他听到耳机里传来模糊的声音：“警察！都不许动！”
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呵斥的声音……三上绚那头变得混乱起来，最清晰的是三上绚急促的呼吸——她做了些什么，所有人都通过耳机听到有人在喊：“喂！那边的女人！别跑！”
那喊声由远及近，公安下发的通讯装置质量好得过分，前田甚至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什么人被重重摔在地上，传来一声痛呼。
“A组！立刻包围西路口！”三上绚疾声令道，语速又急又快，几乎有些气急败坏，“B组从东出发去追！工鸟往西去了，不要让他跑了！”
“是！”前田像是被狠狠地敲醒了，他再次跑动起来。
不管警视厅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们的计划都无疑已经被破坏了！警视厅这样大规模地行动，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惊动背后那个潜藏的组织，他们必须马上抓住工鸟，这样还不至于无功而返！
真坏事！前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警视厅这些人、他们——唉！真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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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上绚的心情坏极了。
什么叫前功尽弃，什么叫功败垂成，她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她大步往回走，除了此处与她语气行动的公安七人，那些追着她跑出来、想要把她一并逮捕的警视厅警员也一脸茫然跟在身后。赌//场门口，抓捕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个一个的赌客正从里面被带出来押上车。
看到刚刚跑掉的嫌疑人又自己走回来，警员们与跟在三上绚身后的同僚面面相觑，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纷纷停在原地。
有人看到她的脸，虽然不明形势，却也看得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些警察似乎不能抓她，于是立刻呼救道：“欸！透子！救救我！帮帮我啊！我也不想被抓！”
三上绚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她快速地扫过现场，一眼就锁定住了这群人之中的领导，不看不知道，三上绚定睛一看，居然还是个熟面孔。她冷笑了一声，心中的怒火又腾高了三丈，一边朝对方大步走去，一边伸手撕去人皮面具，好让人更好地看到她脸上愤怒的表情。
“——警察厅警备局三上绚，正在执行公安任务。”三上绚从衣襟内侧掏出警察证，举在身前。照片中穿着警服的女性目光平和，旁边站着的真人目光却如刀锋一般，“长谷川警部，警视厅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长谷川抬眉，脸上的疤痕也跟着微微耸动，似乎也对三上绚的出现感到意外，“我们——”
“如果我没记错，住吉组的案子已经由公安接手了，警视厅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三上绚冷冷地打断他，“我在这里潜伏了一个月！今天就要收网了。就因为你们的鲁莽行动，现在人跑了，所有计划全部报废。长谷川警部，你就没有什么要向公安解释的吗？”
长谷川愣了愣，随即，愤怒也爬上他的脸庞，“我怎么知道公安的计划？”他冷哼了一声，“我们只是接到报案正常出警而已！按规章办事，有什么问题？”
三上绚眯了眯眼睛。
她听出了长谷川话里潜藏的怨气。正常出警？长谷川作为暴力团对策课的课长，什么报案用得着他带队行动？他明明知道池袋是住吉组的地盘！
目光相接，两个人都读到了彼此目光中的攻击性。
“前田，小笠原。”她盯着长谷川的眼睛，头也不回地喊道，“去把木岛找出来带走！”
“所有人都给我看好手上的嫌疑人！”长谷川断喝一声，“三上警部补，今天你们谁也不能带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警视厅的重要嫌疑人。”
这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哪怕是瞎子也要嗅出来了。现场陷入一种奇异的僵局，公安、警视厅，还有夹在中间的嫌疑人，三方互相警惕地望着，都不敢轻举妄动。
三上绚忽而勾起嘴角，面带嘲讽地笑了一下，“这有什么意义？只要有调令，我还是随时可以把人带走。”
“哈！”长谷川冷笑道，“那就把调令拿出来给我看吧。”
“……”三上绚静静地看着长谷川，确定对方今天非要和她较劲不可。
调令是需要提前打报告的。她又不可能预料到警视厅会冒出来搅局，怎么会随身携带调令？
见她沉默，长谷川也确定了他的推测，抬手朝自己的组员挥了一下，“没有调令，就算是公安，也不能随便干扰警视厅办案吧。——继续！把嫌疑人都给我带走！回警视厅！”
“慢着，”眼看警视厅要走，三上绚将心头的情绪尽数压下，放缓语气，“我只要一个人——其他的警视厅都可以带走，但是木岛，那个赌//场老板，我只要这个人。”
木岛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三上绚很清楚这一点，与工鸟相比，这整个赌//场的人所知道的东西都微不足道。但木岛长期和工鸟进行交易，也许还能从他嘴里挖出什么来。
快点吧，至少要带走木岛审讯。三上绚焦急地想，过了今晚，再想要抓住工鸟就难了。
可长谷川听不见她的心声，“三上警部补，规矩就是规矩，你比我清楚。”他冷着脸，最后看了三上绚一眼，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如果你要人，明早带着调令再来吧——现在我必须把人带到警视厅。”
可恶！
三上绚站在原地，束手无策地看着满脸恐惧的木岛被押上车，车门毫不留情地在她面前闭合，打火的声音响起，警视厅的人就这样扬长而去。
“三上小姐……”下属凑上来，犯愁地问她，“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三上绚实在没忍住瞪了下属一眼，抬头看了一眼变浅的天色。
“回警察厅，”她恨恨说，“我现在就去打报告要调令！”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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