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重绽》半眠小猫

10、第10章 未说出口

　　第10章未说出口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大巴车窗上，将暮色搅成模糊的光斑。林悦歪头靠着冰凉的玻璃假寐，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湿透的裙摆还在往下滴水，在座椅上洇出深色痕迹。她数着雨滴滑落的轨迹，听着前排同事此起彼伏的鼾声，直到肩头突然一沉——沈逸脱下的西装外套带着体温，轻轻覆了上来。

　　身旁传来窸窣响动。林悦眯起眼睛，看见沈逸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她发间，犹豫片刻后，终于将一缕滑落的湿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玻璃，却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男人身上雪松混着碘伏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记忆中漂流时他后背伤口的血腥味重叠，烫得她几乎要睁开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沈逸的动作陡然僵住，林悦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屏幕亮起的瞬间，母亲慈祥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炸开："丫头，那个沈先生偷偷给我联系了专家，别让人家破费..."尾音被尖锐的刹车声截断，大巴在拥堵的车流中剧烈颠簸，林悦顺势睁开眼，撞进他慌乱锁屏的动作里。

　　"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外套的纽扣。车窗外的霓虹透过雨幕，将沈逸的侧脸染成斑驳的蓝紫色，他耳尖通红，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还沾着漂流时的水草碎屑。有那么一瞬间，林悦想起三天前凌晨，共享文档里那些被红笔圈出的医疗重点，和那句没头没尾的"记得吃药"。

　　沈逸望着窗外翻涌的雨幕，喉结滚动了三次才找回声音："数据不会骗人，但人会。"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右手却悄悄攥紧了座椅扶手，指节泛出青白。林悦这才发现，他后颈贴着的创可贴边缘已经卷起，是今早她手抖着为他贴上的那片。

　　车厢里突然响起同事的梦呓。林悦往旁边挪了半寸，却不小心碰到沈逸的膝盖。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他慌乱中踢翻了脚边的矿泉水瓶，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车厢格外刺耳。"其实从看到病历本那天起..."沈逸突然开口，又猛地闭上嘴。林悦看见他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快速敲击，屏幕冷光映得他睫毛在颤抖。

　　暴雨愈发猛烈，雨刮器疯狂摆动也扫不净玻璃上的水痕。林悦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李阿婆发来的照片：沈逸穿着围裙在糕点铺帮忙，银灰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平时冷硬的眉眼此刻弯成温柔的弧度，手里还举着刚烤好的枣泥酥。"这孩子非要来帮忙装修！"阿婆的语音带着笑，"说就当...提前付租金。"

　　"为什么？"林悦转头看向他，发现沈逸正在删除刚输入的文字。他的无名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那里有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帮她修电脑时被螺丝刀划的。"因为数据显示，乳腺癌三期患者最佳治疗方案需要..."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别过脸时，林悦瞥见他泛红的眼眶。

　　大巴终于缓缓启动，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沈逸打开共享文档，新上传的文件命名为《术后康复指南》。林悦注意到他的备注栏写着："每周三次复查，建议搭配..."字迹写到一半戛然而止，就像他藏在袖口的创可贴，明明伤口已经结痂，却始终舍不得揭下。

　　"下个月...要不要一起去看海？"林悦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沈逸猛地转头，撞进她眼底跳动的微光。车窗外的路灯依次亮起，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颤抖着伸手，却在即将触到她脸颊时又缩回，最终只是将空调出风口调得更低："你会感冒。"

　　当大巴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了所有光线。林悦感到有什么轻轻落在她发顶，带着雪松与雨水的气息。等光明重新涌来时，沈逸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模样，领带被重新系好，手机屏幕显示着最新的市场数据——但备忘录里多了行未发送的消息："其实我最想...带你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