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他死去活来》让我醒

5、通行证

　　虞青还在呼哧呼哧爬楼梯。

　　在最高处有一株枯萎的大树，叶片零落，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尖利古怪，像芳村叔叔讲的睡前故事里张牙舞爪的妖怪。

　　四岁的小短腿别说是爬楼梯了，平常走几步都能感觉到累，虞青还是一个不爱动的性格。

　　爬了这么久，那棵树的大小还是没变。

　　“好、好累。”

　　黑发幼崽停下前进的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

　　眼前出现了一双白金色的靴子。

　　？

　　虞青抬头，喘着气询问道：“叔叔，请，请问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抬头时，瞥到了抵在头顶的一闪而过的锋芒。

　　鹤丸国永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将锋利的刀剑掩在身后。

　　“啊咧啊咧，这可真是超——大的惊吓啊。”

　　虞青听不懂，虞青疑惑。

　　他在眼前人的身上感到了微妙的情绪，“叔叔，你说的慢一点，我听不懂。”

　　虞青在尤娜一段时间的教导下已经会说几句日语了，但仅限于平常的语言交流，能听懂的语句也很有限。

　　身体一轻，鹤国丸勇单臂抱起疲惫的黑发幼崽，往本丸的建筑群奔去。

　　“三日月，等错地方了，他在入口那里进来了。”

　　鹤丸国永松开手臂，露出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物，不敢睁眼的虞青怜木。

　　黑发幼崽可怜兮兮的，看上去也就四五岁，还不到上小学的年纪，甚至比本丸里模样最小的刀剑还要小。

　　饶是三日月宗近经历了这么多，还是对时之政府的手段感到错愕。

　　这么小的孩子，是笃定他们不会伤害他吗？

　　时之政府心知肚明那些审神者的遭遇，可还是舍不得他们这群在暗堕边缘的刀剑们的力量。

　　“还有，”鹤丸国永满脸复杂得说：“他好像，不懂日语。”

　　“乱拳打死老师傅，不过，这也是迄今见过的，灵力最为庞大和纯净的审神者吧。”

　　三日月宗近说道，对上虞青怜木怯怯的眼神，“未经世事的孩童，还没有被现世染上污浊的黑色，”他抬手，勾起虞青的下巴，“那么，就由我们来教导你吧，主君。”

　　虞青习惯性憋气，害怕的情绪和刚刚高速移动的心悸使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的，这座建筑里弥漫的恶意，并不尖锐，只是让虞青有种无处遁逃的感觉。

　　戴着指套的手指贴着皮肤，带来些许异样的感觉，虞青感觉怪怪的，向后缩了缩脖子。

　　察觉到他的不适，把手收回，眼瞳里铭刻新月的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三日月宗近。因锻造时形成的刀刃较多，故而名为三日月，请多关照。”

　　这句虞青还是能听懂的，尤娜教过他的，他忙鞠躬道：“我是虞青怜木，请多关照。”

　　“真是个乖孩子呢。”三日月感叹道。

　　被忽略半天的赤色狐狸从三日月宗近的阴影后走出，蓬松的尾巴轻晃一下，又端庄地收回身后。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狐之助，是这座本丸的辅助管理者。”说的是中文。

　　狐狸，狐狸说话了！

　　虞青睁大眼，新奇又有些亲近感，因为狐狸说的是他所熟知的预言。

　　“因为此前的审神者们都是以灵体的形式进行交流，所以不需要中转翻译，但是审神者是以真身来到本丸内的，所以由我来代为转达审神者和刀剑们交流的信息。”

　　虞青指指自己，“我是审神者吗？为什么是我？可以不做吗？”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莫名其妙有一只会说话的狐狸，芳村功善叔叔说过了，不能和陌生人搭话的，哪怕多么好看的人也一样。

　　“不可以。审神者已经和时之政府签订协议，擅自违约只有被抽干能量的下场。况且，”狐之助的神色更加凛然，“这些刀剑们都是你的责任，‘要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人’，院长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三日月笑眯眯地看着一狐狸一小孩进行对话，在听到那句变了调的语句后瞥了狐之助一眼。

　　要不是虞青意外穿越了时空的壁垒，时之政府还不会发现他这个惊喜，沿着他身上时空的痕迹，调查过后发现他简直是为203号本丸量身打造的主君。

　　虞青没想到它也认识院长，是啊，院长妈妈是无所不能的，它说那句话的语气简直和院长妈妈一模一样......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想。”虞青神色羞愧，依照记忆力尤娜交给他的礼仪，结结实实向狐之助鞠了一躬。

　　不好，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

　　狐之助脊背僵硬一瞬，知道三日月和鹤丸两把刀还在看着，敲打的话也说不下去，若无其事的说：“总之，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里的刀剑，给这座本丸供给能量，听那些刀剑的话就好了。”

　　这座本丸说是时之政府的最强战力也不算错，其他本丸里刀剑是耗材，而在这里，审神者才是损耗最快的材料。

　　希望虞青怜木可以支撑得久一点吧，狐之助怜悯地想。

　　“接下来，我带你认识本丸的构造和了解在本丸的日常任务。”

　　*

　　虞青带着满身疲惫退出本丸，从梦中醒来。

　　手中多了一张黑色卡片，那是去往本丸的通行证。

　　揉着眼睛走出昏暗的房间，正好碰到尤娜将饭菜摆到桌子上。

　　看到他揉眼睛的可爱动作，尤娜道：“我说了玩太长时间游戏不行的吧，小青的眼睛都不舒服了。”

　　芳村功善默默听训。

　　“啊哈——”刚想开口说话，虞青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还没睡醒吗小青，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芳村功善疑惑地问。

　　“肯定是玩的时间太长了，玩游戏也要消耗精力的，仅此一次，以后每天只能玩一个小时哦。”

　　虞青想要解释，想到狐之助的警告，只好萌混过关。

　　而尤娜很快就在他的笑脸下败下阵来。

　　“真是的，”纤细的手轻轻揉捏虞青的小脸蛋，捏出粉嫩的红，“不要装乖嘛，太犯规了。”

　　“就算是撒娇我也不会同意让你多玩一分钟的！”

　　狐之助的警告响在耳边，虞青因尤娜而升起的情绪又低落下去，长长的眼睫在眼周打下一片阴影。

　　“时之政府只为你开通了时空的权限，现世和本丸是不流通的。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请不要把本丸的存在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现在的家人。”

　　“不然时间溯行军可能会找上门的哟。”

　　“......是。”

　　听出这是威胁，虞青只好答应下来。

　　尤娜的肚子月份大了，肚皮鼓到了吓人的程度，不难看出宝宝生命力顽强，她孕期情绪起伏也比较大，有时会突然抑制不住地哭泣。

　　好在待产期临近，这种痛苦过不了多久就会结束。

　　不过对于即将到来的宝宝，全家人都期待又紧张，有时芳村功善会被焦虑搞得半夜起床活动，即使再轻微的动静，客厅里明亮的灯光透过门的缝隙，还是会把虞青惊醒。

　　虞青也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妹妹。尤娜会抓着他的手放到肚皮上，感受妹妹活泼的小脚丫。这时他总会想起围栏外无意间看到的那只动物。

　　它有长长的耳朵，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灰白色的皮毛，在绿草丰沛的土地上机敏地跃动。

　　观察它时带给虞青的感觉与现在相同，有种由衷升起的幸福感。可惜的是，他询问院长那是什么动物后，就再也看不到它了。

　　但妹妹不会消失，她会长长久久地活在虞青的世界里。

　　芳村功善与尤娜的谈话无意中透露出他退出V组织，只当个普通人平凡生活的愿望。等生下妹妹后，他们就会搬家，搬到V组织找不到的地方去。

　　虞青不想破坏这个家。

　　这个平和的，温馨的家。

　　“小青，在想什么？快过来吃饭呀。”尤娜催促。

　　“嗯！”虞青重重点头，露出大大的笑脸。

　　虞青没有体会过亲情，在孤儿院时他会关照幼小一些的同伴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做他们的哥哥。

　　在那里，这是奢侈的东西。

　　与“哥哥”同样陌生的，是“妹妹”“妈妈”和“爸爸”。

　　虽然羞涩让虞青说不出口这么亲密的称呼，可他在夜晚睡觉前，会对着监督他喝牛奶的尤娜、讲述睡前故事的芳村功善在心底喊出“妈妈”“爸爸”。

　　他有时希望尤娜和芳村对他不要这么好，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可回报的，哪怕他知道他们并不需要他的回报。

　　可是啊可是。

　　虞青吃着芳村功善为他的口味特意制作的饭菜，造型可爱笨拙的饭碗上有一只凸出的小黑猫。勺子是配套的，特意做成了黑猫的形状。

　　这是尤娜带着他逛超市时专门让他挑选的餐具。那次超市行还买了很多东西，他选择的床上四件套，他选择的牙刷牙杯，他选择的懒人沙发......

　　活在这样的感动里，每日每夜填满心脏的点点滴滴，寂寞的感情不再空虚。

　　怎么能不为这样的生活付出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