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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池年 ...

  •   砚羽出来后,攥着腰间刚收妥的墨玉吊坠站了片刻,原本脚已经下意识朝开阔处迈了半步——方才看那老者隔空排黑子时,她指尖早按捺着想练两招控物的心思了。

      可刚抬眼望见远处云雾漫过竹梢的模样,忽然想起来时路上师父说的那句“既要盯着山顶,也得看看路边风景”,脚步又顿住了。

      她挠了挠耳后,把涌到喉咙口的“还是练两招舒坦”咽了回去,转身朝后山那条飘着果香的小径晃过去。

      也是,反正体术桩功天天练,这山间灵溪绕着石缝流的景致,可未必常能撞见呢。

      砚羽啃着灵果,脚步在林间小道上慢慢晃。果子甜津津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她抬手胡乱抹了把,目光却被脚边一丛沾着露水的三叶草勾住了。

      这草叶嫩生生的,叶尖还卷着点晨雾,她蹲下身拨弄了两下,忽然听见头顶枝桠“窸窣”响。抬眼一瞧,是只尾巴蓬松的红毛松鼠,正抱着颗比它脑袋还大的坚果,歪着身子瞅她手里的果子。

      她“噗嗤”笑出声,把啃剩小半的灵果往树杈上一放。松鼠犹豫了两下,“噌”地窜下来叼走果子,窜回树洞前还回头冲她甩了甩尾巴。

      砚羽撑着膝盖站起来,拍了拍沾草屑的裤腿,心里那点“没事干”的想法淡了些。

      也是,就算没练体术,看松鼠偷果子玩,好像也不算浪费时间。

      砚羽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已踏入一片全然陌生的地界。

      前方空旷处孤零零立着棵老果树,枝桠上坠满了饱满的果子,果皮泛着透亮的红,瞧着就甜得很。

      她足尖轻点,三两下便跃上树桠,刚摘了颗果子在手里掂着,忽然听见树下传来“砰砰”的闷响。

      砚羽仍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一片全然陌生的地界。

      前方空旷处孤零零立着棵老果树,枝桠间坠满饱满的果子,果皮泛着透亮的红,瞧着就甜得很。

      她足尖轻点,三两下便跃上树桠,刚摘了颗果子在手里掂着,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树下传来“砰砰”的闷响,一下下的,倒像是谁在跟什么东西较劲儿。

      砚羽从树上悄无声息地跳下,循着声响寻去。

      越走越近,那“砰砰”声也愈发清晰。隔着一丛灌木望过去,她瞧见了动静的来源:是个约莫六七岁孩童般高的小妖精,正对着面前一块巨石反复出拳,小拳头砸得石头闷响连连,每一下都落得扎实,瞧着是在认真锻炼。

      砚羽看着他,心里猜着这小妖精原形该是老虎——许是化形还没练到家,头顶还支着对圆绒绒的耳朵,身后一条蓬松的尾巴也没收回去。

      他正用力出拳,小胳膊抡得很快,连尾巴也绷得笔直,尾尖还随着出拳的节奏轻轻颤动。

      虽是重复单调的动作,却透着一股执拗又专注的憨态。额角沁出的细汗顺着脸颊滑落,他只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又接着对着巨石出拳。

      砚羽的心莫名一动,有些发软,还带着点痒意。那尾巴看着很软,随着他发力的动作轻轻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草叶声。

      砚羽心里忽然浮起个念头——猫的尾巴是很敏感,碰不得。眼前这小老虎身后还坠着条没藏好的虎尾,绒毛软乎乎贴在裤边,不知……若是碰一下会怎样?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先抿了抿唇压下笑意。

      砚羽指尖微蜷,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尾巴尖动。

      小老虎正一拳砸在石上,力道狠了些,身子晃了晃,尾巴也跟着甩了半圈,软绒绒的毛扫过旁边的野菊,带落两滴晨露。

      砚羽蹑手蹑脚往前挪了寸,心里还念叨着“就碰一下试试”,哪知脚尖刚碾过片枯叶子,小老虎忽然停了动作。

      他没回头,只是耳朵尖“唰”地竖起来,原本随着呼吸轻晃的尾巴猛地绷直,像根被冻住的小毛鞭。

      “谁?”

      他声音还带着点练拳后的哑,却比刚才出拳时更警惕,小身子微微侧着,把尾巴藏到了石后,只留个毛茸茸的尖儿露在外面。

      砚羽被抓了个正着,倒也不慌,干脆从树后绕出来,举了举手里刚摘的红果子:“路过摘果子的。”

      她故意把声音放软,

      “你练拳很认真。”

      小老虎这才转过头,额角的汗还挂着,眼睛亮得很,却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自在。

      他瞥了眼砚羽手里的果子,又飞快移开视线,往石头后缩了缩——许是忘了藏尾巴,那截虎尾还在石缝间轻轻扫,像是在跟自己较劲要不要收回去。

      砚羽忍着笑,把果子往他面前递了递:“这个甜,给你?”

      他没接,却也没躲开,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尾巴尖却悄悄探出来点,被风一吹,软毛颤了颤。

      砚羽看着那颤巍巍的毛,心里那点“碰一下”的念头又冒出来,正犹豫着,小老虎忽然“哼”了声,伸手抓过果子,转身就往林子深处走,走得急了,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倒像是在怕她追上去似的。

      砚羽望着那小老虎消失在树影里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想碰又没碰的虚痒。她把手里另一颗红果抛了抛,无声地笑了笑——那小老虎的别扭性子,倒是和小米很像。

      “如果小米也在这里,知道我刚才想的事,肯定会跳起来打我的脑袋。”砚羽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蹭了蹭衣角。

      她轻轻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驱散。

      风从林间穿过去,带着方才灵果的甜香,也卷着远处隐约的溪流声。砚羽收回目光,把手里抛着的红果凑到嘴边咬了口,汁水顺着舌尖漫开。

      砚羽嚼着果子往前走,脚边忽然踢到个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瞧,竟是方才那只小老虎攥着练拳的石子。

      石子被磨得很光滑,上面还沾着点新鲜的泥土,想来是他方才转身走得急,不小心从袖里掉出来的。

      砚羽弯腰捡起来掂了掂,指尖触到石子冰凉的温度时,忽然听见身后又有“窸窣”的响动。

      她没回头,只把石子往身后一抛——果然听见“啪”的一声轻响,像是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接住了。

      她这才慢慢转过身,就见池年正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怀里紧紧抱着那颗石子,耳朵尖还红着,却梗着脖子看她,像是在说“我才不是回来捡东西的”。

      他手里的红果咬了小半口,果肉上还留着浅浅的牙印。

      “你的石子。”

      砚羽忍着笑开口,故意把声音放得平淡,

      “刚才掉了。”

      池年没说话,只是抱着石子往灌木丛里又缩了缩,尾巴却没忍住,在身后轻轻扫了扫地面,带起几片枯叶。

      他盯着砚羽看了片刻,忽然把手里咬过的红果往她面前一递,动作快得像怕被拒绝似的,递完就立刻缩回手,重新抱紧了石子。

      砚羽一怔,随即失笑。

      她走过去接了那半颗果子,指尖碰到他指尖时,还能感觉到他微微一颤。

      “谢了。”

      她咬了口那半颗果子,甜津津的滋味和方才的一样,

      “挺甜的。”

      池年没接话,只是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立刻低下头,耳朵却悄悄耷拉下来点,不像方才那般警惕了。他蹲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忽然用脚尖踢了踢地面,闷声开口:“……我叫池年。”

      声音还带着点奶气,却比方才那句“谁”软了不少。

      “砚羽。”

      她应着,把那半颗果子吃完,把果核扔进旁边的草丛里,

      “你在这里练拳很久了?”

      池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用手指抠了抠怀里的石子,指尖还悄悄凝起一丝极淡的土黄色光晕,又很快敛了去,小声道:“师父说……不光要把体术练到能一拳打碎那块石头,还得把土系的力气练得收放自如才行。”

      他抬手指了指方才那块巨石,又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指尖,眼睛里透着点执拗:“两样都得练到师父说的数儿,不然不许我下山。”

      砚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石头足有半人高,质地看着也坚硬得很。

      “慢慢来就好。”

      她蹲下身,和他平视着,

      “我以前练东西时,也总急着要结果,后来才知道……”

      她顿了顿,想起师父说的路边风景,

      “有时候停下来看看,反而能学得更快。

      池年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他怀里的石子被攥得更紧了,却没再往灌木丛里缩。

      风又吹过来时,带着些微的凉意。砚羽看见他额角的汗还没干,被风一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想了想,从袖袋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擦擦汗吧,风凉。”

      池年盯着那块帕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笨拙地在额角抹了两下。

      他没把帕子还给她,只是攥在手里,和石子一起抱在怀里。

      “我……我要回去练拳了。”

      他忽然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怕她再逗他似的,

      “明天……明天我还在这里。”

      说完,不等砚羽回应,就抱着石子和帕子飞快地跑进了林子深处,这次倒没再掉东西,只有那条蓬松的尾巴在树影间一闪一闪的,像团跳动的火苗。

      砚羽站在原地笑了笑,摸了摸袖袋里师父给的墨玉吊坠,忽然觉得这山间的景致,比刚才瞧着更鲜活了些。

      她转身往灵溪的方向走去,打算去看看方才瞥见的那丛三叶草,脚边的枯叶被踩得沙沙响,倒像是在跟着哼起了调子。

      往后的日子,砚羽总会在这片山林与池年偶遇。

      池年依旧每日对着巨石练拳,有时还会蹲在溪边,指尖凝着淡淡的土黄色光晕,试着挪动溪底的碎石——师父说,他不光要把体术练到能一拳打碎那块巨石,还得把土系能量控制得收放自如,两样都达标了,才算真正能下山。

      他练得专注,额角常挂着汗,却从未有过一丝懈怠。

      而砚羽,有时会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也会出声指点一二,分享自己修炼时的经验。

      有回见池年捏着土系能量时指尖发颤,碎石在溪底晃了晃又落回原处,她便蹲在他身边,指尖轻叩他的手腕:“别太用力攥着,像捧着溪水似的,让能量顺着指尖流出去试试。”

      池年依着试了试,果然,碎石稳稳地被托了起来。他眼睛亮了亮,转头看砚羽时,耳朵尖还带着点练岔了气的红。

      有回池年练得兴起,一拳砸在石上没收住力,脚下一滑往前扑去。砚羽身形一晃就到他身边,伸手稳稳扶住他胳膊。

      池年踉跄着站定,红着脸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讶。

      砚羽没等他道谢,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指尖顺着往下,轻轻碰了碰他支棱着的圆耳朵,软乎乎的。

      “笨不笨?”

      笑着说,

      “练拳也得顾着脚下,磕着了岂不是白练?”

      池年被她碰得一僵,耳朵尖“唰”地红透了,没躲开,只把脸别向一边小声嘟囔:“知道了。”

      尾巴在身后悄悄晃了晃,扫过草叶带起细碎的响。

      日子一天天过,池年出拳的力量越来越大,巨石上渐渐有了细微裂纹。

      砚羽也没有落下训练,实力稳步提升。

      这日两人坐在溪边休息,池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憧憬:“等我练好了,下山去,像师父一样保护妖精一族。到时候…你要不要一起?”

      砚羽用指尖捏起落在膝盖上的一片青树叶,抬眼看池年时,眼里虽有光亮,却多了几分凝重:“等你能打碎那块石头,我说不定正有事忙着呢。”

      她停了停,摸了摸脖子上的挂坠,

      “我得先去找一个人,找到了她,才能安心陪你一起去。”

      池年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没再多问,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耳朵依旧竖着:“那我练得快些,等你寻完了人,要是还想去别的地方,我陪你去。”

      风吹过溪面,泛起细小的波纹,映出两人的影子。

      溪边青树的叶子沙沙作响,砚羽咬了咬嘴唇,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像是松了一丝,却又绷得更紧了——得再快些,不只是为了小米,也得跟上这小老虎的盼头才行。

      砚羽笑了笑,“好啊,小老虎,那你可得加油了。”

      池年听了这话,眼睛亮了亮,用力点了点头,攥着石子的手紧了紧,像是把这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看了砚羽一眼,才转身往练拳的巨石那边去了,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尾巴在身后轻轻晃着,带着点雀跃的意思。

      砚羽看着他的背影,指尖又摸了摸颈间的挂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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