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宗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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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清澜正一本正经地露出个不露齿的笑认真听介绍，然后听见“段练”的时候差点被口水噎住。
他心道：段练？也不知谁取的名字，也真是人才，难道是贱名好养活？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清了清嗓子后，他向二人颔首，道：“二位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今日幸会莫尚和段练二位公子，甚是高兴，我是晓清澜，你们唤我晓公子即可，改日请二位喝茶。不知你家主人现下作何打算哪？”他这时并没有意识道自己的话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
就见段练撅了撅嘴，哼唧：“我有字的，请叫我段凌歌。还有，我家主人要去哪儿也是你能打听的？晓~公子？”
晓清澜这下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这“晓公子”怎么听着这么像“小公子”？哎呀，一时不察，被小朋友暗算了。不过这坑自己挖的，只能认栽。
正懊恼着，便听到初墨的声音响起，道：“凌歌，不得无理。”他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他人未曾察觉的笑意，道:“唤他仙君即可。”
一旁的段凌歌不服，结果胳膊被莫尚狠狠掐了下，一道传音响起：“段凌歌，我劝你三思，好好叫人。”
“知道了知道了。”嘶，好疼，这家伙下手怎么没点轻重。看来不仅晨练要多举几块石头，夜练还要多倒立，他暗自下定决心。
其实段凌歌刚被初墨领回映月宗时并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多别扭。
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没爹养没娘疼，饿了就趁主家不在偷别人的剩菜剩饭吃，他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又是这个死小子”，或者是“小乞丐又来讨饭了。从小就克死了爹娘，晦气，赶紧走”，又或是别人家的小姐小少爷见到他便嫌弃得避开，道：“脏死了，浑身臭烘烘的，走开，离我远点”，有时还少不了少爷小姐仆从驱赶时的打骂。累得跑不动了，就只好站在饭馆的厨房前，闻着里面飘来的阵阵新鲜饭菜香。
呵......他嘲笑自己，又有谁唤自己的名字呢。
直到一天夜里，一位翩翩公子拍了拍他乱蓬蓬的脑袋，递给他一个热气腾腾的馅饼，道“小朋友，别哭了。趁热吃吧，再哭饼就冷了，冷了就硬了，就不好吃了。”
他不吃，呆呆地抬起头，见那公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他的笑容里没有恶意和鄙夷。那公子好高啊，高到小小的他要踮起脚才能看见那人的眉眼。
“怎么不吃？要留着带回家给家人吗？赶紧吃吧，不够我给你再买。”
他含泪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地将饼啃了大半。好好吃啊，他至今还记得那个馅饼飘盈的肉香和那公子好听的泠泠玉石音。
“慢点吃，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公子用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灰，露出了几道红痕，上面结了淡淡的血痂。
“谁打的呀。”公子喃喃道。
“唔...没有没有...我...我自己不小心在台阶上磕的。”他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讲起话来也含含糊糊。
“好吧，下次小心点。这是膏药，很灵的，不会留疤。”那公子说着，将一个白色小瓷瓶塞进了他同样脏兮兮的手里。小瓷瓶很精致，上面印着几片绿色的叶子，不过施釉技术不太好，叶子印的歪七扭八的，看不出是什么植物。
他正呆呆看着，就见那公子的衣角飘远了，像是要走。
他慌忙用小手扯住那公子的衣角，也不管脏不脏了，就是死死攥着不松手。
那公子愣了一下，笑着说：“怎么？要跟我走？不回家吗？你的阿爹阿娘要担心你的。”
可段凌歌就是扯着衣摆不放，眼角红红的，泛着泪花，像一头小倔驴，立在原地不肯走，后来直接上前抱住了那位公子的腿。
那公子没想到他是这反应，颇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温柔的按按他的肩膀，道：“怎么了嘛，舍不得我啊？以后有缘会再见的。嗯？”
他半晌不说话，抱着公子的腿，像抱住了一缕夜光，仿佛只要不松手，光就会永远照在他身上，未来的日子就不会再绝望了。
终于，他哽咽到：“我...我没有家了...你...你能不能带我走...”
那公子闻言，身体像是颤了一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他蹲下身子，将小娃娃抱了起来，道：“我很久以前遇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少年。他...”那公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罢了，可我终究不能带你回去，我不能许下完不成的诺言。”公子解下腰间的储物袋，倒出里面所有的碎银子和几块灵石，想递给他，又发觉他小小的手掌似乎装不下，又将钱重新倒了回去，将储物袋上的绳子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放到他手里。
“收好啦。这条街上右边第二家铺面的馄饨店老板是个好人，和我有交情。我一会儿和他打个招呼，你日后便暂居他家吧，我会付他钱的。如果日后有人拿着我的印信来找你，你就和他走，好不好，嗯？来，拉钩。”
他看着公子温和又坚定的眼神，呜咽着点了点头，听话得勾了勾小手指。
公子刮刮他的鼻子，笑道：“嗯，这就对了，好孩子。不过，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闻言埋下头，道：“我姓段。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他愈发抽泣起来，把头埋得更低了，不让那公子看见他的眼泪。
“怎么又哭了......好难哄啊...”
“喂，你既然没有名字，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公子挠挠他的下巴哄他说话。
“好。”
公子得到同意，有些开心，又有些无措。
“可我没给人取过名字啊...哦，我听旁人说贱名好养活，你这么瘦弱，要多吃饭，多锻炼...欸？要不就叫锻炼吧。”
他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听到名字时还是愣了愣。好像有些奇怪...不过是恩公取的，怎样都好。
他点点头，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好。那日后我见到公子，都要用这个名字。”
公子闻言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放下，道：“真乖。哥哥还有事，要走啦。还有，以后哭的时候不要一个人偷偷哭。”
他抬眸，注视着公子的背影在夜色中越来越模糊，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恩公叫什么，连忙喊道：“哥哥怎么称呼？”
可那人的身影已经消融于夜色中了。他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感到夜风好像从四面八方吹来，将他紧紧包裹住。
后来，他虽然听到别人叫他的名字觉得别扭，却始终没有改。改了，恩公就找不到他了......
初墨下了一道禁言令，将两个不安分的小家伙的嘴都封上了。
莫尚：？怎么我也封？都怪段凌歌...
晓清澜正准备拉着两个少年聊两句，就见二人的上下嘴唇紧紧合上了，心里一串问号。
他疑惑地看向初墨，那人却好似故意避开了他想问的话题，道：“我们还需先回宗安顿。你若暂时没有安排，可愿随我们回宗？”
“那多谢了。”晓清澜毫不客气地答应，生怕一个推脱这位冷冰冰的初公子把自己拒绝了。
那可是映月宗啊，免费吃住，不用花自己在凡间微薄的积蓄，多好的事啊！
他一脸高兴地应着，就没注意到那边段凌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和莫尚意味不明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宗门（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