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线珠子》水青溯

61、天台谈心

　　这人今天下午在搞什么，他可不信洛琰真这么傻，装的倒是天真，搞情景再现吗？简直没什么长进，还被人一眼看透。
　　还说这种……，八百年前撩拨小姑娘的话术，明媚简直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洛琰还不知道明媚在心里腹诽他。
　　心里正窃喜的很，今天和明媚多说了几句话，还逛了商场，亲密了许多，字字言言，每一句话都值得他高兴好几天。
　　把明媚安全送回家之后，洛琰便开车回了酒店。
　　晚上洗漱完照镜子的时候，忍不住对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
　　“不至于吧，有那么油腻吗？”洛琰怀疑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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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的明媚，在回到家之后却罕见的没有和自己的父母打招呼。
　　明宣治和泉曦看着儿子进门之后就一个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神色莫名。
　　互相对视了一眼。
　　“先吃饭。”明宣治向泉曦使了一个眼神。
　　吃完饭后的明媚来到了家里三楼的玻璃天台，坐在巨大的棉艺沙发上眺望着远处。
　　他在想着自己和洛琰如今的情况。
　　复合关系。
　　这是自从洛琰出现，并且表现出这样的想法后，明媚明显感受到的他这种强烈的表达。
　　但是…
　　明媚想，他真的是一个很纠结执拗，懦弱又要强的人。
　　他还记得他当时刚来M国的时候，每天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药管。
　　刚开始的时候还整天被麻药弄得精神都有些浑浑噩噩，稍微清醒点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洛琰，然后又想到他们最后见面的那一天。
　　虽然当年那句话是他说的，但是他知道对于当时他们两个的情况来看，那句话，迟早还是会被一个人说出来。
　　当知道洛琰的妈妈是因为他们的事情才病重的时候，他还企图幻想着他们或许可以趁着这次的时机共同解决问题，就像最开始计划的那样。
　　在他妈妈好转后，尝试得到他父母真正的理解和接受，而不是当时那见不得光的，不被亲人接受的恋情。
　　但是当他拖着刚治疗完的身子上楼，看到洛琰母亲的情况和经过护士台听到那些值班护士说的话，八卦手术室外洛家父子的歇斯底里……
　　他才突然明白，或许在洛琰父母眼里，这个把他们儿子拐入“黑暗未来”的他，连见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再之后一段时间，两人日复一日，日渐减少的通话时长里。
　　他听出了对方有些故意的冷淡与每每通话纠结嗫嚅的未尽之语。
　　他当时惶惶然的不安似乎开始有了答案。
　　时隔不久之后的见面
　　他看着洛琰从天而降的替他挡住了那些八卦狗仔的围追堵截。
　　然而再次见面的欣喜，却在顺利进入学校安静下来之后，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看到了洛琰眼睛里的难过和悲伤，他从那些难过和悲伤中窥见了他们的结局。
　　他看着洛琰平静故作自然的外表下压抑的痛苦，想着他在他父母身边这些天承受的巨大压力，目睹他们再次见面，他对着那些记者说出的那句：我追的他，所带给他的震撼。
　　他想，或许他可以接受洛琰说出那句分开的话了。
　　至少他们之间是有真正感情的，也不枉两人在最好的年华真真切切的喜欢对方一场。
　　但是他自己是说不出口的，他懦弱的希望这句话由洛琰说。
　　如果对方没说，事情是否还有那千万分之一的转机呢？
　　然而直到他看到了那件礼物，他明白了。
　　当耳边回荡着洛琰的讲述，身上穿的那份曾经满心满意，掏光了自己全部存款为他准备的礼物，满满一盒子的真心时。
　　他突然释然了，在那样一个下午，或许环境影响了他，总之最终那句话由他先说出了口。
　　他们这段感情本身就是因他而起，那么也该由他来提出结束。
　　洛琰该回到正确的轨道上，而他似乎也命中注定无法得到一个可以灵魂契合的恋人。
　　但是感情是无法控制的。
　　刚来这边的时候，为了不让这边的父母担心，每次他总是在黑夜里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暗暗流泪，不小心被发现的时候也只推拒说是伤口疼。
　　他发现他好想洛琰，念念不忘的那种想。
　　想念他们一起互相调侃的玩笑，分享吃过的饭，规划未来的低语…还有，
　　偷偷在校园牵过的手，在公寓说过的情话和接过的吻…
　　当脑子里想到自己和洛琰在一起的美好时，似乎身体都没有那么疼了。
　　只有心，感觉空落落的。
　　身体被家人和朋友滋养着日见好转，心却在一年又一年的抽丝剥茧中逐渐干涸，养成了他这四年来真正温吞温和的性子，再掀不起涟漪的情绪。
　　以至于洛琰的到来，竟然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想念，除了第一天那场意料不及的见面。
　　他对洛琰的感情有，却也没有当年那样丰沛了，时间真的冲刷掉了情感。
　　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对洛琰的挂怀，更像是对当年两人分开这件事情所带给他的一种不能释怀的莫名情绪，而正是这种情绪影响了他整整四年。
　　明媚陷入了一种困顿的状态。
　　“宝贝儿子，在想什么？夜风很冷的。”
　　明宣治端着杯暖茶坐在了明媚的对面，随手打开了天台巨大的玻璃墙面，挡住了露天猎猎作响的夜风和寒气。
　　“爸，”明媚睁着眼睛有些困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父亲，“我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懂。”
　　“需要跟我聊聊吗？我听小寒说那个男生来M国了，你们最近见到了是吗？”明父儒雅的说道，帮忙给儿子也沏了一杯茶。
　　明媚接过茶，点了一下头。
　　“你和他当年，可以和爸爸聊聊吗？”
　　明媚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手掌隔着杯子传来温度。
　　明媚的眼神不由得看向外面，记忆回溯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其实我们的故事还挺简单的。”明媚自嘲地说道，带出一个简单的微笑，“爸，我知道你肯定也打听过了。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榆城，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当时向寒哥他们给我办升学宴，同一天的酒店，他也在办，而我们很巧的遇到了。
　　因为我们高考成绩相近的原因，机缘巧合的就说了几句话…
　　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海城了，那次算是大家真正认识…开学的时候遇到，他还帮我一起整理了宿舍…”
　　“他主动帮你吗？宝贝，听上去当时的你和他并没有很深的交集。”
　　明媚点了点头，有些失笑的吐槽，“他自己的开学东西都没有买齐就来帮我，爸，你说哪儿有这样的，当时大家又不熟。再然后可能因为我们都在同一个城市过来的，又都是年轻人，就经常会聚一聚。”
　　“只是单纯的聚一聚吗？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明宣治看着儿子在回忆中开始丰富起来的表情，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起来。
　　“他对我很好。”明媚说道，“其实最开始让我感觉到有些意外的是他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因为我自己…”
　　明媚看了眼爸爸，“我自己不同于旁人的性取向，所以他的一些可能对于朋友的小动作，在我看来有些没有边界，其实我当时产生过回避的想法。
　　但是他会主动找我，因为我的室友比较忙，云战和傅锦哥他们也需要经常奔波在学校和公司之间，所以其实我还挺感激他的，平时吃饭、下课有空的时候都会找我。他挺风趣幽默的，大家也都会互相调侃，关系就比较亲近一些，
　　那些若有似无的，我认为当时比较亲昵一点的动作也就无所谓了，或许这只是他对朋友的常态”
　　“所以宝贝，你认为是你先动的心吗？”
　　明媚点了点头，忍不住蹙眉道：“应该是吧，我感到我有些享受洛琰做的那些可能朋友之间会做的事，其实云战和傅锦哥他们也会做，但是有点不一样。”
　　“是因为傅锦和云战的伴侣关系，你觉得他们的关系亲密度高，而洛琰可以为你做的事，满足了你对于生活乃至精神，甚至恋人的某种需求和感觉吗？” 明宣治说了很长一段话，温和的目光看着宝贝儿子。
　　明媚认可的，又有些犹豫的点头：“所以我也放开了我的界限，我曾经试探过他关于同性恋的想法，毕竟他是直男，不像我…”
　　“嗯？”
　　明宣治有些心疼的看着儿子，他感觉从明媚的讲述中，这是明媚缺爱的表现。
　　或许他真正需要的只是一个日常生活可以陪伴他，为他提供温暖和关怀的人，而刚好那个叫洛琰的青年满足了。
　　造成这样的结果其实是他们父母的错。
　　明媚：“他倒是接受取向这件事情比我想象中的反应要好很多。我当时其实是挺开心的，只不过更进一步，说实话，我当时都没有想这么多。”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比较巧合的一次机会吧。”明媚想起了那个吻，“可能也是有向寒哥的一点原因，我们在那之后不久就在一起了。
　　但是其实我一直比较害怕，觉得是自己影响了他。比如因为我的试探，所以他对同性恋有了好奇，因为试探的人是我，所以他对我也产生了这种感觉。
　　我们曾经谈过，之后的我们也相处的足够和谐，我们就像普通的恋人那样闲聊，亲吻，八卦，学习…”
　　明媚忍不住扬起嘴角，想到了什么，“我们很契合，那是一种极其默契的心灵沟通，几乎在所有的事情决定上，我们很懂对方的点。”
　　“可是你们还是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