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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冰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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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那些学的我都学完了,事情该赔的也赔了,我腿受伤了,也练不了。我现在有很多时间。我想看你干嘛。观摩学习。我今天要跟你一天。”
江秋暮语气侃侃,理由充分。
本来就受伤加本身元气大伤需要睡觉但昨晚没睡好的温天南托着下巴、懒懒地坐在炕上批阅着,面无表情道:“哇,真是了不得。”
一巴掌就忽的朝后背拍过去了。
躲得了利剑躲不了巴掌的某人咳嗽两声,“那明烛,你觉得,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看我一天。”
“前来学习的武门黄衣榜首弟子。”
江秋暮大大方方坐在炕上,双手微微后撑,腿晃动着,撑不了就躺下,惬意得不得了,仿佛这是他的地盘。
“我教青衣,紫衣。黄衣最多只能旁听。何况你还是武门。”
江秋暮扭转话题,“你昨天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那昨天是谁先喝醉了来我这,三更半夜,硬生生把我吵起来,给他服药,解酒,结果他还不让我睡觉,我能怎么办。”
“反正你就是不能给我下药。”
温天南勉强轻笑一声。
“我在你这受了伤。”
“……”温天南轻嗯一声,“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那天我走后,你在做什么?”
温天南沉默片刻,看向旁处,“能做什么。”
玉兰花枝头,黑白衣寂静。
“长老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江秋暮沉默片刻,感觉这个话题还是不好,“哦,对了,我要你头发,你得给我多一些。”
“……要多少?”温天南看着江秋暮手里把玩的寒光四射的匕首,“可不可以给我留些……”
江秋暮翻了个白眼,举刀随意划下一撮,扯开温天南不愿面对而遮挡的袖子。
“就算我可以,别人看见了不也得怀疑——”江秋暮拿着那一小撮头发放在温天南眼前晃了晃,“身姿不凡的春和长老为什么突然看破红尘选择当一个和尚?”
“你要我头发干嘛?头发没多少法力的,作法的话,我的血应该更有用,要不我给你点血?”
“……”
江秋暮顿了片刻,没立刻回答。
“还是说,明烛偷偷背着我学了一门需要头发的禁术,连我都不知道。明烛,你不能乱练的,我练禁术是我能把握,我师父也在身边,但你这才到哪,而且练禁术会反噬的,寿命减少姑且也算一个。”
江秋暮道:“转手一千两黄金卖出去。”
“……啊?”
江秋暮道:“你信不信,我说这是你头发,有两个有钱的傻子争着买。一千两还算少的。”
江秋暮把头发用红线绑好放入怀中,脱鞋上炕,撩开温天南长发,趴他肩膀,看着温天南手里的书信,“你在干嘛?”
温天南:“批阅一些东西。你应该没资格看。”
“我就要。”江秋暮看着白纸黑字,慢慢念出声,“白巫镇出现疫病,得病者喜好吃人肉人血,或啃食木头砖块,模样举止疯癫,六百余人死去,两千人发病,我方庐山派玉青长老已经帮忙控制疫情,缓解症状,但并不能救治,病情极端者只能除杀,听闻蓬莱春和长老药术高明,对疫病十分擅长,多次解救百姓于水火,还望长老大义,派遣一些药门弟子,什么什么,最好是紫衣,帮忙查病救助,什么什么……酬谢一百两黄金。”
温天南:“不错,字认得不少。”
江秋暮看向温天南,“这个要怎么办,派你的松时晓雨吗?”
“这个症状与有的劣根相似,不算特别疑难,黄衣白雅应该就可以治,但规模较大,可能难以控制,青衣紫玥头脑灵活,擅长管理协商,可以最快减少伤亡,她们两个一起。然后一个弟子管十人左右,得二十位黄衣,十五位管理,五位查案,四百位白衣由其分配调遣。离我们比较远,可能还得联系周围门派帮忙,得派几位高手帮忙看守查看白衣的安危。物资分配可能得有五百两银子。灵草,当地药草,不得白拿。还要现烧现制,要找几个擅长结界的,能困,能解……当然,这些只是初期预测,后面他们到了会写一个完整的安排交由我过目。”
“……这么麻烦?”江秋暮听得糊糊的,皱眉,又从一堆信封文书里面勾拿了一个红色封面的信件,拆开,趴温天南背上看。
“别乱动啊,都有顺序分类的,我昨天才理好的,你现在弄乱了我又得整理。”
“我会放回原位的。”
温天南批阅完,跺章,青鸟飞来,绑好,青鸟脑袋蹭了蹭温天南手臂,散发淡淡青光,飞走。
突然传来敲门声,下一刻,屋子就被推开,吓得江秋暮赶紧缩了手,背靠着温天南躲好。
是松时晓雨。
江秋暮舒了口气,继续看。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我哪里笑了。”
“你就是笑了。”
“好行行行,我笑了。那我家,我笑不得吗?”温天南无奈。
“你说好有结界的,不还是有人进来。”江秋暮嗔怪。
“他们不进来我怎么办事?”
“反正你不准笑。”
松时晓雨和那些药门弟子一样平淡冷静,见怪不怪,安分行礼,双手捧接过安排的文书,又出去了。
“你教出的弟子真是诡异,还好我不在你们这。”
温天南无奈笑笑,提笔批阅。
江秋暮又从后面抱上他,指着那封打开的信,“那这个呢,邀请你去天门山大会交谈,帮忙指点,说是给一千两银子酬谢,还有点说不去不给面子的意思,因为你好像已经拒绝他两次了。我猜,你会拒绝,或者,为了这一千两银子勉强委身前去,反正就三天左右。”
温天南歇笔过目片刻,道:“原则上不去,跟百花谷谷主一样,我师父跟他有渊源。但是,他这里说,只要学我们门派的一点药术,随便什么都可以,姑且看作是为了治病救人,找个药术方面排行靠前的黄衣去,让他教点我们的药术,把这一千两挣回来。之前其实都去了,不过不是我。”
“啊,这样啊。”江秋暮叹气一声,烦躁抓了抓头发,“这么麻烦,怎么都这么奇怪……”
江秋暮脑袋在温天南后背上蹭了蹭,“我居然还有些看不懂,他们说话一点也不直接……”
短发和长发交织着,难分难舍一般。
温天南通了神识,天地为眼,如果他愿意或者有精力去感受,那他的感知会比正常人清晰灵敏不知道多少倍——比如,百里之外,一团搬运大米的蚂蚁被老爷家的一盆洗菜水冲走了。
桃花眼微微垂下,提笔,批阅。
“那以后,你没了,这些事要怎么办?”
江秋暮声音难得这般轻缓,趴在温天南肩膀,声音还有点闷闷的,手指勾起一撮黑发,慢慢卷啊卷,“这么难,松时晓雨只会听从,不会安排,要怎么帮你处理?梅思时那个废物不行,上官是很厉害,但他要回去继承昆仑,你还有谁?”
桂花落在姑娘眉梢,姑娘静静的,没有察觉,风吹起,桂花飘落,蚂蚁们爬上了花瓣,冲向未知的远方……
“桥到船头自然直,到时候会有人有这份能力接替我。”
“我呢,你觉得我可以吗。”江秋暮声音闷闷的,“你之前一直想我当你徒弟,是不是有这个打算……”
温天南批阅着,没有做声。
江秋暮有些气愤,是听人说春和长老一贯温柔其表,冷漠其心,会对谁都好,但是心怀天下,不好真正接近——能接受你的求饶认错,能认真倾听你需求,能大方可怜你,但你可能也得付出点什么,不然一直索取,后果就是,仁至义尽,一杯茶满,没什么特别好说,送客。
还果真如此。
“有过。”温天南道。
“……”
他就知道。
别,有,用,心。
温天南缓缓道,“但现在不会。”
“……”
答案说出来了,反而也没有很生气。
“为什么现在不会?”
“不心甘情愿是做不好的。”
“如果我愿意呢?”
“你不会愿意的。”
“……”
江秋暮皱眉,“那你呢,你是为什么愿意?你不是也觉得这些事很多很烦吗。好像真就跟上官说的一样,他们把事都扔给你——我师父可没你这么忙,他和他兄弟们三天两头就要开宴会,紫衣师兄也一直在山顶闭关练武,不像你的松时晓雨,一直在东奔西走。”
温天南手上还是未停笔,语气还是淡淡的。
“是,我的事的确最多,他们也的确在把他们的事堆到我头上,可能他们觉得这样可以禁锢我一些,让我听话一些,或者用完我剩下的价值。我继续做,自然有我不得不做的原因,我在乎的事情比较多,也有我不想说的原因。”
“你太好欺负了。”江秋暮有些恨铁不成钢,“任何人都可以命令你。”
“明烛,这里不该你来,这些事也不归你知道。”温天南语气有些冷沉。
“……你这个人变脸真快,这么一下就又要赶我走。”
“你本来就不该在这。”
“……”江秋暮愣了,有股酸涩和恨意一起翻涌,这种感觉很神奇,他又不得不抑制,看向屋梁,“好,那就当我不该在这,那你带我去无间洞,我反正也只是要一个结果,她活着,我就亲自问问,她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为了一个随时可以冷漠无情的男人那样对自己的孩子,她不在,我就变强,杀了我爹。”
温天南:“你恨我是吧。”
江秋暮:“……当然。”
“那如果,如果你娘活着,她喜欢我,你会让我跟你娘在一起吗。这样,你就觉得理所应当,我就不是那个毁了你一生的罪人,对吗。”那人的声音还是平淡无起伏。
“……”
说实话,他真没想过,也真不敢想。
瘟神跟自己的娘在一起。
那他叫他什么。
叫爹吗。
“你有你娘,我就没我师父吗?那我师父给我留的东西就不重要吗?我没皮没脸吗,我没有事吗,还是说什么……”语气显然有些更重了。
“明烛,你为什么,气息那么不稳,气成那样?是我给你的,告诉你的,还不够多吗?明烛,是我对你还不够坦诚吗。”温天南停下笔,捏了捏眉心,“无间洞的事,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看了你也就能安心了对吗。”
江秋暮眼眶微红,摇摇头。
“总归是要面对的,你回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吗。刚好啊,春神力量弱了,结界弱了,现在进去说不定待一天都没问题,肯定够你们母子好好叙旧,然后你再回来告诉我什么时候娶你娘为妻。我保证,一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把你娘,风风光光,娶过来。”
“不要……”江秋暮捂着脑袋,很是难受。
“那你要什么。”
“……”江秋暮咬唇说不出话。
他也有些不知道,但是,他回来不是为了无间洞,他有些不想去无间洞……
他就是想回来,所以跟着回来的分队回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说这件事。
好像是故意想让瘟神生气……
因为瘟神也惹他生气了……
但是,瘟神真生气了,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明烛,你怎么能一边毫无理由地恨我,一边又不想知道真相。是,我知道,我对你做了错事,我一直想弥补,你也尽可能用我,也随你怎么用,就当我欠你的——但你一直在逼我做什么?要见你娘,要灵药,要秘籍,要变强,等我有空了自然可以陪你去陪你练。我是一个很忙的长老,随时有事,你不能一直这样霸占我的时间,我也没那么多精力陪你无理取闹……我分身现在只有一百个不到了,我已经避免吸收外界信息,但我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明烛,你就不能……稍微,稍微理解下我吗?”
“我就是无理取闹吗。”
“你觉得呢。”
“……你真冷漠。”
静静地,温天南冷笑一声,不反驳。
整个屋子突然安静得可怕。
“……”
笔页刷刷声,风声。
虽然还没真的赶人,但很明显,无意留客了。
“好,我听话,不闹你,就是待着。”江秋暮背靠着他,望着光秃秃的墙面,小声道,“我受伤了,你好人做到底,别赶我走。”
听见淡淡的呼吸声。
“有时候,我觉得你好远……”
江秋暮卸下了锋芒,垂下眼睫,轻微扯了扯那黑色腰带。
“我怎么,还是不能比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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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太阳正好,温天南放下笔,咔嚓咔嚓活动活动酸痛的指骨、脖颈,回头,小孩已经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了。
他轻喊:“明烛?”
睡着了?
温天南微微皱眉。
这石板睡着可不舒服。
温天南跪爬上去,靠近,俯身查看。
小孩脑袋侧枕着一个装药的木盒子,呼吸轻轻的,脸有些红,眼睛那更是红,睫毛上还带着水珠,胳膊抱着自己,眉头微微锁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唔……”
“……”
才刚碰就惊醒了。
“明烛……乖,我们换个地方睡……”
小孩懵懵懂懂揉眼睛。
“乖乖……哭什么?做噩梦了?跟我说说……”
小孩摇摇头,想推开他。
已经被抱身上了。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
“你嘴里怎么能出说那么冰冷的话,我昨天也没睡好啊,凭什么就你语气不好……”
“我错了……”
“不要拉我,我不睡了,我要走……”
“明烛……”
“我要回去,反正伤也好了,我再也不来了……”
“明烛,我做了桂花糕,早上做的,当时收快了,才发现你还没尝,也还算新鲜,热一热就能吃了,你要试试吗。”
“……”江秋暮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了,回头骂道,“桂花糕桂花糕,我天天吃桂花糕,你脑子里全是桂花糕,就不能做点别的吗?”
温天南愣了一下,“那明烛想吃什么?”
“……”
这,他还真没想过吃什么别的。
“我还没想好,你拿手的除了桂花糕还有别的吗?”
“有啊,有的,等着,我现在去给你做……嗯?怎么?”
江秋暮拉着温天南衣带就往自己屋子里走,“你也忙了一上午,下次有空在做吧,桂花糕就桂花糕,现在先陪我睡个午觉。”
江秋暮心情似乎不错,“我早上去拆了几块木板,又铺了几层棉被,这样加在这里,床就大了。”
温天南看着那拼凑的床愣愣说不出话。
“应该不会塌吧,我摁了钉子的。”江秋暮拍了拍床,身子随便动了动床就吱嘎响,一拳锤上去,思考片刻,“……那你睡里面吧,我应该比你轻一些。”
“笑什么,过来,坐着。”江秋暮拉过温天南衣角。可能有些突然,弄得温天南有些晃神,愣愣就半膝摔跪在床上。
“……”
暗秋色眼眸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桃花眼无辜眨了眨,坐好。
“进去,你就睡我旁边,我还有好多事问你。”
可能是处理了一早上的杂事,温天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俗称呆。呆呆地脱鞋,呆呆地解外衣,呆呆地叠好放在一边,呆呆地上去……
“……”
江秋暮就脱了个鞋,抱着胳膊睡在床边边,背对着。
“不准脱完,盖好被子。”
过了片刻,背后声音轻轻的,“明烛,你怎么不过来?”
“我就这样。”
“好吧。这样也好。”身后传来轻轻的叹息,“明烛,问吧,你想问什么,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
江秋暮假装咳嗽了声,道:“那我先随便问下……别笑了,我听得见。”
江秋暮道:“你有没有跟谁在一起过?”
温天南道:“我五岁就跟师父在一起了,算吗?”
“不是这种在一起,是喜欢的,姑娘家。”
“哦哦——明烛你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我。”
“没有。”
“那你喜……算了。换一个,那你知道周围很多人喜欢你吗,比如,你某两个弟子。”
“知道啊,他们喜欢我不正常吗,我也挺喜欢我师父的。”
“……那我要是问你喜不喜欢他们,你肯定也会说,哦,喜欢,因为你是他们师父,你师父也喜欢你。”
温天南嘶了声,“……有问题吗?”
“好,那其他人喜欢你你知道吗,不是你徒弟。”
“嗯……谁啊?哦,你说秋蝉对吧,其实还好。再说,喜欢我不正常吗。我觉得我容貌还行,对人也都友善,修为造诣高深——喜欢我再正常不过了。”
“……”
“明烛?怎么了,脑袋疼吗?还是说哪里不舒服?”
感觉到床的震动和吱嘎响,江秋暮连忙道:“别过来。”
床没响了。
“我刚刚只是在想,我记得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的,可能太多了,我一下就想不起来了。是很正经的问题来着……”
“别急,明烛,这些事你只要不挑我忙的时候和睡觉的时候,我应该都可以正面回答你。”
江秋暮深吸一口气,从床边滚回来,道:“我昨天……”
温天南半枕着脑袋,正看着他,半阖的眼眸无比温和。
“嗯,你说。”
“……”江秋暮捂了捂脸,“其实,我有个冒昧的问题……”
温天南笑笑,“这么客气可不像是你?”
“就是,我觉得,不光是我觉得,是很多人觉得,你很多弟子就是,说你就算为了天下人行床笫之欢也会愿意。”
温天南愣了。
“……这是什么问题?”
“回答我。”江秋暮认真看着他,“对吗。”
“如果那个人……”“不是我。”
“……”
温天南无奈笑了,“那我可没这么爱天下。”
江秋暮又想了想,又抬头看向一脸淡然打开乱墨扇扇风的温天南,“那如果,我说如果,我就是那个天下,他们威胁我的命,让你做那些事,你会做吗?”
温天南:“……”
温天南艰难扇动着,别过头,扇子停了。
温天南扶额道:“明烛,你究竟想问什么?”
江秋暮道:“我不是问了吗,你回答啊。”
温天南道:“没人会用这个威胁我,还能精准挑出你来威胁。”
“万一呢,万一的话说不准。”
“那威胁也只是威胁我的命。”
“万一人家觉得你好看,觉得你跳舞好看,就像那个百花谷谷主一样,非要这个呢。感觉你心魔那时候说的也是你自己要说的,不然你肯定得出来阻止。”
“……”
温天南点头,又慢悠悠扇起来,道:“如果真的有那天,那一定是我护你不周,我会看情况,要么我死,要么我拉着你一起死。”
“宁死不屈对吧。那你那天做那样的誓言!害我几次都梦见了!”
“他赢不了我的。”
“你就这么肯定?”
“昂。”
“不是,我是说万一,比如你那个心魔突然不行了,然后你突然出来帮。虽然他似乎也没想赢你……反正,万一就输了呢。”
“放心好了,我不可能输,就算输了,我拼死也不会给他得逞。他就是个畜牲,不过最后应该是发现我要跟他决死一战,有些良心发现了,还把景明还我了。”
温天南轻轻一笑,托着下巴,语气婉转温和,“现在,你跟我说说,你梦见什么了?”
“……”
江秋暮别过脸。
桃花眼微眯了眯,乱墨轻敲了下江秋暮脑门,“好好练你的剑,别想有的没的。这些事想多了容易出心魔。”
江秋暮:“心魔不就是因为想不通吗,我想不通所以来问你,我还有个问题。”
温天南叹息一声,“……你说。”
“如果那个威胁我命的人是上官墨泽,他逼你跟他做那些事,你做吗?”
“……上官又怎么惹你了?”
“他惦记你。”
“……”
“他一直没突破紫衣,应该是一直有个地方没过去,你说,会不会是?”暗秋色眼里满是好奇的目光。
温天南淡淡道:“你说,你会不会真是我孩子?或许我真做了,但是,我师父怕我没脸见人,把我记忆抹去,骗我,说我没有。”
江秋暮:“……”
江秋暮:“滚!”
温天南轻轻拿掐江秋暮下巴,“我当初真该把你偷偷带走,这样,你就名正言顺和我在一起,我给你吃给你喝、给你沐浴穿衣,教你药法剑术、识字写字,把你养大,你会记着我的好,挂念我,感恩我,我说什么,你都会听。”
“……”
江秋暮抓过温天南的手就是狠狠一咬。
“我会烦死你。”
“好啊,我正愁没人陪我解闷呢。”温天南突然拉过江秋暮抱住,附在耳边,声音沉而轻缓。
“你一走走了半年,我很想你,明烛。”
“……”
江秋暮愣了,这个拥抱有些过于突然了,他们不是还闹别扭吗,瘟神不是要自责吗,不是还要怪他吗,他们不是还要吵架吗……
江秋暮小声嘟哝,“看你还敢对我那样……”
“明烛,不要乱动好吗,我就抱抱你,不做别的。”
“……你当时也这么说……”
“我保证,下次再有,春和剑直接刺穿我心脏。”
“……”
怎么办,这个人看起来不是在开玩笑。
“那你那次是为什么呢……”
“我有预料,但是没想到他真敢,我明确跟他说了——明烛,不是你主动来找我的吧。”
“……”江秋暮脸上红了些,摇摇头,“没,没的,我,当时,就眼前一黑,然后,然后就……”
温天南轻轻一笑。
江秋暮抿唇说不出话。
“你现在,还发情吗……”
“没,只是春天的时候有些,其实我修炼清心决,感觉也还好,平时都没察觉。他比较小,还没有练过,就不会,就一直在我脑子里喊着难受,我让他练他也不练,说是积累恨意,我就把他冻冰窖里面,几个月后他就再也不敢喊了。”
“……”
江秋暮抿抿唇。
“不过,先前他还是没有这样过,对你,可能是有些失控。”
江秋暮捂上脸,感觉有些热乎。
“他说,你当时很虚弱……”
“对,这个我待会再跟你说,说起来比较复杂。我心魔失控的话,往往是有什么事可能惹他非常不快了,而恰好那时候我控制不了他。明烛,以后我会提前跟你说,你离他远些——不过现在他应该不敢了。”
江秋暮扭头,轻轻哼声。
温天南道:“明烛,我给你们寄的桂花糕收到了吗?”
“嗯?”
温天南道:“当时松时晓雨要去你们历练的地方采购,我让他们带去的。”
江秋暮点头。
“好吃吗?”
江秋暮点头。
“错了明烛,当时没有新鲜桂花,我给你们的是牡丹糕。我的第一次做的。”
“……”
后颈被按住了。
“明烛,你没收到吗?”声音很轻很轻,却总觉得有些压迫。
江秋暮啧了声,“也没什么,我当时没打过秋澈,他给我下了点药,抢了。”
“他?他为什么抢你的?”
“他喜欢你啊,看见你那两个紫衣师兄师姐给我们送东西很是激动,恨不得把每个人的都要走。”
“……”温天南又抱紧了些,“下次,我让松时晓雨只给你一个人,偷偷送。”
江秋暮嘴边微鼓。
“有一天,我会彻底打过他的。”
“好好好,我相信明烛。”
“那你还有什么招,都教我吧,我全都要学。”
“好啊。”
江秋暮脸上绒毛微微浮动,“那,那我能玩你的乱墨吗?”
“不能。”
“……”江秋暮哼了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温天南揪了揪他脸。
“你要求也未免有些为难我。”
“那你给我就好了,我也会小心点,不会给你弄坏的。”
“可你连我的牡丹糕都没护住,更何况我的乱墨那么出名。”
“万一弄坏了被抢走了,我赔你一个不成吗?”
温天南松开了手,“不行。”
温天南认真道:“乱墨,就是乱墨,只有一个。”
“……”江秋暮沉默片刻,有些莫名的不悦,“那你跟你的乱墨睡吧,我就不陪了,我还要练剑。”
江秋暮说着就坐起来,穿鞋。
“好,明烛,不要太累着。”
“…………”
江秋暮砰的一声关上屋门,气冲冲回去了。
夜。
“明烛,你真是会挑时间,我刚准备去沐浴,你就来了。”
温天南倚在门口,无奈笑笑,“我水都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