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小火包灰

52、第五十二章

　　待到下午，文倩茹就要离开了，贺童心也顺势告别。
　　车子一前一后在高速路口分离，文倩茹回安茵县，贺童心他两回酒店。
　　午后的风也带着闷热，向明月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澡，冲完换了件T恤，结果刚出浴室就被贺童心堵着，让把T恤脱了。
　　“干嘛啊？”向明月擦着头发，“天还没黑呢！”
　　“想什么呢！给你抹药。”贺童心拧开祛疤膏，往指尖挤了一团，“以后都我给你抹。”
　　“不用，我自己有手。”
　　“没和你商量。”贺童心把人逼到了墙根，“你不同意，咱两就清算一下我妈那事！”
　　仰着脸瞪着眼，气势上来还挺唬人的！
　　向明月没忍住，低头吻了上去，唇瓣一如既往的软。
　　头顶毛巾掉在脚边，发稍水滴浸透衣服，还有一滴落在脸上，泛着冰冰凉凉的痒。

　　纸老虎一戳就破，唬人的气势没有了，软哒哒靠着墙根调整呼吸。
　　向明月一手撑墙，一手卡着贺童心脖子，半抬的微张的嘴巴，好像水里冒头的小鱼，会吐泡泡那种。
　　向明月想着就要戳泡泡，泡泡自然是没有的，但小鱼很乖，轻轻含住手指，软软的舌头就贴上了。
　　舒服的眯起眼，正要夸一夸小鱼时，指尖忽地传来阵痛。
　　贺童心咬着手指，含糊不清道，“你不要妄想蒙混过关！”
　　确实企图利用美色蒙混过关的向明月面不改色抽出手指，“好尖的牙。”
　　贺童心抬起手，指尖的药膏完好无损，“自己把衣服掀起来。”
　　向明月转身就走，“我渴了，下楼买瓶水。”
　　“哥！”贺童心只拽住了衣摆，“抹个药而已，你成天推三阻四的，我很不放心。”
　　“恢复很好，不用担心。”
　　“眼见为实！”
　　“你已经见过了。”
　　“那都多久以前了！”贺童心有点儿生气，“你别想着躲，不然我妈那事和这件事我全给你记着。”
　　向明月脚步停下了，沉默足有两分钟后，他说，“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什么？”
　　“你不喜欢这些伤疤。”向明月声音闷闷的，“看得多了，会连带着我一起不喜欢的。”
　　轮到贺童心沉默了，他没想到那时随口几句话向明月就记住了！
　　“哥。”半响，贺童心又无奈又啼笑皆非道，“你听不出来我那是开玩笑吗？”
　　“……听出来了。”向明月说，“可想起那些话，心里还是会害怕。”
　　没有无奈也没有啼笑皆非了，贺童心心疼道，“下次我再说胡话，你就打我，照着嘴打，不用留情。”
　　“我敢？”向明月回身，弯腰搂住贺童心，“你都说不要喜欢这种话了，我还敢打你？”
　　贺童心心软得一塌糊涂，“那、那你就……啊！”
　　脸颊一痛，与昨天相同的位置又浮现出一个牙印，不过迟缓的阵痛比昨天持久。
　　向明月轻轻摸着，满意极了，“我就咬你。”
　　贺童心下意识想回一句“什么毛病”，但话刚到喉咙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有些狗腿道，“随便咬，你能开心就好。”

　　如愿以偿抹了药，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看手机。
　　看的是文泽嘉转发来的视频，贺同童心没想到昨夜睡着后，向明月居然代替文泽嘉播了半小时！
　　“他嗓门太大，会吵醒你。”向明月勾着贺童心的头发玩，“很简单，坐那和人聊天就行。”
　　“那你挺会聊的。”贺童心听着那简短又敷衍的“嗯”，“啊”，“对”，不明白文泽嘉怎么会让向明月玷污他辛辛苦苦挣来的事业！
　　不过很快评论区就给了贺童心答案，单纯只因为一个字——帅！
　　帅得凭空多了不少“妹妹”！
　　贺童心歪头，打算问问向明月对这些“妹妹”的看法，结果发现向明月早没跟他一起看视频了，此刻举着手机不知在回谁的消息。
　　没打扰，他又看回自己的手机，结果入目就是两个极其刺眼的字！
　　什么啊！他哥才19，怎么可以被这样叫！
　　贺童心受不了，被子里的脚先揣向了向明月。
　　向明月不明所以，无辜地看向贺童心，“干嘛？”
　　“你……”刚吐出一个字，贺童心就瞄到了向明月聊天界面的联系人，他结巴了下，问，“你和苗越山聊天呢？”
　　“嗯，她过两天生日请吃饭。”向明月说，“让把你也带上。”
　　贺童心想也不想便拒绝，“我不去。”
　　“怎么了？”向明月摸摸贺童心的后脑勺，“要带礼物，我没什么想法，还想着明天回家和你一起去挑呢！”
　　没想法！没想法能送出去口红！
　　贺童心不耐烦道，“继续送口红呗！”
　　“口红？口红好像可……等等！”向明月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低头看着一脸愤懑的贺童心，“什么叫继续？你这话什么意思？”
　　贺童心自知失言，连忙一骨碌钻进被窝，“我困了，睡觉。”
　　“你先给我把话说明白。”向明月有种背了黑锅的直觉，他掀开被子，“不说明白谁也别睡觉了。”
　　贺童心闭眼装木头。
　　向明月不惯着，掐住贺童心的脸转回自己这边，面对面问，“你又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手劲太大，贺童心装了一会儿脸就又酸又麻又痛，他耐不住睁开了眼，“你掐疼我了。”
　　向明月稍微松了力道，“说！”
　　贺童心受制于人，一张被迫撅起的嘴还不好好讲话，“我没什么好说的。”
　　向明月最烦贺童心有事不说瞒着他！
　　尤其是这两天，明知文倩茹找了新对象却一直憋着没给他说，就够他憋屈了！要不是他也瞒了这件事，非得给收拾一顿！
　　谁成想他刚自我调节着勉强揭过这事了！贺童心又有事瞒他！
　　旧火未歇新火又起！向明月瞬间冷了脸，“贺小渠！你再跟我呛一句？！”
　　贺童心垂下眼帘不吭声了。
　　向明月先兵后礼，见贺童心态度软化，也放轻了语气，“不开心就撒气，但不能无缘无故乱撒一通，你得告诉哥原因，哥才能知道错在哪，以后要怎么改进，对不对？”
　　贺童心掀起眼皮快速看了眼向明月，又迅速躲开了视线，声若蚊吟道，“文泽嘉发来的视频下面，有个评论叫、叫你……老公。”
　　“嗯？”向明月乍一听到最后两个字，又是从贺童心口中听到，猝不及防下先红了脖颈，而后经过好几秒的语句处理后，才把前面的句子与这两个字连接到一起，他清了清嗓，迟钝地开口道，“嗯……然、然后呢？”
　　贺童心纠结迟疑，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可他想着文倩茹，想着文倩茹那个没有离婚却与她在一起的男人，想着文倩茹曾经踮脚亲吻男人时，眼中浓的化不开的甜蜜爱意。
　　文倩茹爱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不是她的丈夫。
　　同样的，贺小渠与向明月彼此喜欢，但两个男人不能结婚，他们不可能成为彼此的丈夫！
　　“哥。”贺童心有些痛恨这个称呼了，因为这个称呼，他不得不钉死在“兄弟”的身份上，可也是这个称呼，或许将成为向明月拥有婚姻后，他唯一的希望。
　　贺童心双手悄悄拽住了向明月的衣摆，他鼓足了勇气，说，“如果、如果你将来要结婚，可不可以……让我继续做你的弟弟。”
　　“……”犹自回味着“老公”二字的向明月一下被这句话打了个七零八碎，他呆愣半响后，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我说如果你结……”
　　“贺小渠！”向明月高声打断贺童心，又是难以置信又是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还敢说第二遍！你、你……”
　　向明月气得声音都在抖动，贺童心一时无措，喏喏道，“怎、怎么了？”
　　向明月一把甩开贺童心的脸，打算起身去卫生间缓缓，结果刚撑起身体就一股力道阻拦，整个人重新砸回了贺童心怀里，头也“咚”的一声磕在了床头。
　　贺童心吓一跳，连忙松开拽着向明月衣摆的手，翻身去看向明月。
　　向明月摔得不轻，脑门一阵一阵发痛，但此刻的疼痛不是坏处，他冷静下来了。
　　“贺小渠。”按压住想要翻身的贺童心，向明月沉声开口，“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贺童心瞅着向明月脑门那一块红，手脚却动不了，十分着急，“先让我看看你的头。”
　　“我没事。”向明月黑曜的瞳孔仿若暴风雨前宁静的湖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忘记了。”贺童心说，“这个问题不重要，不是吗？”
　　“那重要的应该是什么？”
　　“你前途坦荡，婚姻美满，家庭幸福。”贺童心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些是叔叔阿姨希望你拥有的，很重要。”
　　“那你呢？！”向明月问，“这些是你希望的吗？”
　　贺童心嘴唇翕动，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贺小渠！”向明月的手指几乎要嵌入贺童心皮肉里，“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想清楚了。”
　　“放屁！”脑仁一跳一跳的痛，向明月控制不住情绪地喊道，“我看你是最近坐车太多，脑子晕糊涂了。”
　　他松开桎梏起身下床，“穿鞋，去医院。”
　　“哥！”贺童心拧眉，“你别这样。”
　　“我别哪样？！”向明月忽然发作，平静的瞳孔泛起一圈又一圈激荡的涟漪，“不是我要结婚，而是你想结婚！你不喜欢我！你TM就是跟我玩玩而已！”
　　“我没有！”贺童心被冤枉，委屈之下脱口而出道，“明明是你一边跟我好，一边跟苗越山牵扯不清！”
　　“我什么时候跟苗越山牵扯不清了？！”
　　贺童心话出口便后悔了，但事已至此，也没遮掩的必要了，他愤愤道，“你给苗越山送口红，还骗我说那是姜薇的。”
　　说着就想起来那天的事，且是越想越气，他口不对心继续道，“苗越山多好啊！温柔大方又善解人意，叔叔阿姨也喜欢，你两……”
　　“贺小渠！”向明月忍无可忍打断贺童心，“你是不是眼瞎？！苗越山跟季航是一对！我也没给她送过口红！”
　　“？！！”贺童心闻言，整个人都呆滞了。
　　向明月见贺童心那傻愣愣的模样，就是一阵气急败坏，“你真行！咱两这么多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烂人？！”
　　贺童心听了向明月的话，就知道肯定是自己误会了！可若是直接承认就太尴尬太丢人了，他干巴巴问道，“那、那你骗我干嘛？”
　　“你先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向明月坐进椅子里，扶额深呼吸，“我对这事完全没印象了。”
　　“就校运会的时候，你书包里掉出来一根口红，你说是姜薇的，然后前段时间在驾校，苗越山拿着那支口红说是别人送的，而且、而且……”
　　贺童心又开始犹豫了，向明月叹气，“别憋着了祖宗！长着嘴除了吃饭接吻就是用来说话的，有什么说什么，我不生你气。”
　　贺童心抱着枕头，神情谨小慎微，“校运会结束，我和同学聚餐后去等你了，可你和苗越山走在一起，没看见我。”
　　向明月回忆起来了，回忆的他有些心梗，“苗越山说她有一支新口红没拆封，可以给我，但在书包里没找到，于是我、苗越山还有季航，我们三个一起返回教室找的。”
　　向明月着重加强了“季航”这两个字的音量，因为他合理怀疑某人选择性忽视了季航。
　　果然，某人嘴巴张张合合，过了好久才欲盖弥彰般问道，“苗越山给你口红干嘛？”
　　“我问她要的。”向明月极其坦荡，“没亲够，想回家继续和你亲。”
　　“……”贺童心受不了这直言直语，脸一下就红了。
　　向明月瞅着这人臊眉搭眼的模样，也生不起气了！没办法，谁让他就喜欢这个闷葫芦呢！
　　“贺小渠。”向明月挪到床边，像拎小猫似得抓起了贺童心脖子，“还有哪些事让你误会了我和苗越山的关系，一次性说完，我以后注意点儿。”
　　贺童心闹了个巨大无比的乌龙，哪还有脸说，他仰着脸尴尬道，“没，没了。”
　　“我不信。”向明月捏了捏手底细软的肉，“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撒谎。”
　　“……真没了。”
　　“还嘴硬是吧？！”向明月冷笑，“没关系，你缺氧的时候乖得很，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说完低头便亲，贺童心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话中含义，连忙手脚并用推拒着向明月，同时嗯嗯啊啊含糊不清地求饶。
　　警示效果明显，向明月稍稍退后放开了贺童心，“说。”
　　贺童心大口大口呼吸，不敢再乱说了，他小声又缓慢开口，“你放学后经常和苗越山一起出校门，我和你吃饭的时候你也经常说起苗越山，上次在驾校也是，苗越山让我留在休息室，你就把我留下了。”
　　向明月鼓励似得摸了摸贺童心发尾，“还有吗？”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嗯。”向明月半跪在床边，握起贺童心的手郑重道，“把你留下不是因为苗越山，而是我不想让你受苦，我已经提前了解过了，等你将来考驾照，我们可以请私人教练，这样可以避开不好的天气。”
　　“至于我和苗越山放学一起走，是因为旁边有季航，我们吃饭聊起苗越山，也是因为季航。”向明月说，“我很开心你望向我的时候眼里容不下第三个人，但小渠，如果你今后的目光里只有我，我将会更加开心。”
　　贺童心胡思乱想担惊受怕的日日夜夜，就这样瓦解在了向明月的三言两语里。他想笑一笑，想给向明月一句承诺，也想给向明月说一句谢谢，可张开嘴，他只吐出了一句“哥”。
　　向明月很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