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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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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急速赶了过去,着火的是离王宫最近的一处祭塔,火势蔓延到了周围的民居,朝着王宫而去,但还好,兽族的房屋彼此独立,相距较远,并不像人族那般密集,火势很快控制住了。
仓冶望着烧掉的祭塔,眯起了眼睛,这祭塔是专为王族,尤其是狼王祭祀兴建的,占地最广,最为雄伟壮观,里面也有挂毯,但此刻它的雄浑连同挂毯一起化作了飞灰。
仓冶问道:“是何原因起火?”
一名小吏回道:“大约是烛火,夏日干燥,引燃了帘幔一类。”
玄白却微皱着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远处有人骑马极速奔来,在仓冶面前单膝跪下,禀道:“王上,城内居民的狼图挂毯都自燃了。
仓冶一诧,动作太快了。
“让豪干云多带些人去,别引发了大灾。”城中很多人家都会挂这样的毯子,着起火来后若是旁边有别的帷幔之类的东西,情况实在不乐观。
“是。”小将领命,翻身骑马而去。
玄白淡淡道:“有人坐不住了。”
仓冶深以为然,他们刚有一些线索,这挂毯都毁掉了。
玄白忧心忡忡看着他道:“阿冶,我担心有人要对你不利。”
仓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左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前些日子,诅咒之说就盛行过一些时日,如今王族祭祀的祭塔烧毁,同一时刻象征王权的黑狼挂毯也全部自燃,那他——从棺材当中爬出来的狼王,必然也会被视作不详,甚至会被扣上恶魔的帽子。
但仓冶并不在乎这些,他能稳坐王位,靠的不是别人的嘴皮子,他此刻担心的是线索断了,没有证据便揪不出幕后的人了,那莲瘟还会继续传播下去,兽民还会继续遭受苦难。
他道:“那便来,本王等着。”
玄白道:“流言猛于虎,这东西来自冥界……”
仓冶冷笑一声,是啊,他死而复生,从棺材里爬出来,倒像是与这东西同宗同源。
玄白看着他神色,握紧了手指,顿了顿,又道:“我记得这座祭塔内的挂毯,是要你亲自拂拭的。”
玄白说的不错,这座祭塔内的挂毯是要他亲自拂拭,届时附着在瞳仁位置的莲种便会神不知鬼不钻入他体内。但他太忙,至今还没有去清扫过。
背后之人所图,可见一斑。
仓冶道:“本王的命算不得什么,帝王也好,平民也罢,都是一样的。”
玄白没有说话,侧面对着他,仓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的袖口抽动了一下。
片刻后,听得他说道:“可你若一死,兽族必乱,人族木族也会趁机进攻,届时天下又是一场浩劫。”他声音有些低沉。
此言不假,但这都是后事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揪出天眼莲的幕后黑手。
仓冶看了玄白一眼,见他眉头紧锁,眸中满是忧虑,有些玩笑道:“我是从棺材当中爬出来的,可见阎王爷也怕我。”
仓冶本想令他不要担心,缓和一下气氛,却见玄白蓦地眼眶一红,泛着些水汽,垂眸不再看他。
仓冶哑言,愣了一下,本想开个玩笑却适得其反了,道:“如今本王不是好好的?放心吧,流言的事,大祭司会处理,眼下得找新的线索。”
玄白道:“线索没断,挂毯并未全部烧毁。”
“什么?”
玄白勉强笑了笑,领着人去了天书洞。
刚到天书洞,几名小将就抬了箱子上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出,一一摊开,竟然全部是挂毯!
仓冶快步走了过去,见上面泛着淡蓝色的荧光。
望了一眼玄白,心中欣喜不已,原来有人的动作更快!
“你什么时候去的?”
“发现挂毯有问题的那刻,我便命人前去患者家搜集了。”
仓冶一副一副看过,一样上等的材质,一样精致的绣工,但全部没有瞳仁!
“只找到这么些,其余的还没来得及贴符咒便都烧毁了。”为首的那名小将说道。
仓冶命他下去领赏。
“虽然暂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顺着这条线查,一定能扯出一些东西的。”
玄白挑出一张毯子,将上面覆着的避火咒撤了,那毯子瞬间烧成一了捧灰。
玄白说道:“这东西上有引火咒,施术的人将符咒投入火中,便能远远控制了。”
他又凝了灵力,将其余毯子上的符咒一一化解。
仓冶正要传召人来彻查此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老臣有罪——求王上责罚——”声音苍老嘶哑,有些凄苦。
仓冶闻言,快步迎了出去,玄白亦跟了上去。
只见一颤颤巍巍的老人,手持一柄权杖,迎着台阶,步履蹒跚地上来了,他身穿黑色的罩袍,头发苍白,有些稀疏,拢在帽子里,留着一簇山羊胡,一双眼睛垂下到深深的眼袋当中,看不出神色。
仓冶上去扶了他的手臂,缓缓上了台阶:“大父,您怎么来了!”
“请王上降罪!”
大祭司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就扒着仓冶的胳膊往下跪,以头抢地。
玄白看着他身后提袍上来的北极恒和百里鹤等人,皱了皱眉。
北极恒也朝他看过来,玄白点了点头。
“大父!这是做什么!”仓冶连忙去拉,地上跪的人于他有养育之恩,名分上是君臣,但仓冶心中待他如父亲一般。
他父母去的早,幼时寄养在王叔膝下,兽族之事也由他王叔代劳。
他十五岁时,王叔去世,他才正式登基,这期间都是大祭司照拂着他,否则,只怕他早已丧生于王宫内的明枪暗箭。
“王上,老臣有罪,管理祭塔失职,以至今日大火焚烧,怕是因此置王上于险境!老臣有负先王嘱托!请王上将罪!”说完头重重叩了下去。
“大父,您先请起。”
“天眼莲横行,王族祭塔被烧,代表王权的圣物图腾又无故自燃,先前又有诅咒传言,如果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诋毁狼族,那……”
大祭祀欲说欲激动,又重重叩了一次头:“是老臣失职,请王上降罪。”
午间阳光正盛,照的地面发亮,北极恒眯着眼睛,缩着脖子看着站在下方,玄白被阳光晒得不适,嘴唇发白,抬手挡了一下阳光。
仓冶半跪了下去:“大父,您快起来,这不是您的错,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您先看看这些东西!”
仓冶终于将大祭司搀起来,进了屋子。
“您看这些挂毯,可有什么不同?”仓冶将人领到了哪些挂毯旁。
玄白跟着进去,寻了个阴凉的角落,靠在了柱子上面,闭了眼睛。
北极恒一干人等也陆续进了天书洞。
“啊——这,这眼睛的瞳仁呢?是何人如此大不敬!”大祭司几乎是看到挂毯的一瞬,就察觉了了出来。
仓冶道:“您眼神依旧犀利,这挂毯是在感染者的家中找到的,上面的眼睛都有问题。”
“咳——咳——”玄白咳了两声。
“这位是?”大祭司转过身问道。
“玄白。”玄白睁眼,微微颔首道,话语有些发虚。
仓冶转头,见玄白面色十分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虚弱。
皱了下眉,道:“就是他提供的医治莲瘟的方法。”
“哦——果然是青年才俊啊!王上,可要惜才啊!”大祭司看着玄白向仓冶说道。
“那是自然!”仓冶扶了大祭司的胳膊。
“咳——咳——我还有急事,先告辞了!”玄白咳嗽着说道。
仓冶回头,正要答话,却已不见了玄白的踪影。
他一向这样不拘虚礼,仓冶没有在意,料他身子不适,去休息了。
大祭司见状,看了眼门口,道:“此人倒是不拘小节!”
北极恒插嘴道:“他们修行的,无拘无束惯了。”
“是!”仓冶笑着附和道。
大祭司白了一眼北极恒,道:“王上可别太亲民了,免得失了帝王之仪!”
仓冶松了大祭司的手臂,道:“大父教训的是。”
大祭司问道:“这毯子为何没有瞳仁了?”
仓冶摇头:“我们怀疑有人在挂毯上动了手脚。”
大祭司拉起了一张挂毯,细细摸索着上面的图腾:“手脚?怎么说?”
北极恒抢道:“怀疑有人借挂毯来中伤王族,病患家中挂的都是这种没有瞳仁的挂毯,先前诅咒之言流传,如今这瞳仁没生在图腾上,却生在了兽民身上!那天眼莲是——怕是狼眼!”
大祭司惊惧,扔了毯子,大声叫到:“北极恒!”
“大祭司!”北极恒躬身朝他行了个礼。
仓冶静立一旁,不发一言,眸色深沉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大祭司一手抚着手背道:“居心叵测!这那这场火,来的倒是时候了!”
北极恒道:“正是!但挂毯同时起火也是怪事,还要请大祭司出面安抚民众,莫要让民众烦恼莲瘟之余还要忧心虚无缥缈的流言。”
大祭司看着北极恒神色不明,缓缓道:“这是自然,不知丞相莲瘟一事又查的如何了?”
北极恒深深叹了口气,“实在愧对大祭司与王上倚重,查了月余,还未曾寻到传染的源头。”
大祭司捋了把胡子,不欲与他多言,转头道:“王上怎么看挂毯起火一事?”
仓冶看着两人,大祭司神色忧虑,北极恒正色凛然,这案子是北极恒主理的,以他的精明,必然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为何避重就轻只谈那虚无缥缈的诅咒却不言散播莲瘟,挑起三族战争,又计划弑君屠民的幕后黑手呢?
还言语中将挂毯起火一事与莲瘟摘了开来?
仓冶想不通北极恒的用意,也不愿大父多虑,只好暂时搁置,道:“正如丞相所言,这场火确实及时,倒是烧了居心叵测之人的胡子了!”转身扶着大祭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大祭司宽袖垂下,道:“背后之人确实可怖!王上可有怀疑对象?”
仓冶摇头:“还没来的及查。”
大祭司站了起来,躬身道:“臣以为不必查了,这毯子是月下堂出产的,直供祭塔和王宫的。”
他从旁拉起一张毯子,继续道:“这图腾如此活灵活现,是因为这上面的金线是单丝的,只有月下堂会用这么细的线。”
仓冶道:“为何只有月下堂?”
大祭司道:“兽族是生产不了这么细的金线的,这线是人族出产的,只有月下堂的商号才与人族有往来。”
北极恒道:“确实。别的商号没有这个资格。”
仓冶道:“可这月下堂是您......”
大祭司冷哼一声:“真当我老眼昏花了!凭他是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事。”躬身道:“王上放心,老臣定给王上一个交代。”
说完从椅子上起身,有些愤愤地离开了天书洞。
仓冶望着大祭司远去的身影,神色凝重。
“北极恒!”
“臣在!”
仓冶神色凛然,道:“你是何居心?难道是在怀疑大父?”
北极恒扑通跪了下去:“王上息怒,臣并非怀疑大祭司,只是觉得,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玄公子派出去搜集挂毯的人是臣的手下,如今还在臣府内扣着呢!”
仓冶道:“可他是我大父!”
北极恒道:“王上,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说!”
“为何?”
“有人将这天眼莲的种子,附着在挂毯上,取代原有的瞳仁,有人拂拭或者触碰图腾眼睛,就会被种上天眼莲瘟,月下堂是大祭司本家裴家的产业,照今日之状,王上觉得大祭司能独善其身吗?”
“但这只是推断,同类的挂毯都被烧毁,我们难以找到实证,贸然出说,让大祭司如何想?”
仓冶不语。
北极恒道:“若全盘托出,不只会让王上与大祭司间生了嫌隙,且大祭司怕是会背上散播天眼莲的疑名。”
“不会是他!”仓冶斩钉截铁道,怎么可能。
“是,大祭司纵是清清白白,可众口铄金,王上又如何为他洗脱疑名?如何庇护他?以大祭司的行事,又会如何?而且,王宫内祭塔上的挂毯——
不管早晚,王上是一定会拂拭的。”
仓冶无法接话。
北极恒瞄了眼仓冶,大着胆子道:“那样才会伤了王上与大祭司之间的情义,臣以为不妨查清幕后之人再说,王上方才没有拆穿臣,想必也是认同臣的做法的。”
仓冶道:“本王只是不想大父多虑。”
“王上仁孝!”
仓冶看着北极恒缩着脑袋,说辞却理直气壮,哼了一声,出了天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