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心怡我许久》雀稚

10、东窗

　　天气晴好时，谢檀就会搬着凳子到院里的凉亭。坐一会，不舒服，她索性直接倚在凉亭上，两只脚放在凳子上，有兴致了，就看看书，没有兴致时就百无聊赖的盯着亭子下，看鸟儿筑巢。

　　也不为什么，谢檀纯纯是不想看到谢闻，和他待在一起谢檀只感觉无聊，往谢闻身边一坐，待不了一会，谢檀周身总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

　　谢闻也是惜字如金，除了给她布置课业外，除吃饭睡觉外的时间，也不和他说话，完美贯彻了，“学不言，练不语”的六字原则。

　　谢闻也不是那种愚钝之人，自然也看出谢檀心里想的是什么。

　　于是，平日里没人会来的小亭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了张黑漆花鸟纹的书案，正与谢闻摆在房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不出谢檀所料，她隔日再去时，见到的就是端坐在书案边看书的谢闻。

　　若不是谢檀见过前世的谢闻杀人那副狠辣的样子。当下谢闻这副“左手执书卷，右手挽笔墨。”的模样，真的可称作是冰清玉洁，霁月清风的俏郎君。

　　见谢檀来了，谢闻抬眼看了看，脸不改色对谢檀说了句，“坐。”

　　谢檀面上的表情与往常并没两样，可心里已经像是立在狂风暴雨中的一株小草。

　　真是应了那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谢闻一定会找到她，这是在谢檀的意料之中的，毕竟这个院子就这么大，自己这个妹妹，隔一两天就用，“要出去透气”的理由出门，然后待到中午回去用饭，午休后，还要出去透气消食，然后待到晚上用完饭继续散步消食。”

　　谢檀是明晃晃地刻意躲避这。

　　“哥哥何时来的？”谢檀问。

　　谢闻说：“先坐，待会再说。”

　　谢檀也听话地乖乖的坐在了谢闻对面，“哥哥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闻倒是不急不忙地站起身，绕到谢檀身后，手在她头上轻轻的将那支发钗拔下，那一缕头发骤然从发间坠落，“那只发钗上的玉石碎了。”

　　接着又从袖中掏出一支新的，重新把那缕发挽起，整理好后，看了好久才不舍地转身回去。

　　谢闻刚坐下的那一瞬，谢檀也等不住，她脸上挂了个礼貌的笑，迫不及待地说，“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谢闻故弄玄虚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哥哥就在了。”

　　谢檀也顺他的话说：“那哥哥在哪？”

　　“在你需要哥哥的地方。”

　　这话让人听了，那就是兄妹情深。可谢檀听到这话，联想到前世，这话就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了。

　　谢檀也忘了要怎么回话，两人相对无言，本调侃打闹的氛围顿时凝固了，两人都有些局促。

　　“姑娘——”

　　这突兀的声音尖利如剑，不合时宜刺破了隔在两人之间的那道薄纸围城的墙。

　　“姑娘……不好了……，”来人是谢檀屋里的映橘，她捂着嘴咳了几声，到了谢檀跟前，映橘才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嘴里磕磕绊绊地说，“桃玉姐姐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不着急，”谢檀语气淡淡，她轻轻拍了拍映橘的背，又倒了杯温茶，递到映橘手上，“慢些说，说清楚些。”

　　一杯茶见了底，这时的映橘也缓过了一口气，她语气里满是焦急，“奴婢们用过早饭后，就看到一批官兵打扮的人，跟着夫人闯进咱们院里，说是桃玉姐姐冒犯皇室，夫人与他们争论，结果他们把夫人被推到，也把桃玉姐姐带走了。”

　　谢檀早就预料到了，会被发现。

　　谢檀的预期中这件事若要解决只有两种可能，三皇子与潘家息事宁人，不再过问，显然这条路不可行，谢檀也从未想息事宁人。

　　第二条，也就是被发现，对簿公堂，不过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承认了大不了是个刁奴污蔑。

　　谢檀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潘家，他要的是让三皇子在朝堂上彻底抬不起头，再也起不了风云。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顺水推舟，她能出口恶气，也能帮那群受潘家欺压的人讨个公道，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

　　若成了，那是极好的，若败了，谢檀也为自己留好了后手，只要可以报仇，谢檀什么都可以做，舍弃一个丫鬟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谢檀语气不疾不徐，“你回去吧，我自会解决。”

　　“姑娘！”映橘尽是担忧，“姑娘当真不管桃玉姐姐吗？”

　　“姑娘！”映橘这话里有几分责怪，但更多的是乞求。

　　“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觉得我气性好，”谢檀故作愠怒，抬起头给了映橘一个眼神，“才给你们胆子让你们这样和我说话？”

　　谢檀冷斥道，“下去。”

　　在映橘印象里她家姑娘一直是好脾气，好说话的可以开玩笑打趣的人，今日实在反常，可她又没办法。

　　“是。”映橘也没了法子，如果她再这样下去，自家姑娘生起气，也不是好的。

　　映橘只得退下。

　　谢闻已经把谢檀今日课业布置完毕，纸为她铺上，墨已她墨好，笔也沾了墨，搭在架子上，全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谢闻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没看见，没听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谢檀刚挽起袖口，拿起笔。

　　刚刚忽略一切的谢闻开口了，“潘家怎么惹你了？”

　　他话里没有责怪，反倒是多了些玩味。

　　谢闻猜到了，谢檀也懒得再同他演下去。

　　“倒是没惹到我，”谢檀转了转笔，“我就是看不得他们好。”

　　这理由太敷衍，谢闻是不信的，“所言当真？”

　　谢闻是全然不信。

　　“哥哥也可以去大理寺告发我，”谢檀坦言，“不过，潘家背后是淑妃，淑妃膝下又有三皇子，污蔑皇亲。”

　　“如果哥哥忠臣不惧死，铁了心了要维护，那您妹妹也没法子。”她话风一转，“全家人死在一起，那也算是极好的。”

　　谢闻低下头继续看书，没有再接话。

　　等了半个时辰不到，谢檀有些浮躁。

　　纸上的字也从一开始的算上娟是秀工整，变成了她一贯的鬼画符。

　　谢檀叹了口气，她还是高看了自己，这从小到大的情她还是舍弃不掉。她心中有些失落，因为自己心还是不够狠，狠不下心看着一条命不明不白的死。

　　“哥哥，”谢檀把笔一撂，墨团瞬浸透了薄纸，她借着桌子站了起来，她客气道，“我还有些必须要解决的琐事，今日便不相陪了。”

　　她没回头，一路小跑着直奔院外。

　　所幸，映橘并没离开，一直都在院门口站着。

　　映橘绞着手里的帕子，她有些踌躇，在梧桐苑的这段时日里桃玉对她的照应不可称不大，一边是自家姑娘不想帮，一边是情谊，她做不出选择。

　　在映橘下了决心，准备自己去帮桃玉的那刻，就在不远处看到了自家姑娘。

　　谢檀见到映橘的第一句话就是：“备辆去大理寺的马车。”

　　听到这话映橘本沉闷不透光的心，仿佛被戳开一道小口，阳光顿时照了进来，她高兴道：“是。”

　　待谢檀收拾好，马车早在门外候着多时了。

　　谢檀塞给映橘她事先写好的纸条，又塞给她包银子，再三嘱咐道，“按这纸条上的法子一步步照做，桃玉定然不会有事。”

　　映橘是识字的，办事也妥帖，不然这件事谢檀是不会交给她办的。

　　“等等。”

　　她一只手刚掀开马车车帘，便被唤住。

　　谢檀转头看了一眼，是她的好哥哥，笑着看她。

　　也不多时，谢闻就到了谢檀身旁，他笑着说，“谢家还没有落魄到要让一个闺中小娘子去独当一面的地步。”

　　谢闻的好意，谢檀不得不接，心里不知说了几十遍，“多管闲事。”

　　这次的马车倒是比上次的宽敞，谢檀与谢闻相对而坐，两人都不说话。

　　谢檀率先开口，“哥哥是要去告发我吗？”

　　“哥哥毕竟不是我谢氏血脉，现在哥哥求求我，或许结案定罪时，我还能为哥哥求求情，叫父亲将哥哥逐出家门，保下哥哥一条命。”

　　谢闻不太爱听这话，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我说过，永远会在你需要的地方。”

　　“若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妹妹尽可把我推出去定罪，哥哥绝不说什么。”

　　谢檀听了这话不高兴，她从小所学的圣人诗文，哲理大道，教她的是敢作敢当，不说虚言的君子之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理，谢檀不会忘，事是她做的，承担责任她责无旁贷。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愧疚使然，谢檀突然说，“哥哥要活好久好久，要做忠君为民的好官，造海晏河清，看天下太平。”

　　谢檀心里非常笃定，让天下太平，百姓安乐，谢闻是能做到的，上辈子只是有了她，是她毁了谢闻的抱负理想，让他后半辈子被唾骂成奸臣。

　　谢闻的话出乎意料，“但在哥哥看来，阿檀平安和乐，长命百岁，比什么都重要，什么功名利禄，权势地位，统统比不上。”

　　谢檀没说话，她只感觉不对，哪哪都不对，从一开始与谢闻见面时就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