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初遇 ...
-
秋分后的酉时,「听风楼」后院的青铜风铃响得蹊跷。林言握着半块残损罗盘站在月洞门前,檐角灯笼映得她月白旗袍泛着冷光,颈后缠心纹在凉意里微微发烫——那是自出生便有的胎记,父亲说这是「寻龙者与护陵使」宿命相缠的印记。
“林小姐久等了。”朱漆木门忽然洞开,穿墨绿暗纹旗袍的顾佑佑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枚嵌银铃的青铜戒,铃音混着风铃声,竟与罗盘残片的震颤频率相合,“我猜你就是那个能让‘缠心纹’发烫的人?”
两人目光相触的刹那,林言注意到顾佑佑掌心同样缠着淡金色纹路,与自己颈后如出一辙。更奇的是,她指间戒指的纹路,竟与自己罗盘背面缺失的部分严丝合缝。
“当啷——”
铁器碰撞声打破沉默。穿黑色立领皮衣的男人踢开地上的青铜灯台,指节纹身泛着尸毒的青黑:“陆沉舟,血手会。”他斜睨身旁戴青铜耳钉的女人,“我副官苏黎,会点听音辨位的把戏。”
“把戏?”苏黎忽然贴近顾佑佑,耳后耳钉闪过微光,“当年苗疆墓里,是谁被蛊虫追得把炸药包当鞭炮扔?”她袖口滑出淬毒短刃,却在顾佑佑挑眉时轻笑退开,“不过顾小姐送的耳钉,倒是比尸蟞牙还硬。”
“够了。”穿卡其色风衣的男人蹲在墙角,指尖搓着墓土凑近鼻尖,裤脚沾着的朱砂土让老烟枪突然直起腰:“江沉,你裤脚是西夏黑沙?”这位北派资深盗墓人敲了敲旱烟杆,十八枚墓砖在腰间叮当作响,“老子闻着味就知道,你们刚从贺兰山回来。”
“老烟枪还是这么灵。”江沉起身时,袖中滑出半块唐三彩马,被戴眼罩的女人伸手接住。她发丝轻颤,三尺外的青铜傀儡突然活过来般转动头颅——正是傀儡门传人阮青,“江沉的考古笔记,现在在我傀儡核心里躺着呢。”
“阮姑娘的傀儡,用的是我送的唐三彩吧?”江沉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阮青右眼的缠心纹眼罩上,“这次下墓,别再用发丝操控傀儡挡尸蟞了。”
“要你管。”阮青别过脸,却悄悄握紧了唐三彩残片。
“嘭!”
后院突然炸开阵白烟。穿工装的唐野甩着冒烟的爆破筒,左脸火焰胎记在火光中格外醒目:“都别磨叽了!老子在青蚨岭探到十八处墓门,全被这娘们的毒雾封着——”他踢了踢身旁月白立领衫的苏瓷,“南派制毒师了不起?你机械指套里的毒针,还不是老子当年用身体挡住塌方才保住的?”
苏瓷冷笑,袖口曼陀罗纹随动作绽开:“北派莽夫懂什么?没我调配的尸毒解药,你早该在秦岭墓里当傀儡燃料了。”她指尖划过唐野背包侧袋,三枚防爆手环硌得掌心发疼——这男人总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塞满护具。
“各位——”林浅的墨线突然从梁上垂下,精准缠住即将碰倒烛台的陈鸣。这位顾佑佑的表弟手忙脚乱地摸向腰间桃木梳,罗盘在衣兜里叮当作响:“姐!谢小棠她、她又往我罗盘里塞戏服暗袋了!”
“嘘——”穿水袖旗袍的谢小棠突然凑近,指尖在唇上点了点,下一秒,整座院子响起阴森的鬼哭声。陈鸣差点蹦起来,却见她从旗袍暗袋里摸出枚青铜铃铛:“呆子,这是墓里‘引魂钟’的模子,昨晚你替我描的妆,比罗盘刻度还准呢。”
“够了!”霍启明的改装洛阳铲猛地砸在石桌上,青铜指套刮出火星,“都他妈是为了万棺冢的地图吧?林浅,你表妹的罗盘残片,和老子在鬼市收的另半块——”他掏出泛着微光的青铜片,与林言手中残片相距三寸时,竟自动悬浮相吸。
所有人呼吸一滞。顾佑佑忽然轻笑,将青铜戒按在罗盘缺口处,银铃响过三声,残片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棺木纹路——正是传说中的万棺冢地图。
“缠心纹相触,罗盘合璧。”戴金缮指套的周明轩忽然开口,他袖口二十八宿纹与许晚清的罗盘坠饰轻轻相碰,“两年前修复这罗盘时,我就发现金缮缺口的纹路,和晚清水袖上的缠心纹一模一样。”
许晚清耳尖发烫,指尖摩挲着罗盘坠的金缮蝴蝶:“师兄的金箔,倒是比我算的方位还准。”
一直沉默的秦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微缩《葬经》映出地图光影:“万棺冢以七星棺阵为引,唯有缠心纹双生能破阵。”他看向林言和顾佑佑,“二十年前你们父辈曾入过墓,却只带出半块罗盘和一枚断戒——”
“所以现在轮到我们补全。”顾佑佑忽然扣住林言的手腕,掌心缠心纹与颈后印记在相触瞬间亮起微光,“我要找听风楼失落的护陵使密卷,你要寻林家失踪的寻龙诀,而万棺冢……”她望向悬浮的地图,万千棺木中央,隐约可见两座并肩而立的石像,“是我们共同的钥匙。”
陆沉舟忽然甩出血手会令旗:“丑话说在前头,老子只要墓里的尸毒解药配方。”苏黎悄悄摸了摸耳钉,耳后刻着的听风楼暗纹隐入阴影。
唐野踹了踹防爆箱:“老子炸门,你苏瓷负责清毒雾,别拖后腿。”苏瓷翻着白眼往他背包塞解毒丸,机械指套在他手背留下淡淡红痕。
江沉将唐三彩马递给阮青:“这次我守着你,别再用傀儡挡刀。”阮青没说话,却让傀儡悄悄护住他后腰。
霍启明扔给林浅一卷墨线:“你男人留下的墓道图,老子补全了。”林浅指尖抚过青铜戒,墨线在地图上自动勾勒出安全路线。
谢小棠往陈鸣罗盘里塞了枚戏服暗袋:“遇到粽子就唱《牡丹亭》,姐给你配戏。”陈鸣红着脸摸了摸桃木梳,罗盘指针正指着她的方向。
周明轩替许晚清调整罗盘坠:“心宿方向有金缮裂痕,我在那留了修复工具。”许晚清看着他缠金箔的小指,忽然想起两年前修复罗盘时,他指尖渗出的血正好滴在缠心纹上。
老烟枪突然嗅了嗅空气:“子时三刻,青蚨岭雾起。”他敲了敲旱烟杆,十八枚墓砖在腰间排出北斗阵,“该走了。”
顾佑佑忽然凑近林言,银铃戒擦过她罗盘边缘:“第一次见面就下墓,算不算缘分?”她指尖划过林言颈后缠心纹,自己掌心纹路同时发烫,“我爹说,护陵使生来就是为了守住寻龙者的后路——”
林言望着她眼中倒映的罗盘微光,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当缠心纹相触时,你会遇见生来就该与你并肩的人。”此刻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旗袍传来,竟比任何罗盘指引都更清晰。
“走。”她扣住顾佑佑的手,将半块罗盘按进对方掌心,“去看看,我们的后路,是不是同一条。”
青铜风铃再次作响,众人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悬在半空的万棺冢地图突然碎成七片,分别飞向七对身影——那是属于他们的宿命,也是千年前祭司魂魄种下的缠心之约。
而在他们身后,听风楼梁柱上的青铜镜突然映出模糊画面:千年前的墓室里,穿祭司服的女子与护陵卫并肩而立,掌心与颈后的缠心纹,正与如今的林言、顾佑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