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落慧

18、第6人

　　今天是周六，我熬夜写满了二十三张白纸，但最后只挑出了三张带去给他，另外二十不是藏起来等着下次给，是进了垃圾桶了，我的脑子里总会像烟囱一样源源不断地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我对它们的态度很严肃和认真，当我想“明白”一些真理时，我总会感到莫名其妙的壮士断腕的悲壮和庄严，平均持续半个小时，要是让我拿到纸和笔，那就更不得了了，简直是光棍遇上孀，天雷勾地火，待全发泄完进入类似贤者的状态时，再看一眼写的那些东西，老实说写地的确是真理，都是些大舅和二舅都是你舅的真理。

　　为什么人上完厕所总是要回头看一眼自己的造物，虽然但是，拜托了，别再让我看我写的鬼东西了，看一坨健康的黄金大便都比看这个让我更有成就感。

　　除此之外，我的脑子总是自己热血沸腾地下定决心去做些什么，但几乎是下一秒就会若无其事地将它忘记，比如这次我就想好要为了那个莫名自首的同学去自首，直到在精神病院外的围栏里看见她穿着白蓝病号服像只笨拙的牛一样爬下来之前，我都是这么决定的。

　　蒋依面朝天空倒在了地砖上，我看着都替她疼，这沟子都得摔两瓣了吧？她的确很疼，都没能马上爬起来，围栏那的报警器开始发出红光和尖锐的鸣笛声，不知为何我没有上前，躲在公交车站后面看着她挣扎。
　　她没有进监狱踩缝纫机，自首也许只是她突然消失在课堂后传出的谣言。
　　她的逃出精神病院计划里没有我，所以我不帮助她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在我看来，精神病人还是待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比较好。

　　很快，在她刚刚爬出大概两米的时候，一群穿着白衣的护士终于推着床跑了过来，他们把她用束缚带绑起来，两只手，两只脚都绑在病床上，她疯了似的大喊大叫，衣服都被在挣扎中掀起，我甚至能看见她的蓝色内衣，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行为都让她看起来不像一个人，一个人按着她的手臂给她打镇定剂，非常快速地，她的猫一样的吼叫声就安静下来了。

　　车轮咕噜咕噜着，他们像一团白云又载着那个女孩回了医院。

　　在他们消失在大门转角时，我走了出来，铁栅栏上的警报声还没有结束，红光依旧在闪烁。

　　007从我身后的影子里走出来，望着那闪烁的红光，说“真好看。”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走吧。”

　　我将装着信的塑料袋子交给了保安，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护士会来取走这袋子纸交给李慰。

　　我就这样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给李慰写信，每天早上都要在医院门口那下站，把信放在保安亭里再去上学，李慰从来没有给我写回信。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一开始我写的很精雕细琢，写了两回后，我就想到什么写什么，有时写今天吃了什么，有次干脆把007今天把皮衣脱下来给我穿了这件事写了上去，又写成绩，还写了楼下的臭水管那有一窝小猫，我把它们都捡回了家。

　　因为家里突然有了耗子，为了避免这些小猫被耗子配了，我给他们的窝旁边放了几张耗子贴，没想到还真的抓到了耗子……

　　这个月的残疾人补贴又到了，900块钱其实完全不够用，要是我和其他人一样正常吃饭肯定会饿死的，于是我买了一罐老干妈配学校里免费的米饭吃。
　　老干妈吃多了上火，不知道是不是这段经历，在毕业后的日子里，哪怕不再整天吃老干妈了，我的嗓子也经常会长一些凸起的包，只是呼吸都很疼痛。

　　这个学期还有两星期就结束了，我努力学习了，学校其实不只是学习知识的地方，还能让人感受到规律，作息规律，还有脱离社会的感觉，虽然睡的很晚，我常常十一点睡，六点起，上课也常常打瞌睡。
　　我没有遭遇校园霸凌，人际关系良好，成绩也不差，哪怕父母把他们自己的人生活的一团糟，我也没有被他们所影响。
　　但是很正常，我很幸运，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都是幸运的。
　　不是我正常在生活，而是正常的生活正携着我往前走。

　　直到有一天，警察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打开门，看见他们站在我家门口。

　　“有什么事吗？”

　　那个年纪稍大的男人道“小同学，不用害怕，我们是接手王思涵毒杀案的调查人员。”

　　我心里一紧“嗯，进来吧。”

　　我将他们引进来，招呼他们坐。

　　我们并排坐在那个刚好三人座的木制沙发上。

　　“你做笔录时提到的那个同学，我们查出了她在吸毒。”

　　我早就知道，但我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卧槽。”

　　看到我的惊讶，他们不易察觉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们查阅你的档案时发现你在三年前也协助过聚众吸毒案子的查获。”那个年轻些的警察有些急躁和直接“你是不是知道…”

　　“哎，小欢。”老警察打断了他，他的脸很黄，但是是那种健康的黄色，扁平的眼睛下面眼袋很大，责怪地瞪了一眼那个叫小欢的警察，看向我时笑起来很亲切，这让我感到一些安心，但是他说的下一句话：

　　“我们怀疑你和王思涵毒杀案有关，和我们走一趟吧。”

　　我盯着他闪着精光的和善眼睛，一股恼怒的冷静占据了我的脑海，戏耍我?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