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被谁算计》姚夏

39、理由或者借口

　　成泰宇最近隔三差五的在我们家出现，并不会在来之前同我打招呼，且多数是在要开始吃晚饭前。每每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千言和李诚则留他一起吃饭。通常一顿饭吃下来，我不仅不知道饭是从哪里吃下去的，更痛苦的是要保持假笑的状态，令我觉得心力交瘁。

　　千言倒是慢慢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对我说：“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也还算温和有礼。”温和有礼？我只能够在心里暗自腹诽，表面上却仍然笑着答：“他信奉沉默是金。”

　　扮得这样累，真正觉得辛苦。终于也到了承受的极限了。

　　这一天甫一听见他进门，我急忙从厨房跑出来：“泰宇，等我一下，我拿了包就可以出去了。”然后笑着对李诚则和千言解释：“我们还约了人，今天不在家里吃饭。”

　　冲进房了拿了包，我拖着他就往外走：“快点，该迟到了。”他也并不拆穿我，跟千言他们说了再见，就随着我出了门。

　　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我松开了他的手，默默地往楼下走。

　　下了楼，居委会的王阿姨叫住了我：“千帆，”她看了看跟在我后边的成泰宇：“你男朋友啊？”我冲她笑了笑，还没有回答，她已经接下去说：“搬迁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开年这里就真的要拆了。”

　　“王阿姨，这事我和千言还有好好商量商量。”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王阿姨说：“商量好了我会去找您的，您看可以吗？”王阿姨点了点头：“尽量快点啊。”

　　看着王阿姨走了，我从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慢慢地拿在手里剥着。一直跟着成泰宇走到他的车子旁边我才开口：“你不用到我们家来。不是每个人都有演戏的天分。”

　　他拉开车门低声的说：“上车！”就象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

　　我没有动：“不用了，我下来就想说这些。”

　　他语气冰冷：“看来你是想就站在这里说了？！”他的威胁向来不露痕迹。虽然我们同邻居并不是经常来往，可是在这个小区也住了这么久，到处都是能够算得上熟悉的人。

　　他一向习惯了地球围着他转。为什么我就不能够顺自己的意活着？为什么我就有这么多必须要顾及的东西？心好像被细细的针在密密的扎着，疼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就象一个魔鬼，时刻提醒着我自己活得有多凄惨。我终于还是上了车。把手上的巧克力放进嘴里，我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车子平稳的开了出去。刚出小区门口，我就看见许一诺的车迎面开了过来。成泰宇并没有停车的意思，我连忙叫：“停下，你没有看见许一诺的车吗？！”他听了我的话，反而加速上了公路。

　　我狠狠的盯着他，虽然也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我拨了许一诺的电话：“许一诺，有事吗？”他果然也看见了我们：“你在泰宇的车上？看见我到了你们在门口干嘛不停下来？”

　　我的语气肯定听来相当不友善：“成泰宇有急事。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快点上去，千言他们可能还正在吃饭。”许一诺一边答应着一边问我：“你要几点回来？要是不太晚我就等你。”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见成泰宇黑着的脸，他不停车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了，所以我答许一诺：“不用等我了，我还不知道要到几点呢。有事的话，我明天到医院找你。”

　　等我一挂电话，成泰宇就问：“许一诺找你有什么事？”我没好气的回答：“你刚才要是停车，现在不就知道了？”停了一会儿，我冷笑着问他：“你该不会说不让我和许一诺见面了吧？”他并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让我看不真切。

　　我外后靠到椅背上。隔了很久，他忽然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他见我没有回答，有提高声音问：“你有没有办护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我答他：“没有。我又不出国，办护照干嘛？”他用一贯清冷的声音说：“很快就会需要。等一下回去你拿户口簿、身份证还有照片给我。”

　　我警惕的盯着他：“我为什么要出国？”他还真不可理喻，因为看见许一诺来找我，就想着把我送出国？他是不是也活得太随心所欲了点？

　　“我需要去美国一趟。”他说得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那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去？”我冷冷的望着他：“我不会去美国，更加不会和你一起去！我不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想把我扔到陌生的地方去？或者想找个地方杀了我然后毁尸灭迹？”

　　他把车“唰”的停到路边，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睛里好似要冒出火来：“池千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也盯着他，到了今时今日，莫非他以为我还有什么好怕他的？我的话完全是脱口而出：“你的想法异于常人，所作所为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还想让我怎样看你？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做不出来的事情吗？”

　　这一次，我真的觉得他浑身都在颤抖，他脸色灰败，紧紧的抿着嘴，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探过来的头离我这样近，我甚至能够看见他的睫毛在不住的抖动。我看着他，心里有一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过了很久他才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做的每件事，也许都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我冷哼一声，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让我来听听你的理由！”然而他却并没有开口。我觉得心底一阵发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绝望：“为什么不说了？你那所谓的理由？你以为我一个借用八点档的台词说‘我不听，我不听’？不，我很想听听你都找了些什么蹩脚的借口！”

　　他的嘴唇发干，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他的呼吸还是那样急促，以至于他的肩膀都跟着有些微的起伏。我说不上来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狂怒，失望，悲伤……不不不，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也许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真实的他，他的面具戴得太久，已经和他的脸融为了一体。

　　所以，我所没有见过的这个表情也代表不了什么，不过是他又在演一场戏而已。就象以前，我所以为看到过他的难过，伤心，怜惜，欣喜，爱……凡此种种，都不过他故意布好的局而已。虽然告诉自己没什么，但是心还是会觉得痛。

　　他似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但是声音听来却仍然有些不自然：“千帆，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就象从前一样。哪怕只要一次就好。”

　　那样的让人心软，这骄傲的人，难得的这样低声下气。但是怎么办？再大的甜枣也抵不过我受的伤。我看着他：“你逼我拿自己跟你做交易的那一天，成泰宇，我忽然想起你曾经问过我，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得不想和他见到同一个太阳？”我吐了口气，才接着说下去：“原来你说的是真的，恨一个人真的可以到这样的地步。”

　　他转过身去，使劲的靠在椅背上。从后视镜里可以看见他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一天，他再没有开口跟我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