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一场》两面间

7、住下你我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一道轰隆雷声响起，惹得教室里的学生开始低语，应寻死死地盯着课本上的文字，拿着钢笔刀刻一般的划出字，落笔后，像是终于放弃似的撒开了手，“啪”的一声，笔尖落地的声音掩盖在雷声当中，他握住拳头，眼神阴冷地看着课桌，掉落的钢笔笔尖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
　　那些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开始回放，声音刺耳惹得他头痛欲裂，那些争吵、那些撕裂。
　　应寻仿佛看到他的母亲发出疯狂的尖叫，后来呢，后来应正明发疯一般地将他的母亲推向玻璃的茶几，整个世界都好似颠倒一般，应寻眼前开始发黑，变得一片模糊，他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听见他的母亲痛苦的喊叫，他听见应正明破口的打骂，血，鲜血，他还看见了他母亲身上的鲜血，那鲜血搀着泪水一同流下，逃不掉的，他逃不掉。
　　“应寻，应寻。”是谁在叫他，他听见一个男生的声音，可是他看不见那个人的人影，“你也让我恶心。”那个人是祁让吗，应寻想，自己说祁让恶心，还有呢，还有祁让的父亲和他的父亲，一样的场景，一样赤裸的身体，应寻的身体开始发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翻涌，不行，不行，应寻一下跑出教室发出干呕的声音，他冲向厕所，看不见身边人惊讶地打量着他的目光，他发出一阵阵干呕的声音，太恶心，可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他的手指紧紧扣着墙壁。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死，让那个人去死。
　　应寻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泼向自己的脸颊，他感受不到温度。
　　这时，他听了班主任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应寻，应寻，你没事吧，应寻？”
　　世界终于恢复了常态，周围的事物变得清晰起来，应寻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眼睛却恰好对上班主任身后祁让的双眼，那双眼睛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没事。”应寻收回目光说。
　　“唉，你真是吓死我了，数学老师冲进我办公室和我说的时候我的心都要提起来了，老师扶你去办公室歇会好不好？”
　　“不用了老师，谢谢。”应寻的声音沙哑，他起身缓慢地拖动着身体。
　　“祁让，你还非要跟过来凑热闹，快去扶一下应寻。”
　　祁让脸色十分难看，他快步走过去，与应寻并肩，他的手拉了应寻一下，应寻不作反应只开口道：“别碰我。”
　　祁让意外地没有纠缠，松开手说“好。”他眼睁睁地看着应寻走进班级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混乱，混乱的日子，糟糕的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天的时间仿佛只有一瞬，祁让开始有些害怕黑夜，他不知道放了学他还能去哪。
　　他出了校门，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他的头发上，他没有伞，也不想撑伞，他想雨再下大一点吧，痛快一些，老天好像听到了他的愿望似的，雨点变得又急又密，几乎是瞬间，大雨倾盆，风呼呼地狂吹拍打着祁让的脸颊，无所谓了祁让想。
　　他慢慢地走着，这时一片阴影覆盖住祁让的头顶，还有瞬间席卷祁让的气息，是应寻的气息。
　　祁让转过身体，看见应寻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他的身后，旁边的墙壁映着两个人和一把伞的侧影，应寻没有说话，祁让觉得这场大雨将他的心快要击碎了，他向前走了一小步，和应寻的鞋尖抵着鞋尖，彼此的呼吸在大雨里交缠，湿漉漉的，祁让几乎浑身湿透，他又靠近了一点，抱住了应寻，他将下巴抵在应寻的肩膀，嘴唇轻轻地挨着应寻脖子。
　　应寻拿伞的手颤抖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他感受到祁让的发梢扫着的身体。
　　有点痒，这发梢扫到了哪里，也许是更深的地方。
　　应寻的声音低沉：“为什么。”
　　祁让不作答。
　　应寻又问：“为什么。”
　　接着祁让咬了一口应寻的脖子，应寻想问什么？是自己为什么要去一次又一次地找他，还是为什么要让他们遇见，并且是以这种关系遇见。
　　“对不起，别推开我。”祁让很轻声地说。
　　应寻闭上眼睛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你要去哪。”
　　“不知道。”
　　“和我走。”
　　“和你？你不讨厌我了吗？不恶心我了吗？不...恨我了吗？”
　　“为什么要恨你。”应寻很平静地说。
　　“因为我是祁连宁的儿子。”
　　“那我呢，我是应正明的儿子，比起你我不是应该更恨我自己吗？”
　　祁让不语，他松开应寻，看着应寻的眼睛：“和你去哪？”
　　“一个能住下你和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