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不肯过江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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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芋离开后，纪胧明一个人想了许久。
“系统，我的攻略对象是否有所改变？”
“本系统分发的任务永不改变。若攻略对象死亡，则默认任务失败。”
听见这话，纪胧明立时两眼一黑，险些栽倒。
手握大权的皇帝要他死，她能怎么做？况且如今自己早已不得皇帝信任，怕是太后也起了疑心……
现下哪里还有突破口？
视线慢慢游离开去，严姑与君同的声响已从不远处传来。
“好了郡主，我们得去瞧瞧王妃。今日您要与丫头们说，莫要再上油腻吃食，现下已吃许多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姑姑！”
严姑的声音中满是心不在焉，显是不愿再在厨房中让祝君同缠着，这才急急出来。
一时计上心头，纪胧明几下思量，终究迈开了脚步。
……
“你要回宫一趟？”
纪胧明点点头，不顾严姑惊恐的神情，便催促她快回屋中写信。
“姑娘，现下莫说回宫，便是皇上派人来请你回去，王爷都不一定放人啊。”
严姑皱着眉，不明白纪胧明此番举动的用意所在。
“不用管这些，你只要将信写好，然后派人送出去就成了。”
虽有意阻拦，严姑终拗不过眼前的女孩，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小院。
“嫂嫂你怎么忽然想着回去啊？”
纪胧明闻言，笑着转向祝君同道：
“我想家了。”
……
“迷香？”周意有些惊讶，面上满是犹疑，“娘娘，您要迷香做什么？”
这问题很要紧，纪胧明实在开不了口。若这计策让周意知晓，不过白白连累了她。
“妹妹，莫要多问，总之你们行医的也不会有甚么厉害迷香，便给了王妃又有什么要紧？”
周愿话中带笑，看着自家妹子的眼中满是温柔。
周意闻言，眨着眼睛想了片刻便也答应了。不为别的，只是周愿这话实在是在理。
迷药这东西，若被拿去作他用，有时也会坏大事。因此在这个世界，这东西亦是稀奇，有价无市。
“我这的迷药都是药用，不过治一治失眠之类，是叫人安神的，恐怕这药效……”
“足够了！足够了！”
纪胧明忙急急答道，却见周意面上愈发不解，便暗自忖度着：
莫非这丫头以为自己要给人下猛药做坏事？自己的人品有这么极端？
当出了门在墙角边儿上看着纪胧明将迷香点上时周意仍一脸不解。
而下一瞬，纪胧明竟将那点燃的迷香那头缓缓靠近主屋窗棂，将那油纸烧穿后捅了进去。
里头早已没了声响，想来那同徐初元商量事情的人已离开。且现下已是午睡的时辰，别人纪胧明不知道，徐初元她确是了解一二的。不论晴空万里还是刮风下雨，不论在外头还是在府内，他都雷打不动地要睡些时辰。
所以，没有比现在用这药更好的时候了。
“这……这……”
周意下意识便想去拦，要知道若不小心失火，那可是神仙都难救的。
纪胧明忙用另一只手冲她作出噤声的手势，周愿遂紧抿着唇停了手下动作，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由于这迷药不纯，纪胧明无法确定这迷药该烧到什么程度里头的人才晕，也怪自己太着急，一拿到迷药就兴冲冲跑来用，没有多问几句。
偏偏徐初元不是一个爱自言自语闹出些动静来的人，别看他平时说话风趣随和，其实谁都没他细心沉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祝亦是一类人。
那类阴狠孤独的人。
即使自己和他一同经历过些许事情，也曾并肩作战，纪胧明却终究不像从前那般轻信于人。他一个太师来这里，不外乎是为了北洲战事，而他的官位乃朝廷所封，太师亦非王爷之类有血缘关系的必需之位，那么他自是要听皇帝话的。
想到这里，纪胧明心中发笑。
这个时代有谁不敢听皇帝话呢？除了自己装傻死活不肯传递消息之外，仿佛再没有了。
便是祝亦和祝君同，远在北洲也是要听话的，为了宁都打仗，甚至未来也许还要为了宁都和亲。
吃人的地界儿。
想得入了神，手中迷香已慢慢烧短，直至手感受到灼热纪胧明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松了手，那香便冒着烟倒在了地上。
周愿连忙冲那香踩了两脚，想了想又将那短香拾起塞入袖中，这可万万不能叫人瞧见。府里表面上只有她能立时拿出这东西，她又能答应下这桩事，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就不信，这府里一窝儿心思重的人，难道就都不会自己私藏两根了？
看着周愿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纪胧明心中纳闷儿：
莫非是同道中人？
抬脚进屋前，纪胧明还冲着那孔洞悄悄往里看了看。遗憾的是那迷香极细，烧出来的孔洞亦不过一根筷子粗细，什么也瞧不见。
纪胧明本在犹豫是否带着周意一齐进去，临近门口时周意却自行停住了脚步。
“娘娘您自己进去吧，臣进屋不合规矩。”
“你快些回屋，莫要叫人发现你。”
纪胧明抬腿便要往里走，周意却急忙上前递了块湿帕子。
“那东西经久不散，娘娘拿帕子捂住口鼻便能抵挡些，却也不能长久地再里头。先不提是否会叫有心人发觉不妥，便是不慎吸入怕也要坏事的。据臣的经验来看，徐大人约莫还要昏睡两个时辰，娘娘无需担忧。”
这话可爱，絮絮叨叨地颇有放不下心的老母亲架势，且她既要交代又怕说得太多叫人听了去，一大串话便又急又快。
纪胧明冲她笑笑，轻轻推了她一下，不愿让她叫自己连累了。
总之说迷药是朝廷派人送的，祝亦指不定更信。
纪胧明原知晓出使之事非同小可，然瞧见那浑然天成的玉牌，心中仍漏了一拍。
那东西说是玉牌，不如说是晶莹剔透的一块冰，上头一个“祝”字，显是指代皇家。非但如此，初初触及它时手上冰凉一片，下一瞬却又滚烫。
她本来还担心寻不到阻止徐初元出使的信物，不成想才踏入房门几步便轻而易举地取得了男人手中这要紧东西。
徐初元正仰面倒在榻上沉睡，仿佛在中迷药前还在细细看这玉牌。
竟这般热爱自己的事业？纪胧明歪着头，想不明白榻上男人的用意。
这东西虽珍稀好看，却也不至于午睡时也拿出来观赏吧？
纪胧明不再多想，将东西揣入怀中便转身离去。
……
是夜，星河天悬。
“王妃娘娘跑了！”
外头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其嗓门之洪亮，让屋内二人都吓了一跳。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大群士兵涌入屋内，然众人左瞧右瞧，确已没了两个女子的踪影。
“你带着两队人守着王府后方两处角门，你带着两队人守着大门，剩下的，全都跟我追！若是这人找不回来，咱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纪胧明听着这话，心中腹诽道：哪有这么夸张，你们王爷又不是那爱惨了媳妇的好男人。
“姐姐，我们走吧。”
屋顶之上，三人均是一袭黑衣。周愿和共卮都是有武功的，轻轻一跃便能上房顶。
至于自己……总之如今也是上来了。
可现下这飞檐走壁的功夫实在够呛，正要拉着周愿跟着共卮离开，纪胧明却险些让距离地面三尺的高度震慑得晕过去。
“共卮小哥儿，你抱着娘娘走。”周愿轻声冲共卮道，转头又对纪胧明说：“娘娘不要羞臊，现下正事要紧。”
纪胧明特别想说自己巴不得让人抱着走却觉这话实在不尊重，便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
共卮脚步极快，纪胧明在他怀中只觉一颠一颠，是一次又一次的脚步起落。
本想叫他慢些，纪胧明这才发现后头的周愿竟也能跟上。女子矫健的步伐在黑夜中仿佛振翅的蝶翼，她的发丝被盘成男子形状，更添几分英气。
而下方早已闹得人仰马翻，愈前进，声音便愈清晰。
熟悉的兵器碰撞声。
纪胧明想往下瞧，共卮却有意将身子往另一侧倾，打定主意不让她看。
“姐姐，你从前就为我们操心，现下也是我们报答你的时候。”共卮声音平稳，竟不因脚步有任何喘息，“夜青派所有人，都会为了你舍出生死。”
这话太重，纪胧明一时愣住。她何德何能有这般脸面？脑海中忽又浮现出小休倒在床褥中的模样。
忽一个飞跃，纪胧明这才看见下头情状。
就在狭窄的过道中，两方人厮杀正酣。
仔细看去，其中却只一十几人，不过王府侍卫中极小的部分。
大队人马早已追出王府寻自己，哪里想到他们所寻之人其实还在府内？
耳边风声渐止，纪胧明已被塞进一架平头马车。
周愿和共卮跟着一跃而上，那马立时向前奔去。
若换做平日，纪胧明定要往外瞧瞧，现下她却如何都不肯了。
见纪胧明神色不好，周愿轻声道：
“娘娘莫要担忧，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玄英，歇在那里的边界处。我在那儿也有几处房屋在，定叫你有个好觉睡。”
听着这亲切自然的话语，纪胧明不禁笑出声，随即却又恢复了平静。
“你定在担忧严姑罢？放心，有徐大人和郡主在，王爷应当不会过分。且我听周意说，仿佛王爷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你要做什么，现下放手去做就是，离了这束缚人的地界儿，你怎还不放宽心呢？”
纪胧明抿抿唇，细细思量着这话。徐初元或许会护严姑，可他终归有任务在身，那任务还是害死祝亦。至于祝君同，她若是知晓害了他们母子三人的是自己，还不知该如何报复呢。
更别说那一场因自己而起的战斗。
她原以为只要派人将府内士兵引开便好，不会造成伤亡才是，不成想……也是，王府的人哪里是那么轻易就引开的，王府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逃出来的。
“我在想那些因我死、因我伤的人。”
周愿听了这话，一时也愣在原地。
纪胧明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她忘了，周愿也正为此事终日愧悔。
马车内一时静谧，纪胧明慢慢拥住周愿，泪水慢慢涌出眼眶。
她此时才发觉自己作为一个领导者是多么不够格，感情用事不说，亦没什么聪明才干。
是不是她再机灵一些，就可以少送几条命呢？
从古至今那么多将军首领，他们要如何说服自己放下心魔呢？
她从前一直不明白项羽为何不肯过江东，为何一定要自刎。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下去就一定能有机会罢？
可现在，她仿佛有些明白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