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琉璃玉匣映明月 ...
-
“我有一事一直不明，想请教王兄。”
“嗯？”
漫步在璃沙郊，这片位于层岩巨渊东部的广袤郊野，王耀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也不怪他疑惑，在璃月港被人们私下称为「万能客卿」的钟离，竟然也有「一直不明」的时候。
时值岁寒，璃沙郊万物萧茫，徒余岩石与残垣诉说着往昔的文明岁月。
常人通常不会在这个季节到璃沙郊闲逛，可惜无论是王耀还是钟离，都不是什么「常人」。
不是常人的客卿，虚心地求教：“关于生辰之事。”
他将自己尘世闲游的生辰定为每年岁末，并无他意，纯粹是好记，又有辞旧迎新的意味罢了。可这并不代表他明白「生辰」对人的概念，准确来说，人类都有生辰日，所以为了融入人类，他写了个生辰日，仅此而已。
“堂主每年岁末都放我一日生辰假，放假自然是好。可她总兴致勃勃张罗各色生辰庆祝方式，我实在是应付不来，也令我有些不解……”
降居提瓦特六千余年的天星，眉眼间带着一丝迷惑，继续道：“生辰的庆祝有何意义？此事，我问他人也不得法，只有王兄可为我解惑了。”
这倒也是，估计在提瓦特大陆，几乎没有比他经历的岁月更长久的了。
王耀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我也不好一句话回答。”
说着话，两人走到断崖处，可以见得此处的泥土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着奇异而迷人的光。
这片风光旖旎的璃沙郊，土壤因富含从层岩巨渊涌出的琉璃晶砂而变得与众不同。
这些细小的琉璃晶砂颗粒，宛如点点星辰，镶嵌在泥土之中，使得这里的泥土质地细腻而独特，光泽迥异于常土。
璃沙郊其名源自此地沉淀了自层岩巨渊而来的琉璃细砂，而琉璃晶砂正是赋予了璃月瓷器举世无双的瑰丽灵魂所在。
两人闲游至此的目的，正是为了亲自取土。
一边挖着泥土，王耀一边说：“有学者认为，国家的产生源自于人类为了生存相互定下的契约，这点我并不否认。”
璃月的契约之神颔首：“璃月的建立，也是契约。”
王耀扎好袋子，起身道：“说来也不怕你取笑，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我」的生辰，也就七十五年而已。”
钟离微微侧头：“并无取笑之意。”
冰冷的溪水涤净双手，两位非「常人」一个都没叫冷。泥土袋由钟离收起来，两人两手空空，继续漫步。
这个号称有五千年，其实已经被考古学家挖出八千年文物，被某些国家批评为「冒充国家的文明」形态，语气轻松：“你读过我的历史，应该知道「万寿节」这个节日吧？”
钟离道：“我记得，乃是皇帝的生辰。我自诞生初就不知时间，刚至提瓦特时，并无历法一说，也更无从得知时日。璃月建立后，有仙人提出过生辰，我并无想法，故而搁置下来。”
这一搁置，就搁置到了“帝君遇刺”。
王耀笑道：“巧了不是，我自诞生初还是桑历呢，后来历法反复修订，也无从得知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所谓生辰，其实是与帝王的生辰捆绑在一起的。”
将皇帝的生辰确定为节日，有的朝代称为诞节，有的朝代称为圣节，还有统称为圣诞，后期又改为万寿节。
无论如何改名，都将国家与帝王个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这并不是国家「自己」的生辰。
钟离沉吟：“看来我当时搁置，也是有好处的。”
璃月的神明并不希望璃月依存神明前进，是时候该自立自强了。
回到院子，把泥土倒入新搭建的淘洗池，砂石和粗料杂质会沉于槽底，被闸板挡住，而细土则化成泥浆，通过闸板上部流入沉淀池。
让泥浆在池中充分沉淀，待泥浆沉淀后，放掉上部的清水，重复此过程，直至泥浆变得浓稠。
等待需要时间和耐心，两人都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是时候坐下来泡一壶茶了。
金色的银杏叶落于桌椅上，也不拂去，借一点留得落叶品清茗的意境。
王耀带来的金骏眉，在温润如玉的杯中呈现出一圈温暖的金色光泽，微微带着琥珀色，正应了“水云迭浮梦，琥珀渐开颜”。
重拾在璃沙郊的话题，王耀抿一口茶水，开口道：“如果问小申的生日，他一定会说是5月27日，那是解放上海的日子，是他作为城市得以新生的日子。”
“如果问我国庆节有什么意义，我也大概和小申一样的回答，这是人民的国家自己的生辰，是作为国家得以新生的日子。”
自此，再也不是被帝王的个人利益束缚的存在，而是作为国家，作为人民，作为王耀个体自由的存在。
鎏金的眼透着暖意：“岁末辞旧迎新之日，何尝不是辞别神治，迎来人治，融入人间之日呢，的确应当庆祝。”
另一双鎏金的瞳闪过一丝明了，又浮起笑意：“是极。”
王耀放下茶杯，道：“胡堂主机灵可爱，倒是令人期待她有什么新点子。”
往生堂的客卿不由叹气：“堂主这孩子，我着实应付不来。”
从璃沙郊采集优质的高岭土，其中天然混入的琉璃晶砂，能增强瓷器的质地和光泽，在拉坯机上不断旋转、调整，直至成型。
取一把细巧的修坯刀，对成型的器坯进行细致的修整，去除多余的泥土，放置在通风处自然干燥，然后就是绘图案。
这是一个细心活，两人挽起袖子，对着眼前的器坯静心勾勒，黑白笔墨间，山水层叠之形渐渐显现出来。
接着又是等待自然干燥的过程。
钟离据实相告：“堂主最近似乎在瞒着我准备什么。”
王耀笑了：“哦？胡堂主果然聪敏。”
钟离也笑了：“堂主自诩瞒过了我，我也只好当不知晓。”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自在之道。”王耀眨眨眼。
因为琉璃晶砂的特别之处，王耀想将景泰蓝铜胎掐丝工艺尝试在琉璃瓷上改良，金属掐丝也改为石珀掐丝。
这是目前只有钟离能够相助完成的尝试。
脱下手套，非人质感的手上是延展的神纹，石珀被融化拉丝，按照器坯图案的轮廓进行掐丝。掐丝过程中需要保持一定的力度和精度，以确保石珀丝与瓷器表面紧密结合。
由石英水晶辅以硼砂制成的珐琅彩料，被王耀用笔均匀填入且确保毫无空隙，此为点蓝。
点蓝完成后，就要将填好彩料的瓷器放入烤炉中进行烧制了。无论是温度还是时间，都需要精准控制。
王耀此处自然没有这样的烤炉，借春香窑又很尴尬，毕竟不过是两人闲来无事之作。
最后还是钟离想到了万民堂的烤炉，加以锅巴喷火，应该不成问题。
两人在后厨的院子里静候，无意间又看到香菱和胡桃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些什么，香菱似乎有点心虚，还往钟离这里看了一眼。
钟离低头看锅巴：“老友，你也知道？”
锅巴只是个爱吃辣肉窝窝头的小熊，锅巴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锅巴开口：“卢~”
经过多次烧制和补色后，瓷器表面的珐琅彩料将固定并呈现出预期的色彩，最后就是打磨抛光了。
深浅不一的蓝与深浅不一的绿交织成背景。
璃月的山水风光如诗如画。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山峰间隐约可见的岩神雕像。山脚下，溪流潺潺，水面倒映着山影与云彩，港湾与驿路点缀其间，宁静而和谐。
瓶口与瓶底，金线勾勒出连迭纹路与岩印。石珀的色泽在整件瓷器上熠熠生辉。
两人都对这件耗费时间颇长的作品满意极了。
插入开得正好的梅花，清供茶案上，不知不觉，已至岁末之日。
胡桃的鬼点子要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候。
在此之前。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王耀捧出一个长盒来，递给钟离，“我的生辰你以石珀雕成的琉璃百合相赠，此物也是我亲自打造，工艺是比不上专业的师傅，还请莫要见怪。”
“切莫自谦，多谢。”钟离欣然收下，在王耀期待的目光中打开。
长盒中乃是一柄宝剑。剑身狭长，线条流畅，宛如秋水般清澈明亮，透出一股凛冽的寒光。剑刃锋利无比，历经千锤百炼，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虚妄。细观剑柄，龙纹栩栩如生，握于手中，沉稳有力，似乎能与剑灵相通。
王耀道：“这是龙泉剑，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所咏的正是此剑。”
他仿佛回到过去的光阴，语气中带着复杂的怀念：“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我知晓你惯用长枪，然此剑含璃月之名，也含七德兼施，止戈为武之愿景。”
“强大的武器，应当存在拥有，但不应当有使用的那一天。”
这是经历了核战争阴云历史的国家，自立自强后的肺腑之言。
钟离颔首：“此言正是。”
此时，胡桃探头进来：“客卿收到王耀先生的礼物啦？还有我的！”
她嘴里配着“噔噔噔”的音效，塞给钟离一本厚厚的册子。
钟离怔了一下：“堂主这是……”
“哼哼，这是《客卿往生堂记录本》！”胡桃自豪地介绍，“把客卿入职往生堂至今的一些有趣的故事和照片，编纂成册，是不是很厉害呢！”
翻开册子，这是一本记录着钟离自入职往生堂以来点点滴滴的珍贵册籍。册中不仅有钟离日常工作的点滴记录，更有发生的诸多趣事，每一页都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册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的照片，有钟离处理往生堂事务的认真模样，也有钟离闲游品茶的悠然姿态。其中一张是胡桃的角度，照片中她只伸出一只手，调皮地将手中的章鱼烧指向钟离，仿佛可以想象到留影机后面堂主脸上洋溢着的得意笑容，而照片中的主角钟离十动然拒，充满生活气息。
钟离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放下册子，郑重地道谢：“谢谢堂主，这是非常珍贵的礼物。”
这道谢闹得胡桃都不好意思了，她转过身，摆摆手：“客卿日落后记得看大海哦！”
今天，胡桃要把谜语人贯彻到底。
在璃月港宁静的外海上，夜空如墨，繁星点点。
随着“砰砰”几声巨响，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照亮了整片海域。这些烟花并非随意绽放，而是巧妙地排列组合，形成了“钟离生辰快乐”六个大字，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只要堂主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客卿。
客卿也不尴尬。
他抬头望着这份来自人间的，属于「钟离」个体的特别礼物，眼眸中满是笑意。
璃月港码头边，胡桃和香菱的小船正回港靠岸。
王耀道：“适当保留惊喜，也是一种幸福。”
钟离笑道：“堂主巧思，今夜天寒，也当迎她们回来吃碗银丝面。”
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嘉庆与时新。
岩间琉璃照海平，皎月云深梦月明。
-End-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