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胖子[完美世界]》晏涂

144、一百四十四个女胖子

　　银白的战船在傍晚驶离了中州，驾船的是那个冷冰冰的美人，据说是九天十地中长生世家的仙子，身份格外尊贵。而比起初见时那冷若冰霜的模样，回程的路上她倒是格外安静地和蓝眸少女站在一起，还时不时地给你们送来吃食，但却没有打扰你和石昊，只在抽空时帮小白清理了身上的伤口，替他包扎。

　　离开断崖前，你收下了天神书院的弟子玉牌，而小白却死活不肯要，反倒挑了五名天神中的其中一人，发泄怒火般进行了一场厮杀，靠自己的实力赢下了进入天神书院的名额，但到底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天神，还早已结出大道之花，他虽然以圣祭领域加三道仙气胜过对方，身上却还是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需要养上三两日。

　　你抚了抚幼虎的脑袋，被他赌气似的躲过，细长的尾巴带着燥怒一甩一甩地打在椅子上，没几下就把椅子打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这次是真的难哄了……

　　你叹息着收回了手，而搭在肩上的搭掌收紧，将你按进了石昊的怀中，你抬眼去看，只能看到属于少年坚毅的下巴和抿紧的唇。

　　船舱里的沉默持续了太久，你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等回书院见过我师父后，你有什么打算？”

　　离三位长老说的试炼日还有几日时间，不知道石昊与小白是有什么打算。

　　好像不论是游历还是修炼，时间都有点不太够。

　　微凉的手指突然被大掌覆盖笼罩，你身形一顿，注视着石昊修长的双指摩挲着你指间的柳枝戒指，耳畔有两个字眼响起，好似惊雷。

　　“成婚！”

　　成……婚？

　　你从他怀里起身，有些踌躇地看着他，少年不知何时变得深邃的眼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你，一如当年石国天宫的月夜，但不同的却是昔日的隐忍克制化作了汹涌的感情，尽数投注在了你的身上。

　　如果是今天之前，你想自己一定会满心欢喜地应下。良辰佳期，互许终老，像是话本子里才会有的场景，谁能不期盼呢？

　　你是那么怀念过去的那个家，又是那么期待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拥有一个家，直到今日为止，幸福离你是如此之近，仿佛唾手可得。

　　可同样的，你们即将奔赴边关，未来风雨飘摇，是一片黑暗笼罩，容不下片刻的儿女情长，你连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拖累他？

　　所以你对着石昊摇头，看着彼此交握的手，心底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

　　“太早啦，你才二十岁，就那么着急把自己埋进婚姻的坟墓吗？”你强撑起笑容调侃，却在他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中僵住了表情，最后不得不收拢起虚假的笑面，掩饰般撇开了脸，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石昊，”一阵难挨的沉默后，你再度开口，轻颤的声音回荡在船舱，漾开一片无可奈何：“我们现在……不能成婚。”

　　“为何？道主已经去天仙书院下聘了，老院长也同意了，为何不能成婚？”

　　石昊开口，急切地追问，握住你的手很紧，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身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将你笼罩在其中。

　　“因为这对你不公平。”你在阴影中抬起头，叹息一声道：“如今的我给不了你承诺，更给不了你未来，要你和这样的我成婚，这不是在爱你，是在害你！”

　　这世间终要大乱，未来山河倾覆，流血漂橹，如果你与石昊成婚，又在未来不幸殒落，魂归幽冥，那他该怎么办？

　　妻子的身份，代表的不仅是明媒正娶，还有婚姻的承诺，相伴相守的约定，此生此世的唯一，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于石昊而言，它的分量都太重了。

　　而正是因为重视和深爱，你更清楚地知道，如果以上的假设真的发生了，那他的余生都将伴随着彻骨的痛，永远无法走出。

　　“……我不能误了你。”说到最后，你深深地低下了头，眼眶紧跟着一阵发酸，忙闭上眼不敢去看石昊。

　　只有两人一虎的船舱格外安静，小白露出了“我爸和我妈怎么能离婚”的虎式震惊，急得都顾不上赌气了，伸爪就来扒拉你，而石昊掰过你的肩膀，迎着你怅然的神情将你拥入怀中，手掌抚过掌下那灰白的发，一遍又一遍。

　　“我只怕你宁误旁人，不愿误我，江缈……”

　　“对于你，我从没给自己留过退路！”

　　他的声音是那么坚定，让你听得眼眶发酸，强忍着口鼻间的酸涩开口道：“可我怕……我怕我跟你会没有未来，怕有朝一日独留你一人在世间，痛苦悲彻！”

　　说到最后，你的声音几乎都在发抖，那样的大劫，连仙古都被终结的大劫，不论最后活下来的人是谁，都必将带着彻骨的痛和恨走下去，再难开启新的生活。

　　你是被九天十地选中的后手，注定要面对边荒外最强大的敌人，谁都有可能活着离开，但这个可能与你而言，形同于无。

　　“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石昊的声音同样发颤，目光却如神虹，盛着怀中的纤弱身影：“若我活着，便绝不会让你踏上战场一步；若你一朝殒落，哪怕我已逝去，也誓要逆转生死，黄泉碧落，将你寻回！”

　　随着他的这句话，窗外的天空骤然被滚滚雷云笼罩，无边的异象被引发了，虚空中道道雷霆劈落，宛如天谴降临，而石昊并不理会，只一拳轰出，竟将袭来的天雷全部击溃，没有让一丝电弧靠近！

　　船舱外传来了两名少女的惊呼，隔着门问你们发生了什么，被小白打着马虎眼糊弄了过去。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有些话，有些举动会引发天地的异象，全因太过出格。

　　此界生灵放言要逆转界外之人的生死，难怪天道都看不下去了。

　　幼虎的大脑飞速转动，最后看向了你，嘴旁的胡须努动，清脆的童声随即响起：“左右你们早已将对方视为此生唯一，就算没有昏礼你们也快把夫妻才能做的事情做完了，那成婚不过就是多了一道仪式而已，何必要为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的未来选择克制和逃避呢？大劫又还没到来，你们还有的是时间相守，江缈，不要去想未来会如何，就看眼下，这一刻，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温热的大掌握着你的手按在心口，石昊垂首注视着你，看着你细眉微蹙，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又一下，有些干燥的双唇喏嗫，最终轻声吐出几个字眼：

　　“我想和石昊在一起……”

　　“我不想放手！”

　　小白闻言放松地笑了起来，把自己挤进你和石昊的怀里道：“那就不要放手啊，去用一场昏礼，用众人祝颂，天地见证，让你们彻底属于彼此——江缈，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我希望你能幸福。”

　　复杂的情绪在心中堆积，你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落泪，半晌后，你仰起头看向石昊，颤声将最初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等回到天仙州，你有何打算？”

　　石昊笑了，执起你的手放到唇边，双眸中却同样蕴起水光，模糊了星眸中汹涌的感情：

　　“成婚！”

　　“娶我自幼便倾心的那人为妻，白首永偕，永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