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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凭你爱我(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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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她。
其中一个黑衣人,拿出一块浸透了药物的手帕,毫不留情地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奇异的甜香瞬间涌入鼻腔,云思浅一阵眩晕,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气。
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模糊……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护住腹部的手上。
……
云思浅再次睁开眼,鼻翼翕动,她嗅到馨香的淡雅气味,一道柔美的身影已静静地守候在床榻之侧。
朦胧混沌的视野,她瞥见他那满含忧虑的面庞,心房悄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暖意,她开口:“孟遥,是你吗?”
姐姐果真荣升为皇贵妃,诞下龙子,五年间在后宫争斗中逐渐崭露头角,如今权势在握。
看着云孟遥的傲姿,身边还有个小皇子,仿佛皇权尽在掌握,而云思浅却在过去的十年里,磨掉了锐气。
“云妃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纹姨的出现,让云孟遥身边多了一位掌事姑姑。
云孟遥给她换掉额头上的帕巾,安抚她,“是皇上让人接你回来的,至于西澜的事,从此与你无关了,不要再想了。”
云思浅动动小拇指,想说出什么,却死活发不出声,好像喉咙被扼住。
她就这样被带回来了,魏陵州发现了会不会崩溃?
想起往昔岁月,曾经跟随纹姨练武,如今归来,却发现自己的武功已被废去。
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她只恨自己像个废人,发不出声,无法为魏陵州申冤,也无法为自己申冤。
真是无耻。
明知道云孟遥是她在皇浦的牵挂,故意让姐姐出面劝她。云思浅唇角抽了抽,她知道她输了,他们都输给了皇权。
在后宫的囚禁中,云思浅失去了自由,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
云孟遥有小皇子撑腰,后宫的女子们对其敬畏三分,却敢对云思浅敢下手。
她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云思浅的名声不堪,与西澜王有染,质疑皇上为何接她回宫,日后大概还会恢复她的妃位。
云思浅不在乎流言蜚语,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非议。
直至腹部渐渐隆起,肚子越来越大,有一日,云孟遥回殿后,看到宫女们在纹姨的安排下忙前忙后,一问才知道,正午时云思浅坐在湖边喂鱼,被一个嫔妃推进水里。
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灌了好几口水,奄奄一息。还好肚子里的孩子强壮,并没有事。
近日云孟遥都会来看她,就今日正午疏忽了,没想到出了意外,她抚摸着云思浅的肚子,“思浅,你与陛下在西澜,可还好过吗?”
云思浅唇瓣发白,倚靠在榻边:“姐姐这些年,变了好多。”
云孟遥淡然一笑,怅然道:“变了,是啊,在这深宫中,若还似年少时单纯,怎能活下去呢?”
“我听闻玄赟西澜王之子曾在皇浦做过质子,惨死在梁家那个断袖手里,据说四肢被砍断了,此事姐姐可之情?”
话音未落,云孟遥顿时捂住她的嘴,“嘘,不可胡说。”
云思浅也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知道了。”
云孟遥还是不放心,问她:“思浅,你离开六年了,在西澜的事,就忘了吧,如今这肚子里又有龙种了,你好好养胎就是了。”
云思浅颔首。
她没有解释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云孟遥不知道,宫里任何人都相信这是皇上的孩子,认为萧驭之这样提前接她回宫,就是为了保护龙种。
或者,当年云妃被锦衣卫劫走,不幸小产,皇上心怀愧疚,才想要补偿她。
忽然,云思浅想起了什么,她看了眼旁边的掌事姑姑,“纹姨,我的那些旧衣裳,您帮我拿来吧。”
纹姨不解道:“旧衣裳晦气,待陛下回宫,还是要重新册封您的,要那些旧物做甚?”
云思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几个月过去,她已经快到临盆。
前朝的消息流到后宫,她听闻皇上班师回朝,西澜已被收编,暗厂众人亦遭遇不幸。
云思浅忧心忡忡,可是眼下根本无法见到萧驭之,而萧驭之什么时候来找她,更是未知数。
从木箱里取出一件旧衣裳,是她与魏陵州在山洞里共度三天三夜的那件。
她将中衣贴身穿着,再套上一件新的披风,漫步在御花园中,好巧不巧,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
正是三个月前将她推下水的嫔妃。
虽然她的笑声如刀割耳,但云思浅的唇角却微微勾起。她抱着大肚子,阴森的面容在回眸时变得楚楚可怜。
这次不仅是一个嫔妃,还跟着几个小跟屁虫。
想到云孟遥整日在这后宫里,跟这帮女人斗法,云思浅太阳穴突突疼。
“宋贵妃娘娘,她就是和亲的云妃?那日就是她在这里,对您大不敬的?”
“是呀,就是她,都是跟西澜王的女人,居然还妄想回宫,真是下贱。”
“伊嫔,此话当真?”
“那是当然的,姐姐一定要重重责罚,不然等皇上回来了,就没机会了。”
被推下水那天,是云思浅的失误,才让她有机可乘。
武功已被废,身体因怀孕而虚弱,感知力和灵敏度都下降了。想到过去那个做暗卫的自己,定能一掌将她们击飞,但现在,无能为力。
不过,她们在这时候出现,正中下怀。她等得就是这一出。
云思浅稳步上前,突然踩在一块石头上,身体倾倒下去,她呻吟着,顿时大哭求救:“来人啊,宋贵妃和伊嫔杀人了!!!”
嫔妃吓得呆在原地,直到她的叫声引起太监的注意,便去通知了纹姨。
云思浅醒来时,视野朦胧混沌,似乎有个人影一直在面前晃悠。
强烈的腹痛痉挛席卷全身,她挣扎着,叫喊着,浑身冷汗直冒,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太医跪成一片,集体哀求:“皇上饶命,微臣不知娘娘究竟用过什么香料,心脉受损,还好龙种还在,眼下娘娘醒了,可以生产了。”
云思浅裹紧被子,萧驭之不可能让她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亵衣,如今这身衣裳,正好被嬷嬷拿去丢掉。
“皇上,是宋贵妃和伊嫔欺负了阿浅,才导致她懂了胎气,是臣妾的错,没有看好阿浅,才给了她们可乘之机!”云孟遥的声音透过帐幔传过来,“皇上,一定要为阿浅做主,为臣妾做主啊!”
萧驭之传令下去,“贵妃降为嫔,扣半年份例,伊嫔降为贵人,废去一宫之主位。”
云孟遥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皇贵妃宫殿乱哄哄,宫人们穿梭往来,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气息,纷纷忙碌着各自的任务。
——殊不知这孩子是个冒牌龙种。
萧驭之看了眼内殿,没有进去,若有所思的样子。
云思浅躺在贵妃榻上,汗水湿透发丝,紧贴在脸颊两侧,容颜痛苦而扭曲。
她双手紧紧抓着被褥,痛苦地呻吟声。产婆给她含住参片,一边催促,一边擦拭着云思浅额头的汗珠:“贵妃娘娘,用力啊,孩子就快出来了。”
云思浅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脑海中闪过魏陵州的脸,随即逐渐视野朦胧,痛感越来越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双生子!龙凤胎!!”
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紧张气氛,云孟遥满脸泪水,从担忧到震惊,最终喜极而泣。
旁边站得直立的萧驭之一愣,攥紧的拳头松了松,又再次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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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天气晴朗。
皇贵妃殿里,云孟遥命贴身宫女给孩子绣了虎头帽,还有香囊,她一边用拨浪鼓逗着小娃娃,一边说:“这两个孩子,真漂亮,不愧是皇上和你的孩子,大大的眼睛,鼻梁还那么高,阿浅,莫非你的家人有高壑或者西澜血统,他们看起来不像皇浦人……”
云孟遥又道:“那天你临盆,真的吓死我了,还好,宋贵妃和伊嫔受了罚,她们该你提前生产,可恶至极。”
云思浅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不会告诉云孟遥,她提前生产跟宋贵妃和伊嫔没关系,是因为她偷穿了带有麝香的旧衣。
当年萧驭之的嬷嬷偷偷将麝香混入她的衣裳里,才导致胎向不稳的她小产,魏陵州拿碗鸡汤简直是无妄之灾。
“皇上驾到——”
忽然太监一声吆喝,云孟遥急忙跪下。
萧驭之扶起云孟遥,让她带着宫女们出去。
众人散去后,萧驭之命令近侍太监,“今夜,送云妃去养心殿。”
命令一出,云思浅心中波涛汹涌,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夜晚,云思浅被宫女们清洗干净,在寂静的夜里,帷幔轻荡,小太监一声打破了她的思绪,“云妃娘娘,皇上请您前往养心殿。”
她走在漫长的走廊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
养心殿内,烛影摇曳。萧驭之一袭明黄龙袍,负手而立,身影映在烛光之下,显得格外孤寂,又透着几分决绝。
“臣妾参见皇上。”
云思浅跪在地上,萧驭之转身,眼眸深邃如渊,缓缓向她走来。
冰凉修长的手指抬手她的下颌。
云思浅被迫仰头,再次面对这个男人,她的心无波无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是本能畏惧生死的情绪,也不再有。
云思浅看着他,道:“皇上深夜召臣妾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萧驭之凝着她的脸,手指捏紧,“听说你生下龙凤胎,身子可恢复好了?”
云思浅冷淡道:“承蒙皇上厚爱,臣妾身子骨硬朗。”
皇上:“阿浅,你可曾听闻,朕已收腹西澜。”
云思浅依旧跪着:“恭喜皇上。”
“提前把你接回来,也是为了保护你。如今千蛊门倒塌,魏陵州已经伏法,算是解决了朕一心头大患。”萧驭之道,“既然你身子养好了,就为朕做些事吧。很快高壑王准备带着公主莅临皇浦,你觉得,朕若将你赐予他,你是否愿意?”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在云思浅的耳边轰然炸响,她苍白如纸:“皇上,您……您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