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哄》偏偏好人

54、不怪我

　　那几个士兵走进来，就看到两个穿着僧袍，却并未削发的他们，前后站在破败佛像前，警惕的看着他们。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金丞相架起阿弥陀佛的手势。

　　“几位施主，僧人在寺庙里，有何怪也？”

　　苏辛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几位施主才是奇怪，带着兵器就走进了庙堂，对着满堂佛像可有尊敬之意？”

　　那几人有些踌躇，他们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看了他们两眼，又鼓着勇气询问。

　　“这破败寺庙，怎会出现两个带发僧人？莫不是故意混淆视听？！”

　　“放肆！”苏辛严声开口，满脸愠怒，将几人吓了一跳。

　　“我二人乃是大相国寺带发僧人，受主持慈心，前来将这半山腰的庙宇修整一番，尔等岂敢如此揣测？”

　　大相国寺历来的带发僧人，皆是朝廷忠臣，在朝堂之上醒悟，居于庙堂之高，极具话语权。

　　苏辛报出门来，这严声批评将那几人吓得退到门槛，抱拳道歉。

　　“大人恕罪，小人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追查贼人至此！”

　　平时训斥苏荆的模样，总算在外面有了用处。

　　金丞相再次合手，“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相信佛祖也定然不会怪罪”

　　苏辛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还不将武器收起来？”

　　那几个人慌忙挂在身后，“敢问二位，方才可有一身着嫁衣的女子经过？”

　　苏辛顺了顺气，扬高了脖子，好似被气的不轻，没有回他。

　　一旁的金丞相继续唱白脸“这里未曾有过女子，几位速速离去吧”

　　“告辞”

　　那几个人退去，金丞相走上前去，多看了几眼，确认他们走了，转头对苏辛打手势。

　　苏辛侧身走去，“阿肆…”

　　从一侧掀开袈裟，露出鲜红的唇色，少女些许无措的眸子，若若流波之将澜，身着嫁衣，披华藻之可好兮，袈裟将她的脸映的带些红晕，面容清秀，皮肤通透红润，身上的嫁衣与袈裟倒也相称。

　　诸天神佛作证，没有人会不爱这样的女子，眼底的清澈，映着自己，只有自己。鲜红从头顶掀起，便是这般模样，怎会有人不心动。

　　“行之”

　　她在轻声唤我。

　　“他们走了吗？”

　　苏辛神色微暗“嗯，走了”

　　韩缜身子往外探了探，苏辛向后避了避，眼前人观察完了，向前一步，却踩到袈裟，有些慌乱抬脚，没曾想跌入了自己的怀抱。

　　苏辛的眼眸放大，下意识接着，无法忽视眼前之人的存在，自己怀里的柔软。

　　“没事吧？”韩缜后退，扶着他的双臂，关切的看向他。

　　他心脏开始慌乱的跳动，如何也压不下，恍惚开口“没事”

　　韩缜关切的目光之下，偷偷藏了些别的情绪，心中最亮眼的念头，便是他瘦了很多。

　　“没事就好”

　　余光瞥到了一旁的篮子，走近查看，里面尽是一些野菜和野果。

　　看了看在一旁坐下的丞相，又看向苏辛“这几日，你和丞相都吃这些？”

　　后者努力解释着“只有这些，大相国寺的僧人也吃这些，我挺喜欢吃的，不过那果子挺好吃的，配上野菜正好…”

　　苏辛说的越来越苍白，迎着韩缜的目光，越来越虚弱。

　　大相国寺的僧人根本不吃这些，他们吃白面，那果子她见都没见过，游学时她将果子都尝了个遍，都没见过这个，味道能好吃？那野菜不经过处理，只用水煮，也是苦涩的，他们连水都没有，只能生吃。

　　韩缜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随后便轻轻蹙起了眉头，“行之也学会撒谎了”

　　“我……”

　　“四小姐”金丞相开口替苏辛解围“行之这也是怕你担心，便不要生他的气了”

　　韩缜垂着眸，将那一整个果子吃完了，真的很难吃，又苦又涩，她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我现在就去应城，让张将军来接你们”

　　“阿肆”苏辛快步走去，拉住了她。“他们现在正在满山找你，你现在出去，若是被他们撞上了，你一个人，哪抵得过那么多人？”

　　金丞相也劝着“四小姐，先避一避吧”

　　“去应城，不止是为你们”韩缜沉声解释“宫中现在应当已经不是皇帝做主了，太子消失的事情，并未送去都城，你们派去的人，都被截杀了”

　　“我去应城，是要借兵”

　　韩缜迎着丞相的目光继续说着。

　　“丞相，你也知道，当今天子虽无才，却是真心为百姓做事，他无才不打紧，送些有才的人，他肯用就是好事，他也好，太子也好，但这皇位，万万不能坐上别人！”

　　金丞相有些愕然，茫然开口“你不怪他杀了你的父亲母亲？他害得你家破人亡…”

　　韩缜神色微暗“自然是怪的”

　　随后又分析道。

　　“如今朝堂势力，世家，寒门，争锋相对，皇帝树敌，只会是世家，天下寒门不敢，也不会去推倒自己权益，推崇世家的人坐上皇位，举国上下又会回到当年。而后势力失衡，天下寒门之士，该何去何从？两者势力必须相互制衡，一方不可倾倒！”

　　“这个皇帝丞相操扶了这么十几年，若皇位登上的是别人，那人未必尊着丞相，也许会将丞相当做旧势力扳倒，丞相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金丞相从刚才的愕然，变得逐渐钦佩，起身拱手行礼“四小姐，好担当，心胸之宽广，是多少儿郎不可及…”

　　韩缜无奈一笑“不敢当，我有其他的私心，况且他死不死，和我都无关系，只是我国万姓，不可交付于世家手上！”

　　韩缜眼中闪过精光，语气一转“金丞相，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韩缜侧头看了看苏辛，丞相也看了看他，后者无奈摇头，丞相只好转回视线，看见韩缜渐渐勾起的唇角，与方才深谋远虑的她完全不一样，正正好是少年的模样。

　　“若是我帮丞相保住了皇帝，丞相就上奏，招兵买马，钱财你们出，事情我兄长去办，如何？”

　　金丞相思忖开口“凛城如今缺少兵马，确实需要，可这件事，就算四小姐不说，我们也会去做的…”

　　“我要的是，这件事全权交由我兄长去做，凭皇帝的性格，他是不会同意我兄长亲自招兵买马的，而丞相只是去做个说客，是不是很简单？”

　　两人视线对峙，皇帝如果没死，只需要帮她做说客，而皇帝如果死了，韩缜会扶太子上位，届时太子也会同意做这件事。

　　皇帝不能由她杀死，皇帝死或不死，对她都是有利的，可她万一不小心救下了皇帝，她就生死未定，此事丞相有利。

　　这件事对于韩缜，就是听天由命，只是太子如今登上皇位，对他们来说，有些麻烦。

　　“丞相考虑的如何？”

　　“好”

　　韩缜含着笑“那就这么说好了”

　　金丞相的一番话，不知有多少是客套，韩缜不会信，可此事与他有利。

　　宁南在太子府周围观察了一日，终于确认了一处可疑的地方。一日三餐，总有一个小厮偷偷摸摸拿一些吃食，去到假山。

　　他跟在那个小厮的后面，等他开了暗门，将他打晕，放在别处。

　　暗门很小，是向下走的，不怎么能看清，只能摸索着前进。梯道也很窄，他双臂还未完全展开，就能摸到墙壁。

　　越来越阴冷，总算看到一点光亮，还没来得及反应，处在暗处的一个人已经袭来，宁南拔刀相迎，刀刃拼接。

　　宁南后脚抵着台阶，将那人推开，快速走进光亮的地方，再次接下那人的攻击，兵刃不断交接，又分开，宁南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会武功，前面两击，已经是最重的了。

　　随后将那人踹开，那人连连咳嗽“你是谁的人？”

　　宁南没有理他，以剑相指“你又是谁的人？”

　　地上之人冷哼一声，“我是谁的人？”

　　说着那人避开面前的长剑，冲着宁南，全力一击，可惜他太弱了，宁南再次用剑将他的武器拂开，将他踹出去。

　　“你打不过我，再问你”宁南轻轻刺向他的肩膀，将想要起身反抗的人压了回去。

　　“太子在里面吗？”

　　地上之人猛然抬起眼眸，“你找太子？”

　　宁南投去奇怪的目光，手上的剑歪了一瞬，让地上的人疼的呲牙咧嘴。

　　“等等…等等…”地上的人皱着眉头，脸色苍白了些“你不认识我？”

　　“你找太子，你不认识我？！”那人拔高的声音，在这空间里回响，让宁南有些耳朵疼。

　　“嘶~聒噪！”

　　“你还敢说我聒噪？”那人降了降声音“你找我就是为了杀我吗？要杀就杀！”

　　宁南有些不耐“谁专门来杀你个半吊子，我是要找…”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我要找太子，他说我在找他，他是…

　　宁南带着狐疑的目光“你是…太子？”

　　穆丹阳坐地上，被他用剑抵着，语气有些不善“昂，我还要怎么证明一下吗？”

　　任谁被这么打一顿，都不会语气正常。

　　宁南将剑拔出，蹲下来仔细观察“太子有这么草包吗？”

　　“…………”穆丹阳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压着怒火询问“你到底是谁的人！我要检举你！”

　　“韩府四小姐”随后有些心虚的询问“按照律法，我刚才刺你这一剑，是不是要砍头啊？”

　　穆丹阳趾高气昂的说“是啊”

　　随后掀了掀眼皮看他一脸难色，阴阳怪调“你刚才不是揍的挺开心的？”

　　“是你自己要冲上来的，况且，谁知道你会跑出来？”宁南感觉到一丝不对“里面还有路，你怎么出来的？”

　　穆丹阳掐着腰，一脸得意，说着还挥动手臂“我把他们都打伤了，将他们扔了进去”

　　宁南打量了他一下，有些不信“就你？”

　　“瞧不起谁呢…”穆丹阳怒气冲冲想要反驳，想起来刚才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又焉了下去，小声嘟囔“一个小厮今日给我送来匕首，我才能将他们砍伤扔进去…”

　　提到砍伤，穆丹阳的脸上似乎有些难色，宁南心下了然，伸手，穆丹阳拉着他的手，被他拽了起来。

　　“皇帝如今已经被控制了，都城如今不知道是谁在管，恐怕目的是皇位，小姐让我找到你，她说你知道该怎么办，让我跟着你”

　　穆丹阳不再玩闹，神色正经起来，沉思道“太子府的人不能信了，我们现在只能偷偷出去”随后抬眸看向他“世子府你能进去将陆卿带来吗？”

　　宁南回忆着那日的世子府，“世子府重兵把守，就算独自进出，也做不到不打草惊蛇”

　　他思索一瞬，脑子中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常卿，常大人最好说话…”

　　见他有了答案，宁南立即说“你带路”

　　两人快速赶到丞相府，宁南在前，太子在后。

　　“你这马，既然跑这么快，带着我一起不是更快？”穆丹阳在宁南身后追着。

　　宁南一脸认真的回他“这马不让别人骑，再说了，两个人太重了，把它压坏了怎么办？”

　　两人走进丞相府，就与正要出门的常胤霖撞上。

　　“常大人”穆丹阳高兴的喊着。

　　常胤霖轻轻蹙了蹙眉头“太子？你这是？”

　　穆丹阳如今的模样有些狼狈，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有些乱，让常胤霖忍不住打量。

　　“我们正有事找你，你要出门？”

　　常胤霖看了看他身后的宁南，视线又转向穆丹阳“太子找我什么事？”

　　穆丹阳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我们进去说”

　　穆丹阳将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令常胤霖的眉头紧锁，不再松开。

　　“你说丞相还在城外？他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了…”常胤霖有些急切。

　　宁南拱手开口“常大人，我家小姐去找他们了，不会有事的”

　　“你家小姐？韩缜好不容易逃走，又返回来，会这么好心？她难道不会借此机会做什么？”

　　他接连问出，让宁南染上了愠怒，“常大人，我家小姐为人正直，向来说一不二，她断不会坐那无耻之人，莫要恶意揣度”

　　“她父亲母亲因为皇帝死了，你又不是处于她那种境地，你又怎么确保她不会破例？”

　　宁南与他视线对峙，最后置气别过头去“你什么都不懂，轻飘飘的说出别人的父母亲去世！根本不知道她为了坚守本心，将自己鞭笞成什么样子！你若是处于她那般境地，说不定还不如她！”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穆丹阳在中间缓和“常卿，四小姐不是你所想的那般，若她有得选，她宁愿一直呆在郴关城，守着那城关之地，与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你若不信她，也要信我，待此事结束，你二人见上一见，你就会知道，她的为人，为何让陆卿与之交心”

　　常胤霖铁着脸拒绝“大可不必，我不近女色”

　　穆丹阳想起一些传闻，神色复杂，略带些同情看着他。

　　“行了，我们说正事吧”

　　“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的，韩四既然去了，我们只能等着她回来，太子就暂时在丞相府呆着吧，我要出门一趟…”

　　说完常胤霖便丢下他们，独自离开。

　　“他要去干什么？”穆丹阳有些不解“他平日里没什么活动来往啊”

　　宁南没好气的回道“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

　　常胤霖确实不常和人来往，他平日里除了在工部当值，就一直呆在丞相府，况且平日里，众多官员都怕他，不愿与他交流。

　　他如今只剩一个还算来往过的人，那就是陆闻，就连苏辛常常去丞相府商讨事宜，也只是偶尔碰到了，点点头，私下里完全不说什么。

　　“常尚书”世子府门前的侍卫拱手行礼。

　　常胤霖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嗯”应下。

　　门环扣响，静默一晌，门的另一面传来脚步声。

　　“常大人？”兆生跟着苏辛常常见到，所以认识他，为他来世子府感到奇怪。

　　“我想见一见陆闻”

　　“陆少爷？”兆生感到更奇怪了。

　　“劳烦通传一声”

　　看到常胤霖这么客气，兆生有些受宠若惊，将门又拉开了些“不麻烦不麻烦，您先在堂上候着，我去找陆少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