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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逗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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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完餐后,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两对情侣就在停车的那条滑坡上磨了一阵时间,主要是孟珠箐抱住温声的胳膊硬是不放,将脑袋磕到她细薄的肩上,声音甜腻腻的:“宝儿,你们今晚怎么回去呢,要不要让翁明送你们一段路?”
从这里打快车到她的学校,怎么着都要一个多小时,更别说坐公交还要倒一趟轻轨,到家肯定零点了。
夜里的风湿润带点沙沙的柔意,这样的夜晚很适合散步。温声鼻子吹得有些透明的红,看一眼路泊汀,他正好也看着她,想了想,委婉道:“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们离得更远,明早不是还有会要开吗,还是早些回家好。”
其实是她想带他再溜溜步,去熟悉熟悉这几年她待过的几个地方,反正明天又没什么事情做。
“可是耳朵已经睡着了,坐公交会不会很麻烦?算了!你就去我住的地方吧,咱俩一起睡得了。”
翁明听到了,赶紧扯了扯孟珠箐的袖子,让她看看他,还活着呢还没死呢这个恋爱还能再谈谈看啊!
耳朵生了个说睡就睡的困困脑袋,这会儿掉着小狗头乖乖趴到路泊汀的肩上,耳朵和尾巴全部蔫蔫地耷下。
一副四仰八叉睡得很熟的小狗样。
路泊汀就在温声旁边,若无其事地斜着一侧肩让她摸,温声顺手就摸了摸耳朵蓬松的毛毛,还去碰它的小湿鼻子,犹豫几秒,刚要开口:“那好……”
耳朵毛茸茸的大尾巴飞快一甩,悄悄就扫过了她的脖子。
耳朵你……
在装睡啊?
完全是想让翁明孟珠箐识趣点赶紧走走走!
狗狗我呀,没空和你们两位远房叔姨浪费时间了。
……真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养什么坏心眼的狗。
路泊汀近她几分,低下头,眼尾微微眯起,眼神交汇,漆黑透亮的眸光闪烁出找茬的戏谑——谁让你笑了?
温声这次也不回避了,抱起胳膊 ,瞅着他故意靠近,热息围抱着她,就那么定定站着,定定回视他——你管我?
小手还很皮很野蛮地一把拍开他的手。
力道故意很大,他的手背唰的立马红了。
路泊汀眉眼微攒,不咸不淡地瞟过她,又赖赖嘁笑了声,一把揉乱她碎碎短短的刘海,扛着耳朵往车边走,拉开车门取走自己的提包,接着垫起一侧肩,坏心眼地又一抖,耳朵的圆溜眼睛都被抖开了,不满吼他:“汪!”
孟珠箐又呀了一声:“这是醒了?我刚还看它流口水呢。”
路泊汀将耳朵丢到提包里,然后牵着温声,站坡上给对面二人让道,抬着眉梢示意他们先走:“行了,都早点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想到什么 ,翁明突然问:“过年我们哪儿见啊?回国不?”
“还没决定,回去也没事干,打算带她出去走走。”
“成。”
见他们待会儿有其他安排,翁明识趣一笑,抓住孟珠箐的胳膊就往车里送,“咱俩得赶紧走了,我还有个报告今晚得熬出来,走走走。”
“哎呀你催什么,又不急啊,我也想溜会儿消消食,还想和阿声聊会儿……”
孟珠箐没甩开他,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一下被推进车里,刚要发飙,翁明就立马亲了亲她的脸颊,小声提醒道:“知道久别胜新婚么,今晚都占人家两个多小时了,你跟我凑什么热闹?”
……也是昂,那好吧。
孟珠箐立即调整了下表情,然后笑嘻嘻地扒着窗框又和温声摆手,满脸小女孩的热情,“阿声,你答应了我要教我打麻将的,过几天我就来找你噢!”当着翁明和路泊汀的面调戏地很大胆,“就只要我一个人来找你哟,你也要一个人哟,我们一起睡觉觉!”
她太热情,还是那种天生乐天派的热情,温声下意识就逃避着没回应,瘦瘦直直的背硬是无措地弯了下,然后用手背揉了揉颊边,脸红了……
会的麻将还是沈百合教的川麻,不过就算技术再烂,教别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温声很乖地点啊点脑袋,两团手朝孟珠箐轻轻抓巴抓巴地摆,“好~随时联系,路上开车注意安全,下次见。”
路泊汀侧额,慢条斯理地扫向一旁翁明,唇角一扯。
让赶紧闪人。
他那天真烂漫的老婆依然一副‘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的表情,翁明一张脸比温声还红,将车门赶紧甩上。他欠着身摸了把提包里的耳朵,叮嘱着:“乖,盯好你爹妈,别乱跑啊,下次见。”
啪!嘭!
引擎一响,那辆通体熏黑的跑车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很快,尾灯的冷光就消失在街角。
一瞬没了影。
人一少,那种在饭桌上特意被隐藏和忽视的有关他的情绪再次袭向她,且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她意识到今晚他要跟自己回公寓,握着手机的手心很快出了一层湿汗。
路泊汀和耳朵就静静贴在她旁边,静静盯着她,静静等她接下来的指令——回家or溜达?
她甚至都能感应到他和它眨眼的频率。
像两只赖上来怎么甩都不走的流浪狗。
温声只好埋下头,退出刚才和沈百合还在解释的消息界面,转手滑着打车平台,看了一会儿,可能是到点了并没有什么车接单。就在她担心今晚要很晚才回去时,面前不知怎么着就忽然停下一辆车身很长的黑色宾利,离她几步距离,静静杵在那儿也不动,只有熄火的嗡嗡音环绕在她周围。
……
温声绷着小脸盯着看了好一阵,确认司机是在等他们,才喃喃问一旁在给耳朵戴项圈的人:“你什么时候订的车?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后立马指着它,又跟了一句,声音小小小小的:“……车费会不会很贵啊?”
虽然她很想大手一挥很想豪气冲天很想将钱甩他脸上向他宣告——
你记清楚了,从今往后是你温姐包你!
但她现在确实没什么经济实力给他放大话,唉。
温声倏尔又想到刚才吃饭时就见他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还以为只是在回复消息……
这种被悄声照顾的感觉很微妙,在这几年,只要她出门在外,无论是自己一个人还是有朋友,打车找路线这种事自然会落到她头上。
但是现在有他了。
“咱俩约会里,提前预判主动执行,必要时还要充当个口袋。这事不一直是我做的么?”
路泊汀抬颌朝车窗示意了一下,司机迅速推门出来接人,他顺手抽走她多余的手机,顺手塞进自己西裤兜里,又顺手将耳朵轻轻推到她怀里,抬膝顶了下她的腿弯让她先别问先上车,半眯着眼,笑得很揶揄:“还有,哥们是坐那些小车的人么?”
他当着那司机的面,还很不客气地用手指轻点额头,示意她用脑子想想再问。
就很臭屁。
温声也没反驳,只是装起毫不在意,学他的样子刚要单手抄兜,刚要潇洒吹声口哨。
谁知既是哑哨,裙子还没兜可插。
……
温声抱紧耳朵,将脸快快拱了上去。
好丢脸!
“当然了,你得在路上告诉我这四年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一件一件全报给我,我时间很多,你慢慢说,今晚我先挑重点记。”见她表情很快一皱,少爷又发话了,“司机时间也很多,这车我今晚包了。”
温声斜过小脸瞪他,眉头也蹙得紧紧的,嘴巴嘚嘚的:“我哪有那么多事说啊!不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上课上课再上课吗,除了偶尔会想你,生活照常和以前一样,这又没什么好提的。”
虽然这几年行尸走肉生不如死,但再怎么灰暗绝望,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任何提的必要了。
wait!
“偶尔?!”抓住她的字眼,路泊汀微阖双眼,伸手忽然打断她,声音也跟着一大,歪下脑袋定定睨着她,“就只是偶尔想我?多偶尔才算偶尔??多想我才算想我??多想我才算偶尔???多偶尔才算想我???”
说的乱七八糟的。
温声捂嘴打了记哈欠,他又用ēn én ěn èn四个音调催她:“嗯哼?倒是说话啊,别装听不见,到底为什么偶尔才想我?”
还压迫式地朝她垂颈逼问:“说啊说啊,说啊我想听。”
温声躲开他黑漆漆的影子,唔了一声,就要和他口是心非:“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忙吗,又要实习又要兼职,课余时间还要去做其他事,我能想你都不错了,你现在还要求上了?”
注意到他提唇突然嘁笑了起来,一副被逗到的无语样,温声又轻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点心,“不过我能保证的是,在想你的时候最起码我没有一心两用没有劈腿没有出轨,对我这种学业既忙私下社交圈还丰富的小女孩来说,你不觉得幸运啊?被我念了几年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不要得寸进尺噢。”
路泊汀开始胡搅蛮缠,俊脸很不满,但眼尾带风,上扬时轻佻的像只狐狸,温声盯着他唇边隐着一丝腹黑的薄笑,心一跳,刚要出声制止让他别演——
就见他高高瘦瘦的身影立在当街,转着身,两手叉腰,因为难以置信她竟然没把他放第一位,指着她控诉,吵得完全得理不饶人:“我不听你说那些无关紧要的!我就想你好好讲讲,哥们曾经以及现在到底是你的谁?如果你现在承认我很重要的话,不对,是最重要!那你补偿我一个湿吻,这事就完,我们接下来还有得谈。”
又撒泼一样抖了抖肩,动作极其夸张做作。
司机两手合在身前,望着几秒内忽然发疯的男生和抱着狗一脸无动于衷的少女,他也只好低眼望地面,表情收得一丝不苟。
走过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温声对他那副要找事要发疯的表情了如指掌,只当他在犯病,刚要怼他,就有一对刚从海边过来的中年夫妻,本来还低声聊着天,结果擦身而过时,顺道就被路泊汀的声音惊了下,阿姨明显被吓到了,转身,伸指直点着路泊汀,“小伙子,你讲话这么粗鲁,这么没素质,没哪个女孩子会要你的。”
说完眼角轻颤,斜暼过他,还收着声骂他:“What a rude jerk!”
然后搂着自己的老公扬长而去。
?
第一次被人骂莽夫,自觉优雅二十二年的路泊汀犹如当头一棒,收回冷眼看毒妇的目光,下一秒就朝温声冷冷摊开两手,“喂,我被这么误解你不管管?不为我发声?我的死活一点儿都不重要是吧?”
“我怎么管啊,该解释都解释完了,是你太玻璃心!”温声嘴唇都要抿破了,使劲憋回笑,“好啦,快走吧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还要去接小八仙呢。”
那阿姨还在频频回头看过来,她只好举起耳朵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还是无法从容应对他的丢人现眼。
“就算全世界的人不要我,你得要我,这事儿你得往心里记清楚了,每天记八百遍,我不管!”路泊汀轻拨额前碎发,脚尖轻点啊点,催她还催上瘾了,“记住了吗?问你话呢记住了吗?”
要不是在外边,温声干打包票他一定会大步走过来,拍着她胸口,人模狗样地说:“你的心门里只能有我,是我是我,钥匙只能我保管。”
指定还会若无其事地用手挠两下,吃她两顿豆腐。
没见过这么缠人的!
司机敞着车门在等他两,没有丝毫不耐,表情看上去稳的一批。
路泊汀本来只是逗逗她,但见她真的毫不在意,心里那点贱意倏尔上来了,“不说话是吧,只是偶尔是吧,不说要我了是吧,可以,那老公继续飞走咯。”
还两手作鸟翼状,绕着温声周身很幼稚很小心眼地扇了两圈,再用阴不阴阳不阳的腔调在她耳边放声怪叫:“呜呼~呜~~呼~~”
声音远近不一,像那种清晨的布谷鸟扒在她身上咕咕咕的乱啃。
但温声脸色变了。
她将耳朵交给司机,让他在车里等,上前又去抓路泊汀的手腕想往车里塞,放低声音:“回家吧,我不想现在说这些。”
可奈何人又高又硬,她拽了好几次,拽不动,只好改去拉他的衣角,结果完全拉不动,还被他一个轻松回扯,她就软乎乎地撞到了他手臂上。
“疼!”
听她哎呀一声,有点像小猫被踩到尾巴时嘶嘶的娇气,路泊汀没注意到她发沉的热息,得寸进尺又说了一遍:“我真要飞走了。”
他失忆的这四年,于他而言可能只是一个时间跨度,但对她不一样。
温声还埋着头,忽然转了个侧角,双手无力地垂下,将额尖一下轻抵到他身前,就是胸口的位置,声音很软,又有些朦胧:“不是偶尔呀,怎么会只是偶尔想你……不要再逗我了,以后也别说这样的话了,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如果再来一次四年,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开其他什么玩笑都行。
但不能是用离开来逗她。
她脸上泛出淡淡的红热,和以前被他气红了脸时一模一样,这不过这次声音有些发哽,眼角像有通红的水汽要掉出来。
如果现在有人问他,离她最近的距离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突觉心酸的这一刻。
她一哭,他就被重重击回地底,怎么都飞不起来。
完了。
路泊汀立马收起表情,僵着没敢动,连呼吸都停了一下。
然后司机就见那男生下意识抬眼看向他,眼底竟然还有明晃晃的无措和慌乱,跟前一秒没个正形的欠揍样完全不一样。
司机犹豫了,刚要示意需要帮助吗,就见他单手抱住小姑娘,抱得很紧很紧,头都快挤到人家小姑娘的颈窝了,见他嘴唇微张,却好像说不出口,只能微微咬住唇,琢磨着该怎么哄。
看上去显得更慌了。
五十多岁的司机大叔早八辈子就经历过感情这档事了,熟练地站在原地,熟练地摇摇头,脸庞平静,等小年轻人自己处理。
“宝宝,看看我?”路泊汀说得试探,还有些懵。
“逗你的,我又不是那些笨鸟,它们想飞就飞,我得挂你身上才能活。”他凑到她耳边,下颌一下又一下轻勾着她的下巴,声音愈发放轻放慢。
“以后不会再分开了,我保证我一直都在,如果哪天我去做其他事你又想见我,不管我在哪里不管多晚不管你会不会告诉我,我都能第一时间去接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温声小心翼翼地吸了吸湿啦啦的鼻子,眼帘微垂就是不看他,嘴巴也委屈倔强的扁起。
她很烦现在的自己因为他动不动就哭,但又没办法避免。
路泊汀绕到她身后,抬胳膊上移,贴在她耳边,曲起两根长指去揪她很热很红的脸颊,捏着轻轻挠,轻轻蹭眼泪,另一手又去勾她细细的手指,小指和她缠在一起,晃啊晃,“拉钩,上吊,一辈子,不会变。”
说完就……
歪下头……
拇指与拇指相触,郑重地和她盖了个印。
然后……
轻轻仰头,用一种服软的侧挎式的目光望向她。
那双眸子黑得通亮,像是没有任何杂质的黑葡萄。
无声安静,又纯粹。
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爱会让人变得不知满足,变得不知天方何物,是只要有他在,她就不用再当着谁的面必须长大。
温声本来没想掉眼泪的,可是他一直用哄小宝宝的口吻哄着她,温柔好闻的气息寸步不离,仿佛恨不得将他自己变小变小再变小,然后小小地挤满她全身的口袋,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只要是他,天涯海角就能变成咫尺之间。
自己像一只被麦香不断膨化的蛋糕,温声只觉得连眼泪花都变得松松绵绵,哪怕很用力眨着眼睛想要逼回去,但脸上还是湿漉漉一片。
“你别哄我……”
下一瞬。
“我错了……”
路泊汀再低声补一句,上手给她擦眼泪,从眼尾到脸颊,再蹭下巴,动作不算温柔,甚至还有些笨拙。
结果就是,温声的眼皮被他越擦越红。
还肿了。
路泊汀盯着看了几秒。
到底是哪位神人连自己老婆眼泪都不会擦?
他凑得更近,离她的侧脸不过几毫米的距离,又找补似得去吹她的眼睫。
“没那么夸张,只是有点伤感,我又没哭!”温声眼睛眨更快了,湿湿的睫毛簌簌点着眼底,伸出手扶正他的脑袋,睁眼说瞎话:“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爱哭的人了,从现在开始,这一个月你别想见我哭。”
她用手背胡乱擦着脸,想到他的话,又一把抓紧他的衬衣领口,往面前很快一拽,两手掐紧他的脖子,狠声道:“但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记清了,你要敢做不到,我做鬼都要缠着你,你要敢中途再玩消失,我绝对、不可能、再放过你!就算去泰国找什么巫术,就算掘地三尺,我都要找出你!你以后都别想再丢下我!听见了吗?”
握住他的脖子前后乱摇,摇累了就揪住他的领带当成小狗绳继续晃。
路泊汀脖子发紧,没多会儿耳根就红了,而且是越来越红,修长的颈边甚至都有青筋冒出来。
他边咳红了脸,边欠下身,两手搁膝上,肩头的线条因站姿变动拉的更宽更直,任她拽,任她拍脸,然后一副快要闭气的烂样子,艰难点头,嗓音哑着:“知道了知道了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