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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女太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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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娘谋定后动的性情,没准还真会。
  犇犇浮想联翩,脑子里克制不住回忆上辈子自己被母妃保护很好的种种——大名鼎鼎的常宁大坝,应该便是母妃和皇祖父的交易,母妃却从未言说过只一味的让她多去转转知道民生疾苦;比如母妃和皇祖母之间的恩恩怨怨,比如她们母女俩避祸来到北疆,或许亦也是母妃对她的保护。毕竟在京城,她先太子嫡长女的身份太容易被叔伯们觊觎利用了。退一步,反倒是让皇子以及拥趸们不敢背上吃绝户财的骂名;比如…………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犇犇张口喊爹,想要人带着她直接去找母妃,想要将过往说的清清楚楚。
  再不说清楚,她害怕了。
  害怕再一次失去至亲。
  “乖犇犇不闹。”
  “找娘!”犇犇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让亲爹误会都不能让亲娘产生任何的误会,哪怕今日是她胡思乱想想太多了也没事,反正择日不如撞日,将上辈子的过往说个清清楚楚。免得她自己人微言轻,束手束脚,被亲爹一包药都能要昏迷过去。
  若是鼠疫若是防疫政策被亲娘知道,没准能够早一日研究出来青霉素呢。
  且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林禄已经出现了!
  这个利民的好阁老,也是改革步伐太大导致民不聊生的大周亡国罪魁祸首已经出现了!
  看样子,还挺让王老太医们尊重的。
  看着忽然啼哭起来的闺女,太子殿下搁笔,刚打算抱着人好好安慰两句,就就听得由远及近的铃铛声。
  这铃铛叮铃咣当响亮至极,宛若夏日惊雷,一声连着一声,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像方圆十里都只剩下了这一道声音。
  “八百里加急?”太子殿下喃喃着,反手捂着犇犇的嘴,飞速道:“乖女儿,给爹一个面子,不能哭。”
  “这是八百里加急的声音。”
  “所到之处百官避让!”
  “事情很严重!”
  顷刻间偌大的祁福台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翘首看向营地大门的方向。
  与此同时,犇犇唇畔抿的紧紧的。
  八百里加急,她知道,她也亲眼见过两回:第一回黄河水患,水淹三省,和熙皇帝下令全大周勒紧裤腰带,捐资捐物,举国共度难关。第二回大周生灵涂炭,和熙皇帝下令常宁公主,常宁水坝的命名者当“龙王”的新娘,殉河求黄河水神谅解。
  这第二道,也是林禄下令的。
  很昏聩的一道,导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大周彻底土崩瓦解,各地起义军不断。年迈的林禄不像年轻时思考反省,反而口口声声说着刁民,说她们包藏祸心,不为国捐躯,要北疆军压送常宁郡主进京受罚。
  想着第二道八百里加急圣旨出现后引发的一系列惨剧,犇犇双手扣在太子殿下的手腕上,宛若溺水儿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吃出了吃奶的力气。
  手腕上忽然疼痛来袭,太子殿下抽口气,刚想说一声。便见自己怀里的闺女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双眸惊恐着,身形也紧绷着,像是在积攒着逃跑的能量。
  光看着,都不像记忆中那个威风凛凛战神崔镇上身的模样。
  反像是因为忽然爆发的铃声吓得胆怯。
  就一个十足小孩模样。
  点评着,太子殿下忍住疼痛,眺望着闪电一般,即将到来的传令官。
  与此同时,犇犇定定的看着,看着眨眼间冲到他们面前才勒住马缰的传令官。
  马蹄因此飞溅出泥巴,沾了尊贵的太子一身。此刻也无人说一句不对。包括太子殿下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喘着气翻身下马的传令官。
  传令官深呼吸一口气,都顾不得急奔带来喉咙撕裂的痛感。站稳身形后便高高举起圣旨,“圣旨到,跪!”
  所有人都跪下,三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司徒犇犇得天庇佑,祖宗保佑巡查发现鼠疫……”
  被亲爹按着脑袋下跪的犇犇都有些惊诧了。
  提前一句话,值得八百里加急,昭告天下吗?
  “赐名为常宁,加封镇国常宁公主!”传令官竭力字正腔圆:“传令天下,臣民共贺我大周承天景命!”
  “钦此!”
  冷不丁被封公主,还有了最最最尊贵的镇国封号的犇犇恍恍惚惚。
  太子殿下都有些恍惚。在听得三呼万岁还有恭喜公主千岁的声响中,他垂首看看紧绷着小脸,好像知道自己升官发财的公主殿下,静默一瞬。
  太子殿下飞速的伸手捏了一把新出炉的镇国常宁公主肉脸蛋,感受着依旧触之绵软的手感,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按着傻了的公主殿下弯腰叩谢皇上圣恩。
  犇犇茫然的一字一字重复。
  重复过后,她思忖一瞬,立马趁机呼喊:“娘!”
  “要娘!”
  太子殿下看着眼神直白迫切的闺女,跟传信官寒暄两句,又示意传家书的士兵稍等片刻。他直接带着闺女狂奔寻找牛重。
  牛重,这位皇帝发小加好友,应该对这件事更加能够揣摩一二。
  同样接到圣旨直奔太子爷消息的牛重瞧着急奔过来的太子殿下,还有尊贵的公主殿下,弯腰行礼后,引着两人入帅帐。
  看着都学会用茶壶猛灌水的太子殿下,牛重声音低了些:“你收了京城那么多家书,就没有个口风透出来?”
  “没啊!”太子殿下气得将茶壶重重往茶几上一摆。听得嘭得一声,他又觉不够。若是在京城在皇宫,他非得在砸几个茶盏听听碎片落地的声响。
  “叔父,不瞒您说,我是想要当太子,也想要营造神迹给我女儿一个好的未来。但是过犹不及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太子抱紧了犇犇,拧眉成川:“不是我胆大,我父皇真不像把女孩子当做棋子权衡朝堂利弊的人。”
  “他要谋算,也是用我,用我弟弟们谋划。”
  说实话要不是父皇昔年疼爱着妹妹,他也不敢猪油蒙心,用妹妹及笄建府的一事意图想要占据荣国公府邸。
  “现在给犇犇的封号太高了。”
  “比犇犇姑姑们都高。”
  “甚至跟昌平姑姑一样了。”
  犇犇听得这声声担忧,也随之眉头紧拧。
  瞧着犇犇像是能够听懂的模样,牛重抬手去捋了捋人的眉头:“小孩子愁什么?”
  说完,他自己都一愣:“孩子莫不是真听得懂?”
  哪怕这一句话牛重看起来像是随口一说而已,但太子殿下闻言却像是蚂蚱一般,直接一蹦三尺高,抱着犇犇往后连退了三步:“叔父,您胡说什么呢?犇犇哪里听得懂了,她是有样学样鹦鹉学舌时期,跟着我。”
  边说他捂着犇犇的嘴,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看着牛重:“本来我胆子很大的琢磨神迹。可是父皇这忽然大张旗鼓信神迹的样子,反而让我害怕了。”
  “您可是犇犇姥爷。”
  “这个节骨眼,可别让旁人断章取义,以为犇犇是个小天才了。”
  看着太子爷后怕的模样,牛重再看看神色肃穆的犇犇,心里沉甸甸的。可眼下到底鼠疫要紧,他也没有太多心思深究犇犇到底是不是小天才一事了。因此他开口回应道:“行。我谨言慎行。”
  “你们自己也注意点。”
  “以我推测,可能是前朝余孽太过丧心病狂,其他地方鼠疫爆发严重,这才让你父皇大张旗鼓册封。”牛重郑重道:“世人也需要一个理念的。”
  “不是有青霉素吗?”太子殿下还有些忐忑:“这个宣传出去岂不是更加鼓舞人心?”
  牛重面色一沉:“你自己揉过馒头啊。这个提取研究需要多少时间?”
  “鼠疫传染不等人!”
  被训斥的太子殿下沉默。
  犇犇也随之沉默。
  瞧着傻愣的父女两,牛重又叮嘱了两句身份骤变的父女两安分点,便挥手让两人离开。
  见亲爹因牛重言行更有些恍惚,犇犇抓住机会,用力扒开亲爹捂着自己嘴巴上的手,飞快道:““姥爷,要娘。”
  “想娘。”
  “娘!”说到最后一声,犇犇都带上了哭腔。
  孩童的哭声,在帅帐内萦绕。听得牛重都颇为不是滋味,神色带着狐疑打量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双手捂着孩子,张嘴就解释道:“轸儿家属热得祸端。”
  说了一遍家书还有士兵转述的内容后,太子殿下还委屈告状:“我带孩子带的挺好的。”
  牛重:“…………”
  牛重:“…………”
  牛重静静看着挣扎啼哭起来的孩子,静默一瞬后,低声道:“孩子的喜事,你带着犇犇去告知轸儿。”
  “那是药区啊!”太子殿下闻言立马想拒绝。
  牛重黑脸:“离病患所在的核心区域还远着呢!且最新的防疫喷洒桶都做好了。整个药区空气中都是药味。”
  “带着口罩过去看一眼。起码让深入药区的医者们知道镇国公主心与他们同在。”
  太子殿下:“好矫情。”
  牛重抄起茶壶往太子殿下方向砸。
  见状太子殿下抱着犇犇就跑。
  犇犇昂着头,看着一抬脚,将茶壶稳稳当当接住的牛统帅,眼里带着羡慕,说的更是发自肺腑:“学武!”
  太子殿下一出帘账,倒是走的稳稳当当,但话语却是带着些酸溜溜的不虞:“你爹我也学武的。要不然怎么能带你跑那么快?”
  犇犇为了看娘,立马重重嗯了一声,“快。”
  “娘。”
  “见娘!”
  “…………”
  耳畔这一声声的,跟小黄鹂鸣叫一样,带着发自肺腑的欢呼亢奋。太子殿下听在耳里,倒是也有些热切起来。
  毕竟一晃眼,他也许久没有见媳妇了。
  没有亲口告诉媳妇,他也是有些勇气的,来营地里尽一份心意。哪怕还有一些些怯弱,但相比从前的自己,已经勇敢坚强了不少。
  对比着过往,太子殿下换口罩的速度都娴熟了些。确认犇犇口罩带的严严实实的,他又自我检查了一番后,便带着传家书的士兵往药区走。
  士兵还有些紧张,望着越来越近的营帐,他实在没忍住心中的焦虑,急匆匆跑到太子跟前单膝跪地:“太子殿下,再往前便是药区了。虽然太子妃娘娘在外围药材库方向,但到底还是临近患者。”
  “镇国常宁公主还小。”
  也不是他僭越,而是众所周知小孩子本就容易早夭。感染普通风寒都有因此亡故的。眼下靠近鼠疫患者区,那稍有不慎,恐怕他的九族都能没啊。
  “与你无关。牛统帅也同意了。”太子殿下瞧着士兵眼里除却惊恐外的担忧,当即眉头一挑,表示自己也有数。
  做士兵的时候,他也最讨厌上峰忽然抽风,灵机一动搞事了。
  都累的要命了,还要爬起来办事!
  可眼下境况不一样,是皇帝忽然抽风了!
  他不跟牛轸埋汰一下亲爹,也真怕亲爹步入了历史上的那些皇帝,琢磨着用儿子做磨刀石了。
  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太子殿下昂首看着近在迟尺,却越发巍峨壮观的病区营地,深呼吸一口气。
  迎着空气中都飘荡的药香味,他沉吟半晌后折中道:“我们站在药区外的一里的路段上,你回去请太子妃。”
  “我们在外交流一二。”
  士兵喜极而泣,听命行事。
  半个时辰后听到消息的牛轸感觉自己被雷击中了一下又一下。从小到大所学的所有才智都不足以应对眼下这幅场景。
  因此她也颇为配合前去赴约。
  到达时候,牛轸就见阔别快一个月的丈夫抱孩子的姿势倒是越发娴熟,挺身而立,也没有任何嫌弃不满之色,像极了慈眉善目父亲的模样。而被他抱着的孩子,双眸充斥着千万言语,光看着就黑沉沉,让人愈看越心焦。
  父女两光看眼睛,她都分不清谁年长年迈。
  想着,牛轸便觉自己双腿被灌了铅坨,重的都提不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被注目的犇犇迎着牛轸望过来的眼神,便觉自己心跳一下下的跳动的更加剧烈了。
  母妃这眼神,就好像当初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她还敢说慌欺骗母妃时,母妃流露出尽在掌握的眼神。
  不,眼下除却一丝的慈母爱之外,更多的是忌惮与提防!
  当这念头闪过脑海时,犇犇瞬间都觉自己心脏都被人狠狠捏住了,疼的要炸开。她怎么可能让母妃误会了她去!
  光想想这可能,都不亚于粉身碎骨,被炸弹炸成灰烬的疼!
  “母妃!”犇犇喊的撕心裂肺:“母妃!”
  这突兀的一嗓子叫喊,吓得太子殿下都有些惊:“犇犇,你怎么了?一副找娘告状的模样?我没欺负过你啊。”
  边说太子轻轻拍抚着连身躯都激动到挣扎起来的犇犇,没想到摸到了湿漉漉的后背,吓得惊呼:“犇犇,你别吓我啊。”
  而被疾呼的牛轸听得这一声声饱含孺慕的呼喊,垂首望着眉眼间都是渴望拥抱的犇犇。脑子里都没来得及想太多,她便疾步冲到了犇犇面前,抬手想要抱过她。
  “太子殿下,松手。”
  抱不动孩子,牛轸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也的确好父亲模样的太子殿下,字正腔圆开口:“犇犇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见我了,才会这般激动。”
  “小孩子嘛,不就这样。”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太子听,也是说给周边随行的侍卫们听。更是说给自己听。牛轸在自己心里一字一字道。
  却不料当自己抱着孩子时,孩子会竭力搂着她的脖颈,附耳在她耳畔说:“母妃,有秘密。”
  这声伴随着孩子特有的奶香,完全不算响亮,可对她而言又像是炸响的惊雷,声音异常的洪亮。
  让她心里都跟着一震。
  刚昨天她还怀疑过犇犇呢!!!
  牛轸死死咬着唇畔,拿着手绢佯装给犇犇擦拭眼泪,边静静的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犇犇,看着人的眼睛。
  眼眶通红,满眼孺慕,还有迸发出来的决然。
  仿若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让她甚至都有些惶然,自己仿若在与犇犇的灵魂在对话!
  想着,牛轸心跳声加快,面上却竭力维持着从容镇定,一声声安抚着犇犇,边对太子殿下道:“殿下也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太子殿下说着,眼神都有些哀怨看着牛轸,想要捕捉到一丝的真挚。
  见状,她轻咳一声,示意左右侍卫退些,要跟太子殿下说些私房话。
  太子殿下立马毫不犹豫指着某条小道:“我知道,这条道通往伙夫营地。有一处山坡安静,能给我们一家人说说话。”
  牛轸冲犇犇安抚的笑笑,边跟随。
  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只远远跟随,瞧着一家三口站在山坡上,他们也就四处散开护卫。
  确认周围说话安全后,太子殿下立马迫不及待强调:“我还是勇敢的士兵,是我自己来营地的。”
  “我会给犇犇做个好榜样,让她真能够捧着银子说这是我爹自己赚来的。”
  哪怕有些预料太子殿下会强调自己是个好太子,但没想到率先迎来的是这两句话,仿若在诉说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牛轸抱紧了犇犇,缓缓冲太子一笑:“您虽然偶尔偷奸耍滑,可是耍无赖得来的零花钱大多花在我和犇犇身上。冲这事,在我心里您便是顶天立地的存在了。”
  闻言,太子殿下都有些不敢信:“你……你……你真的这般想?”
  顿了顿,他抬手捂着犇犇耳朵:“那你离开的那么决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跟您商量一下,”牛轸看着近在迟尺,也算人高马大的太子殿下,缓缓垂首带着无奈口吻:“我也会顾念种种心有怯意。”
  太子殿下听得牛轸竟然想过万千假设,仿若与他一般优柔寡断过,他唇畔张合半晌,最后声音更小了些:“我虽然想要当太子。但是我真没有因鼠疫,因犇犇发现鼠疫而耀武扬威,更没在家书里写过一句话!”
  “我的太子位,还有犇犇这镇国常宁公主位,我是真没有掺和过一点点!”话到最后,太子殿下举手发誓:“我想争位,也想过顺势而为。但鼠疫啊,太恐怖了,我从未想过借这个势!”
  犇犇看着举手发誓的亲爹,说的字正腔圆发自肺腑的亲爹,也想应和一句。
  但没想到自己张口还没发音了,嘴巴又被亲爹眼疾手快的堵住了。
  犇犇:“…………”
  犇犇:“…………”
  犇犇感觉自己眼神愈发犀利,也愈发胆大,能够刀子眼甩亲爹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太子殿下气愤的嘟囔一句后,目光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牛轸。
  牛轸见状笑了笑,“我自然信您!”
  又说了几句安抚太子殿下的话语后,牛轸抱着犇犇道:“我许久没见过犇犇了,想要好好看看她。”
  “殿下,您能不能去给犇犇拿些米糊糊?”牛轸带着恳求望着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就看看?”
  “不然呢?我还能带着犇犇跑?”
  “不是,我……”刚想说犇犇身上存在神神叨叨的,但一想册封的镇国常宁公主尊位,太子殿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秘密嘛,除却死人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尤其是牛轸这样容易多思多想的!!!
  琢磨着,太子殿下重重点头说一句好后,在心里默念着太、祖爷保佑前去拿食盒。
  而牛轸目送着跑得飞快的太子殿下,侧身坐在石台上挡住侍卫们的眼神,目光带着审视看向顷刻间张嘴的犇犇。
  犇犇飞快的挑着重点:“母妃,我有上辈子的记忆!”
  “好像重生夺舍一样,不过是自己夺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因年龄原因,犇犇口水克制不住的留下来。
  牛轸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费力张口的犇犇,喃喃:“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最后三个字说出口后,牛轸仿若被人敲了一棍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飞速拿起手绢擦拭着犇犇嘴角的口水,边问:“庄重梦蝶差不多是不是?”
  感受到嘴角传来温柔的力道,犇犇迫不及待点头:“我的记忆里你们没有来过北疆,父王当太子是因为年岁到了……”
  牛轸看着极力字正腔圆,想要言简意赅说明上辈子原委的犇犇,只觉自己脑子用不过来了。
  她在闺阁时期,有赖于牛家刚发家规矩没那么多,有赖于对门的崔恩侯叔父指点,是看过些话本的。
  可话本里再离奇的故事,她也不过旁观者。
  眼下成为亲身经历者……
  牛轸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来。
  尤其是除却太子位外,一件件都是噩耗!
  哪怕牛家因为军权被帝皇猜疑忌惮,哪怕帝王走了历史的老路琢磨要废掉武勋要集权,哪怕……可是一个文臣阁老能够横跨文武,还当驸马爷。
  不,公主竟然是平妻?
  明德帝疼爱的六公主竟然是平妻?
  犇犇口中的上辈子比话本中丞相千金上香礼佛遇到个穷苦却有才华却屡第不中的穷酸书生还离谱啊!
  公主平妻,这四个字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想她牛轸嫁给司徒承衍至今,哪怕司徒承衍有几房小妾,但正儿八经的侧妃却是一个都没有的——为啥,就是因为她姓牛啊!牛家是目前军中实打实的一把手,武勋领头羊。
  挑着要紧的事情诉说后,犇犇听得由远及近的欢呼声,看着愣怔的牛轸,紧紧拽着人的手:“林禄,我听到了。”
  “其他事可能有出入,但林禄很厉害。”
  “科考的能研究出青霉素,老王都研究不出来!”
  看着说到最后眼神都开始有些执拗的犇犇,牛轸飞快回过神来,轻拍着神情还有些冷硬的乖女儿,边握住人紧拽到发青的手指头,笃定回应:“好,娘在。”
  当自己小手被包住的那一瞬间,犇犇便觉自己特别的没有出息,更是控制不住的想哭。
  迎着一声“哇”的哭声,牛轸更加温柔:“不怕,不怕,娘在。”
  “等太医们彻底研究出鼠疫的方子,娘就可以跟犇犇团聚了。”
  “你爹把你照顾的很好,娘不想着所谓的颜面不颜面,让你们分开了好不好?”最后一句说着,牛轸看了眼赶到的太子殿下:“来,让你爹给你喂米糊糊吃,好不好?”
  太子殿下闻言都觉自己明白为啥闺女忽然一声声要娘了,感情是告状啊!
  “不过牛轸你也真是的,忽然提起送犇犇回去这事。”太子殿下便打开食盒,反手试着温度,也控诉道:“就是想太多了。”
  “好,我以后不多想了。”牛轸看着太子殿下鲜活的模样,不像是犇犇口中死于鼠疫导致一系列政变的太子殿下,带着些珍惜开口:“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其他规矩礼仪也不重要。”
  “说真的,咱们犇犇都是镇国常宁公主殿下了!”
  牛轸回眸看着新出炉的镇国常宁公主殿下,字字郑重。
  犇犇还有些不舍,不去拽着牛轸的衣袖,想要握住牛轸的手:“娘!”
  “母妃!”
  “抱抱。”
  “喂。”
  望着满眼都是依赖犇犇,牛轸也不去想人先前说了什么惊天骇地的事件,微笑着拿起汤勺舀着米糊,“乖,慢慢张嘴。”
  “先尝尝烫不烫。”
  犇犇珍惜着,慢慢张口,舌头一舔,回应道一句不烫后,才大口张开。
  这辈子,父母的疼爱,她都能享受到,真好。
  牛轸望着小心翼翼,满眼都是珍惜,仿若对待珍宝的孩子,心猛得一痛。作为母亲,有太多的噩耗降临,可这一刻能够想起来的也就是傻孩子为了报仇,自己也亡在炸、弹中,落得个尸骨无存。
  这样的遭遇,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这样的遭遇,现在光想着,都让人害怕。
  让人不断的滋生出野心,想要大权在握!
  思忖着,牛轸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林禄!
  不对——
  林禄?
  好耳熟的名字啊!
  牛轸心中一惊。
  可话到嘴边有不知该如何说起来,牛轸看着围着闺女傻乐的太子殿下,深呼吸一口气问道:“王老太医这般年岁进核心药区,您就不表示一下吗?”
  “我都揉馒头了,还要怎么表示?”
  牛轸磨牙:“祖宗,老王太医口中的林禄,您知道是谁吗?我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林禄?”见牛轸琢磨着政事,连闺女都忘记喂了,太子殿下气得抢过犇犇,自己边喂边道:“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药方,宁可挂在老王太医名下的人,你不好奇?”牛轸着重音调,问道:“您查查,我总觉这名字您好像跟我提及过。”
  “在咱们来北疆之前的!”
  “我?”太子殿下闻言,看着仿若真上心的牛轸,看着抢回犇犇让他静静思考的牛轸。静默一瞬,幽怨开口:“我能在你身边提及的还能是谁啊?我想想,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了?”
  “我会在你身边提及?”
  犇犇见状眼睛都睁得圆圆的,恨不得不错过亲爹任何微表情变化。
  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林禄这么早就闻名于勋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