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页》戏冬

2、第十三双眼睛

　　踏入门内，燕晚环顾四周，门的旁边便是电梯口，经理和玩家都围绕在那里，道士蹲在电梯门口，四只白蜡烛摆在地上，摇曳着橙黄色的烛光，浅灰色的电梯门上，是一个血红色的，狰狞的阵法。道士将一把符咒点燃，洒在了电梯门口，闪烁的火光将道士的脸割裂成一块块光影，显得有些扭曲。
　　做完这一切，道士站了起来，长呼一口气：“等到了午夜十二点我会在电梯门口进行仪式，但是需要你们把那个东西引出来。现在，你们分别进入这四个房间。”道士指了指电梯旁边的四个房间，接着将几袋子红色的液体递给了众人：进去了之后将这些公鸡血洒在门口，然后离门远一点，一定要全程抓着古曼童不能松手，也不能把门打开，记住了吗。”
　　看着道士严肃的表情，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开始分配房间。
　　“四个房间都要住满，那至少会有一个人单独一间……”杜然摩挲着下巴，喃喃开口。
　　听到杜然一番话，曹永贵连忙道：“小杜啊，你看我这也是第一次，要是一个人的话万一扰出什么乱子，那不是给大家添麻烦吗。”
　　杜然闻言，微微一笑：“要是曹叔不嫌弃的话，我俩一间吧。”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曹永贵笑的脸上的赘肉都堆在了一起，像一个肉包子。
　　“我和爱丽丝一间，这不用问。”莫槐淡淡开口。
　　还剩下三个人。经理打量了一会燕晚和江淮，正要开口，却被江淮打断：
　　“我和燕晚一间。”
　　经理愣了一下：“我单独一间，凭什么！”
　　“道士的那几张符纸在你手上，你单独一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江淮冷冷说完。低头冲燕晚轻轻笑了一下：“可以吗？”
　　“……可以。”燕晚不禁感叹人不可貌相，有些人看上去像个面瘫，笑起来却这么好看。
　　经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站在那个清秀的青年身旁的男人慢慢转过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经理瞬间感觉像被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盯上，那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柄淬了毒的剑，悬在经理心脏上空。经理嘴唇蠕动了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既然房间分好了，那就赶紧进去吧，赵大师马上就要开始施法了。”看着气氛微僵，杜然连忙开始打圆场。
　　众人闻言，连忙依次进入分配好的房间，燕晚站在门口，看着面前挂着1303门牌的破旧木门，锈色的，分不清究竟是血渍还是铁锈的痕迹像是斑驳的泪痕。
　　燕晚正准备去碰门把手，就见一只白皙修长，骨骼分明的手先一步握在了门把手上。
　　“我来吧，门把手有点脏了。”男人慵懒的嗓音响起，那股檀香直接将燕晚拥住。
　　木门打开，，一阵腐朽破败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阴暗潮湿，陈设简单。
　　燕晚抬手打开灯，暧昧的灯光洒满整个房间。燕晚轻轻皱了皱眉，走了进去，江淮紧跟其后，顺手关上房门。
　　有些发黑的鸡血洒在门口，江淮随手将装着鸡血的袋子扔进门口的垃圾桶，看清房间里的摆设后不禁挑了挑眉，低声笑道：“看来这房间没那么简单啊。”旋即扭头去看燕晚，眼皮跳了挑。
　　就见燕晚已经将整张床拆了，在一堆木板布料翻找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江淮问道。
　　“看看房间里有什么线索。”燕晚直起身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江淮挑了挑眉：“还要找什么线索，那个道士不是说了，等到仪式成功就行了吗。”
　　“但那也不能通关要求吧。”燕晚转头看着江淮的眼睛。
　　江淮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对，完成仪式剧情最多只会达到30%。”
　　“那剩下的主线应该就在那个恶鬼身上。”燕晚又将目光转向了床头的两个柜子。
　　江淮轻轻笑了一声，也加入了这场拆家中。
　　像是不经意一般，江淮问道：“你觉得那个杜然怎么样。”
　　燕晚愣了愣：“看上去人挺好的。”
　　“看上去？”
　　“嗯，有很多事都不好说。不做太多评价。”
　　江淮又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笑意在喉间回响，像是一个大提琴手优雅的将琴弓划过琴弦。
　　拆完了床头柜，燕晚在房间里走动着，突然感觉脚下的地毯似乎有些不平，便直接掀开，地毯下，一本红皮日记本静静地躺着。
　　江淮也凑了过来，两人翻开日记本，细细地读着里面的内容，发黄的纸页从指间滑过，落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本日记本的主人也是一名玩家。
　　“列车的停靠时间已经过了，我被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了。这个怪谈……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恐怖，来的6个人只剩下我一个了，道具全都用完了，如果没有命纹，我估计也会死在外面的屠杀中了……浩哥说这个怪谈很有可能涉及到了祂……我不想死啊啊啊啊我不想死！”
　　字句间的绝望和恐惧让燕晚心口一跳，慢慢翻到了下一页。
　　“不不不，我就知道，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我命不该绝，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个东西，我就可以逃出去了，我不会死了我不会死了，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可以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日记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日记主人癫狂的语气似乎在耳边回荡，燕晚放下手中的日记，转头发现江淮也在看着自己。
　　“有什么疑惑吗？”江淮又看了眼那本日记，问道。
　　“……嗯。”燕晚将日记再次翻开：“列车在怪谈世界是有停靠时间的？”
　　江淮面色复杂地看着日记上潦草的字迹，想了想，开口：“日记里的表述很奇怪，所有怪谈里，列车都是玩家到达和离开怪谈世界的唯一方式，而列车离开，都是在怪谈世界里没有活人后才会离开，并不存在日记里说的有停靠时间一说。”
　　燕晚思索片刻：“那《第十三双眼睛》这个怪谈从前有人进入过吗？”
　　“……没有，说记录在案的怪谈都有独一性，一个怪谈是不会重复开启的，就算这个怪谈让所有玩家都覆灭。”
　　“那就很奇怪了。”燕晚皱着眉。
　　“不止这一点。”江淮将日记翻过一页：“你看，这个玩家在写前一篇日记的时候是很绝望，恐惧的，但是到了后面……”
　　“他又有了能够活下去的自信。”燕晚开口。
　　“对，能够让一个绝望的人又莫名有了自信能够活着走出怪谈，只有一种可能。”江淮低头看着燕晚的眼睛：“他拿到了这个怪谈里的道具，而且看样子，这个道具品质还不低，只是日记里没有提到这个道具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隔壁1302，也就是爱丽丝和莫槐的房间，爱丽丝的眼底绽出一抹浓烈的蓝意，扫视着周围，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肩膀颤抖了起来，她嘴唇嗫嚅着吐出几个音符，旋即脸色大变，猛地闭上眼，跑到垃圾桶旁干呕了起来，莫槐连忙走上前，轻轻拍着爱丽丝的背，柔声安慰着。
　　爱丽丝拭去眼角的泪花，小声说：“……姐，和你猜的没错……”
　　听着爱丽丝的话，莫槐抬头看向外面：“这帮人渣！”
　　1301，门内，曹永贵搓着手，冲着坐在床上的杜然干笑：“小杜啊，你说接下来我们该干些什么啊，那个道士交代的我们也都做了。”
　　杜然半眯起眼，笑着说：“曹叔，你是新人，别太紧张。”
　　曹永贵干笑着：“你看，我也没什么自保能力，怎么不紧张呢。”
　　杜然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曹永贵：“曹叔，你拿着，这个玉佩能够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只需要滴一滴血到上面就行。”
　　曹永贵眼里亮了起来脸上皱纹都舒展了不少：“小杜啊，这我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吧，曹叔，后面或许还需要你帮忙呢。”杜然笑眯眯地将玉佩放进曹永贵的衣服口袋。
　　“哈哈哈，没问题，有什么事你只管提。”曹永贵笑得脸都快烂了。
　　杜然笑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
　　12点的钟声响起，，盘膝坐在电梯门口的道士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电梯显示屏
　　原本空白的显示屏跳起了数字，
　　9，10，11……
　　道士看着显示屏，手紧紧抓着桃木剑，手臂上青筋暴起
　　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到了13。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昏暗的灯光下，四个扭曲残破的身影站在电梯厢里。
　　道士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抓起一把符咒，仍向了电梯。火光四起，，符咒蓦然自燃，闪烁的光将那四个身影照亮，是那四个走进电梯到13层的服务员。道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喝一声：“孽障！你妄害无辜，造下杀孽，如今我替天行道，快快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便双手持剑，向前刺去。
　　霎时，电梯里闪烁的灯光猛然熄灭，一阵阴风刮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自四面八方袭来，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凄凉诡异。
　　道士脸色大变，将剑收回，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了剑身，金光自剑身上亮起，破开四周的黑暗。浓厚的黑暗慢慢凝聚成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她飘在道士身后，看不清五官的脸凑到道士耳边，喃喃了几个字，原本如临大敌，准备向身后刺去的道士脸色一僵，眼底透出深深的恐惧。
　　“……不，不……”
　　道士双手颤抖，差点拿不稳剑，他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桃木剑，右手从脖子上拽下一块桃木符：“大胆邪祟，敢扰我道心，急急如律令！”
　　桃木符却毫无反应，道士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手上的桃木剑也滚落到一旁，金光黯淡下去。那个女子的身影慢慢融入黑暗中，无边的黑暗像是沼泽，将瘫坐在地上的道士吞没，电梯前阵法四角的蜡烛也被熄灭。空旷的走廊也陷入死寂。
　　与此同时，所有人手上的古曼童爆发出哭号，尖锐的嗓音划破每一个人的脑海。
　　燕晚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杜然不知何时拉起了一个群聊，除了经理外的所有人都在群聊里。
　　“发生什么事了？”杜然在群里问起：“是有哪个房间被鬼盯上了吗？”
　　“……不是，应该是道士出事了。”爱丽丝在群里回复：“我看到门缝在不断向门内涌入黑气，刚进房间的时候黑气没有这么浓郁。”
　　“连专业人员都出事了，那岂不是说明这个鬼很厉害，那我们怎么办？”曹永贵胆战心惊的问道。
　　“现在绝对不能出门……”杜然字还没敲完，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冷漠嗓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众人惊觉道士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便决定一同出门看看。”
　　燕晚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江淮。
　　似是察觉到燕晚的视线，江淮开口：“是强制任务，为了防止玩家摆烂等一系列原因导致怪谈无法进行，便会出现强制任务推动剧情发展，这是无法违抗的，否则会就地抹杀。”
　　燕晚深吸一口气，这颠覆认知的日记处处透露着诡异，燕晚将日记本上的两页纸撕下折好，放进上衣口袋里。
　　“走吧。”燕晚转身，把门推开。走廊里的黑暗侵入房间，强烈的寒意从四肢传来，原本停止哭泣的古曼童又发出了低低的啜泣。
　　走廊里的灯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刚走出门的经理瞪大双眼，吓得尖叫了一声，引得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原本一丝不苟的西装早已皱皱巴巴，道士给的那几张符咒被紧紧攥在手心，姜黄色的符纸被汗渍浸得斑驳。
　　看到经理这个样子，众人只觉得是一个人住惊吓过度，转身时，燕晚的目光掠过栏杆，扫到了一楼大厅里的雕像，不由地皱了皱眉，那些雕像似乎有点不对劲，燕晚仔细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哪里有问题那片刻的怪异像是一缕风，从脑海里飘过。
　　走廊里突兀亮起的灯光穿过栏杆洒向了一楼的雕塑，将一部分雕塑的面孔照亮，斑驳的光将雕塑天使般的面孔分割成明暗几块，显得有些扭曲狰狞，其中一尊阿撒兹勒像的面孔刚好对着十三层的众人，看着它空洞的眼神，燕晚心底的怪异感愈加明显。
　　就在燕晚愣楞出神时，一阵崩溃的大喊将燕晚惊醒，向前看去，就见经理瘫坐在地上，在他面前是躺在地上的道士，燕晚走近，就见道士四肢诡异的扭曲着，双眼被挖去，嘴唇翕动着，零碎的气音从喉间溢出：
　　“……小，小心……”
　　“什么？”杜然皱着眉走上前去，俯下身。
　　“小心……它，它一直……一直都在，在看着……”话说完，道士的颈骨发出牙酸的摩擦声，随即便被硬生生拧断。头颅无力的偏向一边。
　　道士，死了。
　　“……这，这，也没人动他啊，怎么就这么死了？”曹永贵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
　　“奇怪，我没看到任何灵异。”爱丽丝皱着眉。
　　众人陷入沉默，灵媒都没有看到灵异波动，那么道士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被拧断的颈骨？
　　跌坐在地上的经理浑浑噩噩地看着道士的尸体，过了几秒，猛地扑上去，将道士身上的所有符纸，和掉在地上的桃木剑桃木符全捡起来，塞进自己怀里，嘴里喃喃自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出去。”
　　见状众人也没什么动作，都很清楚，道士都死了，就说明这些东西是挡不住这个怪谈里的灵异的。
　　经理将所有东西全揣怀里后，便疯了一样向安全通道冲去，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心里很清楚他们是不能离开酒店的，除了不清楚通关规则的曹永贵，曹永贵小心看了其他人一眼，迟疑着开口：“要不我们也跟上去瞧一眼？”
　　“那就跟上去看一眼吧，现在也没什么线索。”杜然开口。
　　众人点点头，向着安全通道走去。杜然拐到燕晚身边，悄咪咪的开口：“小晚啊，你是新人，在这个怪谈里也没什么保命手段，这样，杜哥给你一个。”说完，就塞了个玉佩给燕晚。燕晚看着玉佩上刻着的繁复纹样。正准备开口拒绝，就听见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不用，我会看着他的。”
　　江淮伸手将燕晚拉到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杜然，杜然脸上闪过一瞬阴戾，很快便恢复，尴尬的笑着开口：“也对，有淮神呢，是我自作多情了。”
　　江淮冷冷看了杜然一眼，转身向着安全通道走去。
　　燕晚正准备跟上，一个身影冲了过来，险些将燕晚撞倒，燕晚连忙躲到一边，才看清那个人是经理，他慌慌张张的朝着1304跑去，像是在躲避着什么怪物。
　　走在前面的莫槐和爱丽丝也折返了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江淮问道。
　　莫槐张了张嘴：“……你们还是自己去看吧，不太好解释。”燕晚和江淮向着安全通道走去，看到时不禁愣了一下。
　　原本的安全通道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血红的，画在白墙上的门，走廊里的灯突然暗了下去。而不远处的电梯显示屏又亮起，猩红的数字跳动着，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