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生》金文玉水

2、第 2 章

　　花朝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一阵迷茫。四周被薄雾所笼罩，显得虚无缥缈，让人难以捉摸。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穿透那层厚厚的烟雾，看到更远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花朝喃喃自语道，试图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最后总结出一件事来——他失忆了，大脑一片空白。
　　花朝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环顾四周。这个地方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但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傻站着，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片模糊的黑暗和烟雾。
　　“难道我一直在原地打转吗？”花朝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他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但他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其他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他感到周围有一股逼人的寒气，花朝顺着寒气，一个巨大的铁链出现在薄雾中。松了口气“至少确定不是原地打转了。”不过除了铁链散发出的气息之外还有一种危险的气息，（虽然这哪哪都充斥着危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身后！一把利刃划过他肩，血从裂口渗出，迅速染透半边衣袖。花朝踉跄前扑，在冷雾里滚了半圈，才勉强稳住身体。肩上的灼痛像火，又似冰。
　　他猛地回头，雾中却空无一物。只有铁链在远处轻轻摇晃，发出“咔啦——咔啦——”的钝响，像某种巨兽苏醒时骨骼伸展的声音。那声音每近一寸，地面的寒意便重一分，霜花顺着他的鞋尖向上爬，几乎要把血液也冻结。
　　“谁？”花朝压着嗓子，声音却抖得不成调。回答他的是第二次破风声——这次更疾、更沉，直指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铁链忽然暴起。粗如儿臂的寒铁像被无形之手甩出，横挡在他与袭击者之间。“铛！”火星四溅，利刃被震得倒飞回去，没入雾幕深处。花朝趁机连退数步。
　　“前辈。”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少年从雾里赤足踏出。雪白的发梢滴着冷雾，蓝眸澄澈得像初冬的湖面。他停在花朝面前，仰起脸，那是一张过分干净的面孔。短暂的凝视后，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歉疚的，“你受伤了，我为你疗伤。”他抬起小手，指尖泛起柔和的白光，像月色凝成的一点烛焰，移向向花朝的伤口。
　　花朝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恶意，也就没有任何的躲闪和回避，这地方能出来一个可以和他正常对话的人属实难得。处理完伤口两人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对视两人都没有开口，花朝感觉感到有些尴尬虽周围看起来没有一个人，但还是很尴尬，刚准备开口试图缓解尴尬，话还没到嘴边就感觉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前辈。”少年无奈得看着眼前的人说了声。
　　前辈：“都帮他疗完伤了，还在这里做什么。这鬼地方谁愿意待这啊。走了。”说完便离开了一秒。
　　又回来了。
　　少年：“前辈，还有什么事情吗？”
　　前辈：“哼。还不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留下来陪你。”╯^╰
　　少年：“谢谢。”
　　——————
　　推花朝的那一下并不重，却像掀翻了他整片世界。
　　花朝脚下一空，天地骤然倒悬——雾、铁链、孩童的白发，全被拧成一条咆哮的漩涡。耳膜里灌满尖锐的蜂鸣，仿佛有无数碎玻璃在颅内刮擦。就在这失重的瞬间，一幅画面猛地扎进他的瞳孔：
　　他看见“自己”——
　　却又不完全是“自己”。
　　那人，右手握着一柄狭长的刀，刃薄得像一条被拉长的月光。刀尖贯穿了另一个人的胸膛，鲜血沿着血槽喷涌，在昏暗里划出赤红的弧。被刺穿的人微笑着说了五个字，他听不清。
　　画面像坏掉的幻灯片，闪了一下，又倏地熄灭。
　　失重感骤然抽离。
　　他猛地睁眼——
　　一束澄澈的阳光直直刺进瞳孔，逼得他再次阖眼。温热的金色覆在脸上，带着草汁与泥土被晒暖后的清甜味。心跳仍“咚咚”撞着耳膜，他却本能地放缓呼吸，让睫毛适应了那亮度，才又慢慢掀开眼帘。
　　先入目的是一片晃动的绿。
　　参天古木把天空裁成碎玉般的蓝，光斑从枝叶缝隙漏下来，落在他的眉心、手背。
　　他呆立原地，肩头的伤早没了痛感，只剩一点温热的痒。他开始怀疑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那是不是梦。
　　正出神，几步外的草丛窸窣作响一个小脑袋若隐若现。花朝轻手轻脚地过去，一个少年蹲在那里少年皮肤很白，白的不像正常人，旁边有一个竹筐。他正把地上的枯枝一根根拾起，抱在怀里。
　　花朝蹲下身，指了指那竹筐：“怎么不往里装？这样抱着，装不了几根。”
　　少年仰起脸：“大哥哥，你醒啦！”
　　他侧身指了指竹筐压低音量：“四月在里头睡觉呢。”
　　说着，他把怀里的枯枝小心搁在脚边，掀开竹筐的盖子——
　　小白猫蜷在软草窝里，肚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粉鼻尖偶尔抽。少年屏住呼吸，把盖子重新扣好背上，转身去拾刚才搁在地上的枯柴。
　　花朝半蹲着替他拢起散落的枝条，指尖不经意掠过少年的手背，冰凉得不像活人。
　　花朝愣了愣，伸手去接他怀里的枯枝：“我替你拿吧，竹筐背着已经够沉。”
　　少年侧过身，笑着摇头：“真不用，我惯了。”
　　话音未落，竹筐里忽然“咪”地一声轻叫，盖子被从里向外顶开一条缝。一只雪白的小爪子探了出来，粉垫薄如桃花瓣，软软地按在筐沿，固执地往外伸。
　　少年轻声哄道：“嘘——四月，乖，别闹。”
　　可四月充耳不闻，雪白的小爪子勾住筐沿猛地一掀，木盖“嗒”地弹开。它借力一蹬，柔软的身子像团绒云，“扑”地翻出竹筐，稳稳落在少年脚背，尾巴一甩，仰头朝花朝好奇地“咪”了一声。
　　四月踮着脚，绕着少年脚踝转了一圈，鼻尖碰碰他的裤管，又抬头朝花朝轻轻“咪”了一声，像打招呼。
　　少年赶紧蹲下，双手虚托在它身侧，生怕它摔了似的：“四月，别乱跑，会着凉的。”
　　小猫却抖抖耳朵，一溜小跑，径直冲到花朝脚边，前爪扒住他的鞋尖，尾巴竖得笔直，粉鼻左右嗅了嗅，又好奇地探出一只爪子，去够花朝垂在身侧的手指。
　　少年看得愣了神，随即苦笑着站起身：“它平时可没这么亲人……看来，它喜欢你。”
　　花朝把四月托在臂弯里，指尖正挠着它耳后的软毛。少年抬了抬背后的竹筐，轻声提醒：“还是让它先回窝里吧，等会儿再闹。”
　　花朝会意，俯身把四月放回筐中。小猫却拿前爪扒住筐沿，尾巴一甩又要往外蹿。少年忙伸指按住它额头，语气像在哄小孩：“刚才不是喊累了吗？先乖乖待一会儿，好吗？”四月眨巴两下蓝眼睛，终于缩成一团，只露出一截尾巴在筐外轻晃。
　　花朝直起身，顺口问：“它叫四月？”
　　“嗯。”少年把筐带往肩上提了提。花朝已弯腰将散落的枯枝拢成一捆，摘下自己的头绳捆了起来。“四月也不轻，这个交给我了。”
　　少年微微一愣：“谢谢大哥哥。”
　　花朝：“顺手。”
　　少年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四月是无忧哥哥给我的。别看它小，比谁都机灵——有时候比人还懂人心。”
　　话锋一转，他抬眼：“对了，大哥哥，你知道怎么离开这片林子吗？”
　　花朝怔住：“啊？我以为你知道。”
　　少年眨眼：“我也以为你知道。”
　　两人对视，空气安静了下来。
　　花朝：“接下来往哪儿走？”
　　四月探出头来，“喵”了一声指了一处地放。
　　少年：“前面应该有片空地，刚刚拾的柴生个火，吃口热饭再说吧。”
　　花朝：“嗯。不过四月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空地的？”
　　少年：“刚刚你昏迷的时候，四月精力旺盛探查了一会儿这里。”